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将军后院（1 / 1）
白驹场的牧民在遭到卫奴的洗劫之后便处于半饥饿状态，饥寒交迫之下，仅一个冬天，那些身体弱些的女人和孩子已是死了十几个，到如今，却是整个牧场再没有一个堪称强壮的人。
风行为他们带来了粮食，但因为她的秦人随从，牧民的热情打了一个大大折扣。冬莲问过她别后情形，痛骂过马贼之后小心地问她：“你真是秦人吗？”
风行并不想欺瞒她，但她也不想总是对人说起那些没人相信的真话，只好点头承认。冬莲面色就难看起来，说：“那你来我们白驹场做什么？”
“隐居啊，”风行笑笑说，“难不成你以为我有什么不良企图不成？冬莲，做人要爱憎分明，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哦。”
冬莲烦恼地皱起眉头，“这我知道，但你是秦人。”
“秦人也没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至少没对白驹场做过不好的事情。”风行平静地说。
“但——”
“但她们是女人掌权，可女人掌权有什么不好呢？”风行问。
“可那个将军抢走了狼哥。”冬莲瞪着风行气愤地说，就好象是风行抢了她的心上人似的。
“狼哥？白狼吗？他没在将军身边。据我所知将军没有收任何一个牧人为夫郎或是——呃，情人。”
“但狼哥说白老大让他讨好那个女将军。”冬莲闷闷不乐地说。
“那你应该怪白老大。”风行不客气地说。
“唉——”冬莲叹气，“米篮的娘，你能不能让那个将军不要狼哥？”
“她是没要啊。”
“可是她要对白老大说才行啊。”
“她要真说了，你就不怕白老大怪罪白狼吗？”风行问。
“那怎么办啊？”冬莲苦恼得几乎能拧了苦水来。
风行劝道：“别烦了，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辈子有很长，只要真心相爱，总会在一起的。”
冬莲黯然道：“我怕是没有那么长时间来等他，也许明年，也许明天，也许就死了，谁知道呢。那样，我就一辈子都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风行知道她是被死亡和艰辛的生活吓到了，可是自己的能力也有限得很，她没法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说：“一切有我！”所以她也只能黯然地拍拍她的肩膀，再加一句：“如果能够，我一定会帮你。”
今年的白驹场没有上汜节。在小屋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风行就启程回去了，临别对冬莲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就到都护府找我吧。”牧民们虽然感激风行的救助，毕竟心存隔膜，所以并没有出现依依惜别的场景。风行能够理解，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这些粮食，都是她从不甚宽裕的花销中省出来的，为了能多省下一些，她为孩子们办的第一次生日宴都没敢稍稍奢侈一点，招待送礼客人的也仅仅是一碗面而已，当然，她受了人家的恩惠了，特别是冬莲，每年自己到沙漠边缘采药，都要把孩子托给她照料上三个月，现在她省吃俭用来抱答人家也是应该的，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她发现，自己把来这里当作回家，人家却把她当成外来者，这让她有一种表错情的尴尬和微微的羞恼。
白云城的上汜节仍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城里城外许多少年男女携手同游，有成群结队的，也有一双一对的，空气中洋溢着欢快甜蜜的气息，加上许多节庆活动，引得男女老幼全都涌到外面来了，真个是万人空巷。
米篮和不病一脸的兴奋，颇有些目不暇接的样子，风行把他们托付给云安几个，自己则缓缓骑着马回到都护府向武双报到。
风行以为武双肯定忙得头昏脑涨，很怕她拿自己发泄不满，便家也没回就去找她了，府吏说都护在后衙，风行也没多想就一路往后衙寻去。敲了门，有人进去通报，一会儿回报说将军有请，被人引着来到中厅，进门却见武双身着艳丽的服装靠在一个美男的怀里，一边张口含住喂到嘴边的美食，一边欣赏着堂上的歌舞，好不惬意，风行尴尬地站在门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终于笑了笑说：“冒昧打扰，抱歉之至。”额手为礼后转身就走。
