16 第 16 章（1 / 1）
高墙耸立，鳞次栉比，远有山峦如黛，近有身旁小河，流水潺潺，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一双手在飞速的搓洗着衣服。
我伸伸胳膊，想揉了揉酸胀的肩部，手刚碰到肩，那被水浸的冰凉的手便透到了肩颈上，我忍着冰凉使劲儿的揉了揉，常年的劳作和杂役让我的腰肩时常酸痛，正揉肩的当，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慕雪，慕萦姑娘差人来找你了！”
闻罢，我甩甩手上的水，起身，见一个粉面春光的窈窕女子的走来，正是慕萦的贴身侍婢春儿。
见到她，我又想起死去的香宁。
回想那天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从皇后宫里出来的，只记得当时一门心思想快些回到慕萦的身边。可是这皇宫对我如迷宫一般，进退不得，我四处乱走，走到精疲力竭，走到失去意识。模糊中，我似看见慕萦向我跑过来，惊呼着叫我的名字，泪水绝了堤般的留了下来，我伸手摸着慕萦脸上的泪，许久才看清，是玉涵姐姐的脸，看着颤抖的说不出话的玉涵，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胸口仿佛一团火啄蚀着我的心，好久好久……我攒足最后一丝力气对姐姐一笑，失去了知觉。
后来得知，香宁的尸体被丢在了宫里北面的荒地里，听人说，宫里犯了事被处死的宫女太监从来都是被扔到那里。我拿出一些银票，让玉涵姐姐帮忙找到香宁的家人，交给他们，以作安慰。那香宁只有一位老母，香宁平日素来孝顺，她母亲听到她的死讯后哭的死去活来……
只听春儿道：“这是皇后赏赐给我们小姐的紫风纱，小姐扯了半匹给姑娘做了件夏衣，叫我交给姑娘，还有新配好的养元安神丹，是一个月的量，姑娘千万记得按时服用，莫要耽误了。”说罢，把衣裳和药瓶一齐递给了我。
“劳烦春儿姑娘了！”我将东西接过来，行了个谢礼，被春儿姑娘连忙拦住，她虽不介意这些细微之礼，我却不敢怠慢，毕竟她在调过来服侍姐姐之前是皇后身边的人，宫中人人都要忌惮几分，我自然要处处留意。
忽然想起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慕萦了，就顺便问她道：“你们小姐最近可还好？”
春儿一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千秋节快到了，皇上下旨重新修建皇后的凤西宫，以供千秋节那□□拜，皇后需先行迁到别的宫里暂住，我们小姐正在为皇后筹办移宫之事，小姐让我告诉姑娘，一忙完就过来看姑娘。”
千秋日是皇后的生日，把这一天被定为千秋节，在宫里，千秋节是与除夕、元旦并行的三大节日，凡逢三大节日，内廷须向皇后行朝贺之礼。
“若姑娘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微微颔头，道：“皇后千秋节盛宴，春儿姑娘需要操忙的事也少不了，这里就不留姑娘了。”
春儿微微一笑，纤腰微摇，转身离去。我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转身，一身高八尺，剑目星眉，披甲挂剑的男子出现在我的身后，正是成风。我把春儿刚刚给我的瓷药瓶扔给他，药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落在他的手中。
成风接过瓷瓶，将药倒在手心，闻了闻，一碾而碎，抛入河中，残渣随着河流缓缓而下。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把药换了。
我接过瓷瓶，问道：“二哥，你只告诉我说，这养元安神丹里有毒，到底是什么毒？”
成风道：“番木鳖，”
“番木鳖？”我道：“我倒是听过这名字，这是一种天然植物，可入为中药，只是没听说过它还有毒。”
成风道：“番木鳖可以做中药，但是依于它的毒性，它的颈叶均有剧毒，即使是入药使用亦不可过多，番木鳖毒素积累起来，只会令身体加快衰竭，慢慢的会变得全身发紧、身体无力、胸闷不安，服用两年后会咽下困难、窒息而死。”
“这中毒的症状怎么和心悸病这么像？”我疑惑问道。
“是的，正是因为它的这种症状，再加上番木鳖是太医院里常备难道都没有发现是谁有心害你？”
我摇摇头，微微一笑，反问成风：“你知道皇上当初为什么要放过我？”
成风没有做声，我自答道：“当初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但是后来我慢慢的明白了，没有我，就没有对虎骁营的控制，就没有对安家军的号令，虽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最终安家军还是归属于安姓人。皇上想要在虎骁营、在安家军树立威信，就必须放我一路，留个‘宽宏大量’的名声，而李丞相那么想我死，也是因为这样，一旦安家人死了，安家军发生动乱，他就可以趁乱而起，给皇上一个‘诛杀忠良’的罪名，利用安家军的力量为自己铺路。”看着成风眼中不可思议的神色，我知道我猜对了。他已升为护军总管，在皇上身边，又怎么会不知道皇上心里的想法？
