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宁死不屈（1 / 1）
武双做了几年的官，如今也变得疑心重了起来，她思来想去总觉得白家在这个时候示好不同寻常，又联想到白狼被人揭发和卫奴的人有染，虽然他的解释也说得过去，可那是往好里想，若往坏里想又会怎么样呢？她决定把白狼抓来逼问一番，纵使委曲了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总是大局为重。
派去抓人的士兵回报，白狼不在家，他妹妹和母亲也不见了。武双知道自己的怀疑是真的了。
“然而，白家有什么理由要做这种引人怀疑的事呢？”风行不解的问。
“已经查到白狼的头上了，你以为我听了他的辩解真能完全放心吗？我想白家这么做原意应该是为了打消我的怀疑，只不过弄巧成拙罢了。看来白家家主也之不过是个蠢货。”
风行还是不懂，“你既然不放心白狼，为什么没派人监视他？”
武双看着风行哂笑道：“我为何要监视他？我又不是找不到白老大，也不是不知道白家的牧场，他能跑到哪里去？”
风行讪笑道：“所以他跑了，你就知道白家有问题，也不用追查他了，直接去查白家。”
“正是，这就叫打草惊蛇，是你写给我的三十六计中的一计。”武双得意地说。
“你倒很会活学活用。”为着自己的迟钝，风行有些怏怏然。
武双却快活地说：“你总算也有不如我的地方。”
风行说：“我不如你的地方多了，你慢慢得意吧。”
武双也不去找白马原牧场的麻烦，却广派斥候盯着白家几位骨干，半个月后终于发现了问题——在一个隐蔽的山间，居然藏着一个打铁铺，咣咣的敲打声在空旷的山谷里时时回响。
找到了制造武器的窝点，查出了幕后首脑，武双迅速调兵遣将，血洗白马原牧场，活下来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被送到武胜山矿区。
冬莲来找风行帮忙向武双求情，当初武双拿出粮食救她全族人的命时，冬莲感谢是那样勉强，如今为了救白狼脱难，冬莲却心甘情愿地跪伏在武双的面前。武双答应了她的请求，但条件是她必须当上白驹场的头领，什么时候她掌握了白驹场的控制权，就什么时候把白狼赏赐给她。
工匠当然是要分别对待的，为了表示尊重，武双甚至在都护府设宴为他们压惊。风行再次见到冶临和冶泰父子，对他们说：“因为山路崎岖，若以棺木收殓实在难以搬运，为了让冶金能够早日归乡，我把他的尸骨焚化了收在皮囊中，遗憾的是这几年实在太忙了，至今尚未完成你的托付，实在抱歉。”
冶临说：“素昧平生，老朽冒昧相托，实是强人所难，姑娘未尝一诺而能不负所托，已让老朽感动万分，岂能要求更多。老朽在此多谢姑娘高义！”说着便在坐席上顿首而拜，冶泰也是口中称谢，随着父亲对风行行礼。
风行微感窘迫，一边还礼一边说：“些许小事，不需如此，不需如此。”
武双笑道：“冶大师为朋友而折腰，足见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朋友相交重在交心，几位就不必多礼了。”
冶临道：“将军说得是，如蒙不弃，冶某便攀风行姑娘做个忘年交，以后但有用得着我父子的地方，必不推辞。”
风行说：“冶大师言重了。”
冶临问：“姑娘，不知冶金的骨灰现在何处？”
“尚在武胜谷。”
冶临向武双请求道：“将军，不知可否让老朽把他送回家乡，以全朋友之道？”
武双慷慨说道：“好，明天我就遣人取回骨灰，然后派人护送你们去冶金的家乡。”又对其他工匠说：“各位饱受摧残之躯，也需好好休养休养，我会派人把各位的家眷接来，待各位养好了身体，就能和家人团聚了。”
工匠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只好说：“多谢将军。”
除了工匠们，没有被送到矿山去的还有几位美男，武双把他们送风行面前说：“看上哪一个只管留下。”
一个美少年吼骂道：“杀了我容易，想拿小爷当玩物，小心我宰你！”
武双施施然走到他面前，挑起他圆润的下巴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把你和别的人一起送到山里开矿去好不好？”
少年打开她的手道：“好！小爷情愿累死，也不做玩物！”
武双笑了，“累死？不会的，金使君身长五尺，体重百五十斤，年近五十，虽说看起来不甚美，却是个温柔的人，她一定会爱惜你的。”
少年立时色变，激愤地说道：“你杀了我吧！不然我总要和你们拼一个鱼死网破！”
“还真是烈性，你就不怕连累家人和朋友吗？”武双问。
“你威胁不了我，小爷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少年叫道。
“你真的宁可死吗？”武双认真问道。
“是！”少年干脆地说。
“倒也令人佩服，好，我就成全你！”武双说完拔剑，挥手便斩下他的脑袋。
鲜血喷溅，染得石板一片艳红。
“还有谁愿死？”武双问。
其他的人全都吓得白了脸，风行呆呆地盯着那颗美丽的头颅，心中百感交集。
“张某愿死，请将军成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处于变声期的低哑声音响起，风行抬眸，看到那个气质婉约的少年脸色苍白地上前一步，站到武双面前。
