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1 / 1)
低低的嗓音带来一阵异样的感觉。潜意识里,竟觉得开口的人应该是相识已久的故人。
我下意识地转身,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妖娆的猩红长发并未束起,只是散在身后,带出一股别样的慵懒。黑眸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涌起波澜,却又很快平静。好像那晃眼般的惊诧,只是我的错觉。一身华贵的红色长衫,耀眼得令人目眩。熟悉的五官,熟悉的笑容,我愣愣地看着,几乎要直呼出他的名字。
赤月。
埋没洪荒的回忆轻巧地压上心头。
“或,刚谈到你,你就到了啊。”天后笑着上前,“你还不知道吧,辉已经回来了。”
“我,确实不知道。”他笑笑,侧目看着辉。
“大哥……”辉也像是愣住了似的,直直地盯着他,“我还以为你……”
“辉,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二人私下再说吧。”他打断辉的话,又一眼看向我,“怎么?不打算给我介绍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素未谋面吗?我的心一沉。他究竟是……
“她是落尘,父王新封的天女。”
“落尘,这就是我的大哥,也就是天界的大皇子,夜辕或。”
夜辕或……
我凝视着他,想要看出什么端倪,可是他的眼底,只有一抹算不上熟稔的笑意。好一会儿,我收回视线,才朝他点头行礼:“大皇子。”
心有点乱,有种细微的疼痛,缓缓蔓延开来。
“落尘……”他喊得很轻,喊得小心翼翼,喊得直抵人心。那感觉就好像他是在喊一个故人的名字一般,带着淡淡的温柔,却足以慌乱人心。
“落尘天女何必如此客气,若当我是朋友,唤我一声或也就够了。”他又低低笑开,笑意染上眉梢,话却像是别有所指。
“既然如此,或,落尘便交你这个朋友吧。”
或笑笑,不说话。
性格,不一样的吧。我仔细地端详着或,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脸庞……可是,赤月从来不会说像这样的话。
“落尘是如何来到天界的呢?”或走近。
“是辉带我上界的。”
“噢?”他挑眉,转过头去看着辉,饶有兴致。
“她是我在人间认识的朋友,要离开时,因为她有难,就把她一起带上了天界。”辉解释道。
“是这样啊……”或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来,又笑起来,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辉几时成了这样乐于助人的人了?”
辉听了,只是笑着。
“你们兄弟二人多的是时间相聚,而今既然都到了花苑,那么,就陪我来赏花吧。”天后微笑着提议,末了,又加一句,“落尘,你也一起来吧。”
四个人走在偌大的花苑里,一路走走停停,偶尔搭些话。
“天后您很喜欢花吗?”由于曾是冥界花者的缘故,我对花总有种亲切感。尤其此刻走在花苑里,又总能牵起在暗址时的回忆。
“赏花只是……消遣罢了。”天后美目低垂,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说到这花,花苑里有一朵花令我颇为在意。自从种下它以来就从未开放过。”
说到这,天后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我心里隐隐知道了一二,不禁脱口问出:“天后指的……可是忆尘?”
当日冥王曾说过,忆尘于三界之间唯有两朵,一朵在天界,一朵在冥界。如此看来,想必天后所指的,就是忆尘吧。
“正是。”天后笑笑,“未待我说明,落尘竟猜出了它来。这么说,落尘或许也能让忆尘开花了?”
“落尘愿意一试。”
“是吗?那快快随我来吧。”
果然是忆尘。
万花之中独敛风姿,只待唯一的那个人。
忆尘……
再次见它执拗地沉睡着,不禁有些感触。忆尘,曾弃下你的我,而今是否还能得到你的肯定?
没有花簪,没有法术,有的只是曾经的共鸣,强烈到不可忽视的感情。
我将手轻放在灰色的花苞上,温柔地感知着,忆尘,究竟你……
回应我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好像已而丧失了所有的生机。我默默垂眸,扯出一抹笑。然而,就当我的手想要抽离的那一刹那,知遇般的情感铺天盖地地染上手心,又疾速地蔓延至内心。
花瓣展开了,一片一片,缓缓地展开了。不似冥界的那一朵忆尘,天界的忆尘以朱红为裳,花瓣上却是遍布着白雪般的纹路,没有一丝妖艳的感觉,有的只是无尽的清雅。本以为它与冥界的忆尘该是一模一样,现在却见此情景。然而细细一想,冥界都是幽魂,阴气极重,花开得奇诡也是合了那样的氛围。
“落尘,你究竟是施了什么法术……”天后诧异地看着此景。
“没有法术。”我只是笑着。
“听闻忆尘一生只为一人绽放,却料想不到落尘你就是此人。”夜辕或自顾自地说着,故意咬字咬得很重,“看来落尘你,来历不凡。”
我身子一僵,转头看他。他真的不是赤月吗?他这句话里嗤笑的成分恶劣得跟赤月有得一拼。
“或很好奇我之前的身份吗?”
“也不是。”夜辕或轻笑着,“就是纯粹地想知道而已。”
“那落尘也是纯粹地不想说罢了。”
我的这番回答,他始料未及,不由得又朗笑出声。
“看你们三人相处着倒也融洽,只是这天色不早了,落尘初来,还应早早回去歇着,明日再聚才好。”天后笑着道,“辉在人间磨砺了一番而今才得以归来,我与陛下商量着明日夜里设宴邀众神仙一聚,你们三人还是尽早回去歇着,养精蓄锐了才好。”
“既然母后这样说了,儿臣听从便是了。”辉行礼。
“那儿臣先也告退了。”或也行了一个礼,缓步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