我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道：“我虽不知道是谁向药里投毒，但是我却知道这个人想加害的并非是我。”
“什么意思？”成风转过头，望着我疑惑的问道。
我道：“这番木鳖是宫中常有的药，虽然它的毒可以致命，但是却要经过长时间毒素的积累才足以致命。这个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在我的药里做手脚，若真的是奔我的命来的，根本就不必这么大费周折。”
成风看着我，目光飘向别处思考着，忽然他恍然大悟道：“这样说，那人想害的，是皇后！”
我点了点头，成风猜的没错，自从成风发现药中有毒之后，我想了很久，直到刚刚春儿离开的那一霎那，我终于明白了，我若中毒身亡，必然会引起风波，为了平息风波，皇上定会下旨彻查。这养元安神丹从来都是经春儿的手亲自交与我的。春儿原是皇后身边的人，皇后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那你准备怎么办？”成风向我问道。
我一笑，看向远方，从我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宫墙外绿地上盛开的小花，和这这宫里的花草甚是相同，只是我所处的这一片土地和外面的世界被一道坚固的宫墙隔了开。
花开不同赏，心境我自知。我凄然道：“莫说我是带罪之身，即便我置于权利争夺的圈子里也无法选择做什么。从进入这宫里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发现一个事实就是，宫里的事事非非，千丝万缕，根本不是某个人可以主导或决定的，对于我这种根本没有能力来保护自己的人，最好是莫管闲事，莫生是非。”
成风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欣慰：“慕雪，你长大了。”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以前爹总是对我多加限制，我不理解，以为只是爹刻板的思想，所以，我选择离开家，四处闯荡，去寻找我所谓的自由，从来都没有过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以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却不知道是因为有爹的保护。如今没有爹在身旁，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所以，我必须长大。”
成风看着我，带着痛惜的扶住我的肩膀，郑重说：“打印我，一定要快乐！”
我冲着他轻松的一笑，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怎么今天没有在皇上那边，有时间来看我呢？”
成风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我面前：“今天是你进宫来的第二个生日，怎么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呢？……”
生日？我的生日？……
原来，时间真的如白驹过隙，已经两年了……
想我进宫伊始，先是身受剑伤，许久未愈，后又被人施毒，险些丧命，一直都在承安宫养伤度过，弹指间，竟是两年的光阴。
在我养病期间，承安宫外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元十九年冬，皇上忽感风寒，皇上生病期间，梦见二皇子墨恒的母亲陈妃托梦说自己的死另有隐情，是有人施蛊所致。这位对陈妃爱至深的皇上醒来后，不顾病体连番彻查，于是震惊皇城的“后宫蛊祸事件”开始了。
但是，毕竟是时隔多年，又只是皇上梦中所见，明元帝毕竟是一代圣君，不会为了一件陈年旧案而动摇朝廷，最后案件不了了之。就在“后宫蛊祸事件”过后不久，大皇子的母亲李贵妃身边的宫女送错了皇后的药品，皇上大怒，说李贵妃管理后宫不善，将李贵妃降为婕妤，令其勿管后宫之事，而皇上竟连李贵妃申辩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自从李贵妃降为婕妤之后，后宫之事便一概由皇后打理，慕萦私自离宫被罚一月面壁，一月过后便又回到皇后身边，一个月的时间让她平复了心情。她本就兰心蕙质，再加上在宫中几年的历练，察言观色自不在话下，待人处事又颇为圆滑，一回到皇后身边就又赢回了皇后的信任。
杨朔在听闻是刘安害死陈寅马闯之后，便与刘安正式决裂，而刘承知道刘安的所作所为后，亲手杀了自己的胞弟刘安，又自首谢罪。皇上念他跟随安将军多年，立下无数战功，便免除死罪，只判他流放黑龙江，刘承的离开正式使虎骁六勇士的辉煌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