“回来！”身后传来武双带笑的声音。
风行转身走回，再次道歉：“忘了礼数，敬请谅解。都护，风行旅途劳顿，需要回家休息一下，这就告辞了。”
武双早已起身，笑拉着她的手臂说：“这样羞涩，一看就是个未经过人事的，亏你被别人叫夫人也能面不改色地应下来。过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夫郎，名叫雪舞，雪舞，这位就是风行。”雪舞拱手为礼道：“久仰。”风行连忙还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也不好回一句“久仰”，只得说：“你好。”
武双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问：“是否不知如何称呼？”
风行老实地说：“是。”
武双说：“根据年纪大小，女子一般称大姐、小姐，男子称大哥、小哥，如此而已。”
风行说：“原来如此。”重新向雪舞见礼道：“雪小哥春安，节日万福。”
她这边一本正经在见礼完，武双却早已喷笑出来，不止她，其他人也都是一付笑不可抑的模样，风行被笑得尴尬万分，心知是被武双捉弄了，却又不明白错出在哪里，只好以拳掩口咳嗽了一声，抱歉地看了一眼雪舞，雪舞笑着揽住武双的肩膀，嗔怪道：“夫人，哪兴这么捉弄客人的？”
武双好容易止住笑，说：“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今天总算让她出了回丑。”拉着风行坐下说：“这两天玩得高兴吗？看上了哪家少年？”
风行苦笑道：“今年，白驹场根本没有上汜节。”
“怎么说？”武双仍旧舒服地靠在雪舞怀里，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都快饿死了，谁还有心过节呢？何况牧场里也没剩几个成年男子，姑娘们找谁私会去？不说这个，方才到底我错在哪里了？”风行问。
“大姐、小姐、大哥、小哥，那是市井间的叫法，这且不说，你为何又叫雪舞小哥？你年纪比他大吗？还有那句‘你好’，哪有人这样打招呼的？真是闻所未闻，莫明其妙，不笑你笑谁。”武双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傻的时候。你说，为何称雪舞为小哥儿？”
“你还没告诉我应该怎么称呼。”风行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武双忍着笑说：“你可以称他武郎或是雪公子，不然叫雪大哥也可以，只是别叫雪小哥儿。”
风行解释道：“我这不是看雪公子年轻么，估计我的年岁要比他大些。”风行从善如流，并再次对雪舞致歉。
武双端详着风行说：“你的相貌和三年前并无二致，也不知你是怎么长的——你们俩谁大谁小还真不好说。”
风行笑道：“你和三年前又有什么区别？认真来说，二十岁和三十岁又看得出什么区别？”
“倒也是，化了妆很难看出不同来——只是你为何从不化妆？”武双不解地问。
风行笑笑，“我化妆给谁看？”
武双仰面娇媚地溜了雪舞一眼，笑对风行说：“我为你做个媒如何？”
风行立即拒绝：“不必，你操心的事够多了，这点小事不敢劳动将军大驾。”
“不听听是谁吗？”
“不听。”
“你呀，才真正是个无情的人。”武双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隐隐露出深思和担忧。
风行笑笑，对武双说：“孩子们怕是快回来了，我得回家去。”又对雪舞颔首道：“打扰了雪公子和夫人相聚，风行抱歉之至。”
雪舞道：“君子不必客气，将军视你为手足，倚之为臂膀，还望常来走动。君子若是忙于公事，无暇照看孩子时，也可送来这里，千万不要见外。”
风行道了谢，躬身辞出。
武双看着风行渐行渐远的背影，笑问雪舞：“你看此人如何？可配得上肖问吗？”
雪舞拥着武双笑道：“青羽心气高得很，怕是看不上她的出身。”
“哼，无知男儿，便是他肯，风行还未必看得上呢。”
“夫人对她着实青眼有加，我倒没看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反觉此人有些莽撞——她对将军不大恭敬呢。”雪舞微有不满地说。
“是啊，她不肯巴结我呢，这说明她不在乎我用不用她，正因如此，我才担心留不住她。”
“所以将军想用美人计？”
“怎么？你也想用美人计？”
“想是想的，只怕将军不肯中计——雪舞却已是先中了将军的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