“你不行，我已决定把你送给她，”武双一指风行，“你要死，必须征得她同意，她同意你死，我自会成全你，她若不同意，你胆敢求死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武双！”风行怒叫。
武双轻快地笑着说：“这小子不错，他归你了。”
“我不要！”风行生气地说。
“你不要，我就只有让他做营伎。”武双认真地说，她扫了其他几个美男一眼说：“你们也是一样。如果能讨得主人欢心，可以让她把你们的家人赎出来，如果不能令主人满意，你们就要被刺上一个“伎”字，做一辈子的营伎。”
婉约少年走到风行面前，折腰求道：“请赐我一死。”
风行张开嘴，可是那个“好”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拒绝他的请求又不忍心，只有扭过头不理他。
武双笑了笑，把几个美男像分年货似的分给了重要幕僚和亲信手下，便拉着风行处理公事去了。见风行神色不快，武双说：“你是不是在怪我杀人？”
风行摇摇头，“他既是一心求死，你杀了他也算成全他了，我没有什么好怪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为难呢？”
武双道：“我就是看不得你那样无欲无求的样子才会那样做的，不过你到底没让我杀了他，否则我要更加为你担心了。知道吗？那个少年是雍郡王张可的幼子，被卫奴保护着来到此处，原想要依托白马原打下一片天地让他做个王者的，因为卫奴压不住白家才落到任人宰割的下场，但不管怎样他总是郑国王室后裔，若不是为了你，我本不会留他，如果你真不想要他，我可以杀了他，他倒也当得起一个痛快的死法。”
风行垂下头，她仍然说不出话来，她无法、也不习惯替别人决断生死，这一刻她真嫉妒武双的果断。
武双静静地等着她的决断，最终，风行幽幽长叹道：“这么多人，让我怎么养活噢～”
武双笑道：“正是要如此，不然你哪里肯替我卖命啊。”
风行顺手把一支笔丢过去道：“原来你是在陷害我！”
武双敏捷地抄在手里，一本正经地：“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没有个人调和阴阳怎么行？这个少年样貌品性都不错，我看你对他也不是完全无意，就先用着，以后我再为你寻更好的。”
风行白了她一眼说：“你少□□的心，再敢替我乱做主试试，看我不和你翻脸！”
武双嘻笑道：“哎呀翻什么脸？还不快点做事，家里可有一大家子要靠你养活呢！”
风行一边铺纸一边感叹道：“女人真是命苦。”
武双说：“你才知道。”
风行办完公事回到家的时候，米篮问她关在厢房里的那个人是谁，风行说：“是一个哥哥，来照看你和不病的。”
米篮看了风行一眼，垂下眼睫闷闷不乐地说：“你骗人，他是你的夫郎。”
“娘，你以后都不跟我和姐姐睡了吗？”不病担心地问。
“谁说的？没有的事！”风行保证道。
“春梨说你要和那个人一起睡。”不病噘着嘴说。
“她胡说的，那个哥哥是我向武将军要来照看你和姐姐的。”风行哄道。
不病很干脆地说：“他是坏人，我们不要他。”
米篮不说话，一直带着一种了然的神色看着风行，风行对不病的话不知道如何作答，求助地看向米篮，对上她又似讥讽又似指控的眼神，就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吱唔了两声，风行说：“他，他也不是坏人，咱们就暂且留下他，先看看再说好不好？”
不病不满地看着风行，像在看着一个撒谎的人，“他就是坏人，他要不是坏人怎么会被关起来！”
风行叹了口气，彻底无言以对，只好说：“好嘛，咱们不理他就是。”
但风行到底不忍心把个孩子关在屋子里不闻不问，第二天清早，趁着米篮和不病还没睡起来的时候，让春梨打开门，送了一份早饭过去，对他说：“我知道你不想跟着我，其实也我不想要你，我养两个孩子就已经很吃力了，实在不想再多养一个，尤其我还不知该拿你怎么办。”少年瞠目看着风行，竭力保持着镇定的样子。风行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醉。”
“张醉，我并不想把你关起来，但我更不敢将孩子们交到你手上，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风行温和地问道。
“你可以赐我以死。”张醉决然道。
风行转开视线，她觉得无法面对张醉平静的脸和绝望的眼，好一会才转回目光看着他说：“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想求死，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武将军那样的决断，我是一个俗人，没有笑看生死的豪情。”顿了顿，“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定一个君子协定，我以人格保证决不会侵犯你，请你也用人格发誓决不伤害我的孩子，你同意吗？”
张醉深深地看着风行，“我发誓，你就相信吗？”
“是的。”风行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