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1 / 1)
琼缡是笑着回去的。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从未看过她这样笑。笑得坦然而自在,像她,却又不像她。
她嘴角噙着笑,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卷起的锦帘缓慢地放下,她的笑容凝成永不凋零的花,在无声的记忆中定格。
“小姐?”青繁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恩?”我坐在椅子上,撑着脸的手放了下来。
“小姐,琼缡姐走了以后,您就这样发呆了好一阵子,奴婢唤了好一会儿您这才回过神来。”青繁一脸抱怨。
“那——有什么事吗?”我问她。
“老爷留凌老爷还有凌府的二位公子在府上过夜,还说要叫一个戏班子来唱戏哩。老爷吩咐奴婢告诉您,待会儿到厅堂去用晚膳。”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把她打发出去,又呆坐了一会儿,只觉得一阵困意,便打开窗子,却愕然发现天已暗了下来。时间竟在不知不觉中流走了。想到这,我不免有些伤怀。这一天,过得太快也太慢。
晚膳后,众人都到了后院观看唱戏。
戏台上,一个盛妆的女子蹁跹袅娜而上,纤腰楚楚,莲步缓缓。行若出没花间,优雅动人;又如徘徊湖畔,似飞似扬。
戏子动人,看戏者却无心。
我借口身体不适便回了房间。父亲想必是猜想我因着琼缡的事有些不能释怀,便没有再说什么,只让我好好休息。
在房间里。
驱开青繁,我独自饮茶,思绪无端。此刻,倦意又起,我便早早地熄了烛焰,卧铺而睡。
不知怎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一张熟悉的脸,它在我隐约的视线内忽明忽暗。
“小姐,琼缡今生能逢着您,已无憾。”素净的双手抚上脸庞,拭去眼泪。
铅华褪尽,玉簪具落,华服已然被一袭素衣取代。
轻推房门,她的背影摇曳在浓浓的夜色之中,不知何时泛起的白雾,将她的身影衬得扑朔,朦胧而不真切的身姿越发显得遥不可及。我眼睁睁地看着,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干燥得令我不能出声。
素衣的身影越发地远了,好似将要近天边。
清寒的悬崖,她孤身独立,眼底早已空成一片,嘴角的笑却依旧维持着,不曾消退的。
我便是这样看着她,含着笑容跳崖。
故景如玉碎,思念寸成灰。
两行清泪自我的眼眶流下。耳边仿佛还停留着她曾经的笑语欢声,以及她心中最温柔的话语。
受了很多委屈,都可以不在意了。因为我知道,小姐一直在我身边。一直在,一直在。所以,心愿已了,便不再眷恋了。
“琼缡,琼缡……”低声念着她的名字,我的眼泪肆意。
“小姐!小姐!小姐!”青繁的声音把我从那个悲戚的梦中唤醒。
一切被扯回了现实。没有浓浓白雾,没有断肠悬崖,没有伊人低语。
“小姐,您……您怎么了啊?”青繁急得像是要哭出来了,“您怎么就哭了呢?做了什么噩梦了吗?”
我的眼泪依旧,心也像是被压抑着,艰于呼吸。
我看着那扇半掩的房门中透出了一丝的阳光,这才知道已经早上了。那么……
“青繁,昨晚,起雾没?”我问道。既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真相。
“小姐?”她突然听得我这样问她,愣了愣,但还是如实回答,“昨夜,确实是起雾了,而其是好大的雾呢。”
我的手一紧,冰冷的指尖触着手掌,心里也随着发凉。
“小姐?”
“那不是噩梦……那不是……”我喃喃。
那怎么会是噩梦呢?那分明就是琼缡最后的道别。那样放空至极的眼神,那样释怀的笑容,那纵身跳崖的决绝……
她死了。
在虚设的梦境中,真切而隐喻似的死了。而我,眼睁睁地看,却无能为力,即使难过至极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琼缡。忆起朝朝暮暮,我不由得更加感伤。泪水沾湿了衣裳,我却浑然不觉。
“致雅?”红衣的身影自外而入,却诧异地止步在前。赤月看着我流泪,怔怔地一语不发。
“公子,您是小姐的朋友吧?您快劝劝她吧。”青繁一看有人进来,脱口便道。
“她,怎么了?”赤月眉头一蹙。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小姐一醒来就一直哭着,也不告诉奴婢原因。”
“这样吗……”赤月思索了一会儿,大步上前来。
他俯下身来,红发半垂,黑眸直直地盯着我,语调低沉道:“致雅,你为什么哭?”
深邃的目光中不带笑意,反而多了几分思虑,叫人想要深究其意。
脑子一瞬间空白。
回荡耳畔的,就剩这个我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为什么哭?
————————————————————————————————————————有点对不起各位在看书的人类,貌似伍更得慢了那么一点点。没事,大不了再拖几年,你们说是吧。好了,淡定地回去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