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局（1 / 1）

事情的结束远比它的开始来得简单，简单到，另我无所适从。

禁足的命令在第二天就被解除了，在我拒绝了他遣人送来的饭菜以及，琼缡的妥协之后。

或许，后者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我莫名的倔强，于他，不过是一场闹剧。如此，而已。

依旧是那枣红的房门，如我初见般，镂着精致的纹路，如此，却更似密不透风的网，隔着两个分明不会相连，却的确是连在了一起的世界。

天气，越来越冷了。

“小姐，小心着凉。”青繁细心地为我找来一件披风，我按住她为我披上披风的手，沉默。

这件披风，便是那件沾染了一条人命的银雀披风。淡得几乎不存的血腥，被隐没了。昔日琼缡为我披上它的时候，为我道了它的渊源。而今朝，却已物是人非了。而我，也再不会因这华美的披风，托出一段相同的故事了。

“青繁，放回去吧。我不冷。”我执拗地摇头。

“是。”她本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我的神色时，转了话锋。

“青繁，这几日若有人来拜访，就……”

“奴婢知道。”还没等我说完，青繁便打断了我的话。

“就说小姐身体不舒服，不想见客。对吧？”她笑笑。

我哑然。

“自打琼缡姐走了以后，全府上下谁不知道您为这事难过，到现在还在跟老爷赌气呢。”她自顾自地道。

“青繁，我看起来，有如此难过？”我举起放在旁边的一杯茶，笑着贴上自己的唇角。

“小姐？您肯定难过。琼缡姐服侍您多年了，如今嫁人了，您当然得难过啦。”青繁有些不解，似乎我的问题以及笑容与她潜意识的想法背离得可怕。

“你也退下吧，让我好生静静。”我摇摇头，并不想解答她的疑惑。

便是这样的潜意识，她的，其他人的。他们认定我的难过是理所应当的，然而，那也只是他们自我的揣测罢了。究竟心里怎么想……谁会知道呢？说不难过是假的，我怜悯她，只因她挣不脱的是自己的命。而更多的，是谁也无法知晓的情愫。至少，我不会赋予全部，为她而乱了自己的脚步。这很残酷，但也现实。

可是，却是难过了。

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为她，也为我自己。怀着的，是同样卑微的信念，我难以自保，却想保她，一开始，就是错的吧。

自打青繁退下后，确是没有人来打扰了。我走到衣柜旁，看着角落里那一身红如鲜血的罗裙，惘然。当日盛装的嘲讽，今日回想起来的嘲讽。

对窗坐下，抚平一张白纸，压上砚台，我开始磨墨。墨汁缓缓地渗出，稠如夜色。

执笔，沾墨，我绘起当日自己盛装的模样。

只是，画了片刻，竟是再下不了笔。看着那张素净的脸，我不知该如何绘上模样。我在画谁？真的是在画我自己吗？我惘然得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我是谁？身体，灵魂深处的，那是谁？

罢了。

罢了。

我不再强求，撤去砚台，捧起画，细细地看。

倏地，一阵风吹了过来，手中的画一下子被吹飞，落到地上。还未来得及拾起，它又被风卷起，吹到了房间外。

我叹了一声，走去打开门，却意外看到了彦祉然默默立在门外的身影。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我的画。

我下意识就想再合上房门，他却伸手轻轻抵住了房门。

“致雅。”他唤道，带着一贯的微笑。

“你也是来看我有多难过的？”我淡然看他。这次的这件事，他一定有所耳闻。

“不是。”他笑吟吟地把画递给我，又展开折扇，半掩着面，“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为何？”

“不为何。”他唇角荡着一丝浅浅的笑，如晨风般安定人心。不知为何，我竟不想再找借口推脱了。只是，不是告诉了青繁不让别人来打扰了吗？那他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在想那个小丫鬟？”他道破，“凭她还是拦不住我的。况且，她也希望有个人能来安慰她家小姐呢。”

我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转身朝房内走去。

“你的画……”彦祉然突然提起。

“怎么？”我止步。

“画中人为何无面？”

“因为……她本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