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紫惑(1 / 1)
灯红酒绿的矾楼,一袭飘洒的紫衣推开房门,里面,一个怒气冲天并且打扮艳丽的妈妈用恶毒的眼神剜着她,像是要把眼前的紫惑生吞活剥了一样。
“妈妈找我来所为何事?”紫惑轻轻的开口。
“跪下!”老鸨用嘶哑的声音道,门口叽叽喳喳的窃论声音响起,有怨恨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好奇的!
紫惑翩然跪在地上,脸上依旧是微笑着,“妈妈叫我来,不单是为了让我跪着吧。”
“你们都出去。”
大门吱呀的闭上,老鸨押了口茶,尽量的让自己平静些,道:“我听说你屋子里养了个小白脸?”
紫惑轻笑一声:“是位公子,不是小白脸!”
“你倒是敢说!”见紫惑不卑不亢,老鸨的脸顿时青了起来,“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房里偷着藏着个男人,你还要不要脸了?难为我这些年替你挡风遮雨,守着你的清白,没想到你也是下贱的如同低等的娼妇一样,要面子不要里子的蹄子,你倒是说说看,你想怎么样?”
“妈妈何必动怒,青楼里的姑娘有几个是清清白白的?我不过是房里多了个公子,妈妈这是何必呢?”紫惑淡淡的道。
“我何必?”听到紫惑不以为然的回答,老鸨显得有些怒了,“紫惑,这些年来我对你们姐妹的维护不够吗?梁家的二公子来讨了你们多少回,我都挡了回去,还有李大官人,被那红迷迷得晕头转向,我愣是没有松口,我得罪这些显贵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姐妹留着清清白白的身子,将来找个正正经经的人家,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你就这么想男人,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搅和在这混水坑里?”
“紫惑感激妈妈的恩德,无以为报。可是就像妈妈说的,青楼就是个混水坑,我在怎么清白也是在泡在浑水里的,又能干净多少?紫惑并不是想男人,对公子只是发乎情止乎礼而已。”
“哼,你倒是矜持!我倒要看看,这个小白脸给了我你多少钱买你的初夜,还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老鸨暴怒,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紫惑一惊,慌忙的站起来,挡住老鸨的去路,道:“妈妈,夜深了,公子也歇下了,您……”
“呦!!”老鸨长长的拉了声强调,“我当紫惑一直是个冷美人,不食人间烟火,现在倒是打算起别人的饮食起居来了,哼!”
老鸨没有理会紫惑的阻拦,用力的将紫惑推在一边,拉开门,直奔紫惑的房间。
经过十几天的修养、治疗,古浊云身上的伤基本好全了,可是由于“月缺蛊”的作用,他依旧很虚弱。
现下,红迷应紫惑的要求,在这里照顾他,顺便给他讲讲这几日汴梁的趣闻。
“你说的是前几日来和师师姑娘同台唱歌的女子?”古浊云微长的凤目透出一丝疑惑。
“对呀,原来公子你知道她。”红迷道。
“嗯,那天夜里,我也在这里听师师姑娘弹琴。”
“那就是了,就是她,前日里刚刚赢了有‘桂神’之称的御厨于关中,于关中把自己经营多年的桂神店都输给了她。”
“怎么输的?”古浊云饶有兴趣的问道。
“听说,于老嫌她吃饭的样子太难看,想把她赶出去。这是于老第一次赶人没有赶走,她便于于老斗嘴,斗赢了。好像就是这样,这几日里客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怎么,公子对这样的女子也很感兴趣?”红迷似乎有点探视的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没有想到世间有这样的女子而已。大家都怎么说她?”
“哦~这个就说什么的都有了,有人说这样的女子千载难逢,应该赶紧娶回家好好供着;也有人说这样的女子定然祸国殃民,而且不知检点,千万不敢娶回家做老婆……”
老鸨破门而入的时候,古浊云正躺在紫惑的大床上和红迷聊得很开心。
谈话猛的被打断,古浊云回过神来,红迷也愣愣的看着老鸨,紧跟在老鸨后面还有很多看热闹的小□□,紫惑才刚刚追过来。
古浊云看着这个花枝妖艳却又俗不可耐的老鸨,慢慢的坐起来,从怀里掏出根手帕遮了遮自己的鼻子——脂粉气太浓。
老鸨一步三颤悠的来到古浊云的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一番,见古浊云只穿了一件青布衣衫,没有什么奢华的东西,料定是个穷书生,便大胆的伸出涂着血红色指甲盖子的手,把古浊云挡鼻子的手拿开,露出古浊云那张清雅英俊的脸,讽刺道:“呦,紫惑看上的小白脸真是好相貌呢。”
古浊云一阵恶寒,但还是彬彬有礼的道:“谢谢这位妈妈夸奖。”
“呦,这声音也像黄鹂儿似的,叮当脆呢!”老鸨继续讽刺,似是在说他像个女人一样,蔫蔫唧唧的,抬头又扫了一眼红迷,“这紫惑还真不偏心,不仅给自己找个男人,还把男人分给妹妹用,可真是姐妹情深啊。”
话音未落,跟来看热闹的小□□一个个笑开了,像是终于抓到了红迷紫惑的把柄一样,恶意相向的嘲弄开来。
紫惑脸上飞起红霞,却不作辩解。红迷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大声道:“妈妈,说话注意点,谁找男人了!”
“啧啧啧,还有脸问,当然是你们姐妹了。”老鸨扭动那水桶粗的腰肢,来到紫惑面前,“紫惑,你说这个病怏怏的小白脸能经得住你们姐妹的折腾吗?看看,是不是来的时候身强力壮的,在这儿住了几天,就成了这蔫蔫唧唧的豆芽菜的模样了?来来来,外边的姑娘们朝里进进,都来看看这个紫惑私藏的小白脸,瞧瞧咱们矾楼的头牌喜欢勾引什么样的男人。”
“妈妈,不明就里不要乱说。”红迷争辩道,“我姐姐看到这位公子受伤,将其救起,妈妈不明真相,听信他人谣言,来羞辱我姐妹,未免太过分了,请妈妈不要欺人太甚。”
“哼,我欺人太甚?你让自家的姐妹们说说,你私藏男人,是什么意思?”老鸨嚷道。
不等紫惑回答,旁边的莺莺燕燕纷纷开口:“还能是什么意思?想男人了呗。”
“是啊!红迷紫惑,做了这么多年的清倌儿,受不住寂寞了!”
“就是,逮着个体弱的姊妹俩儿就跟猛虎饿狼似的,瞧瞧,把个俊俏的小公子儿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住口!”紫惑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颇有威力的将那些依依呀呀的声音压下去,道:“妈妈想知道我什么意思?那我敢问妈妈,青楼,不就是藏男人的地方吗?除了男人,妈妈还希望我藏什么?”
“姐姐!”红迷大急,她没想到紫惑说出怎么没有退路的话。
老鸨睁大了眼睛,她不相信紫惑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以她了解的紫惑,为了自己和妹妹的清白,必定会拼死相辩,这样,而结果肯定不会成功,她早就派人打探过紫惑房里的男人,随身没有钱财,一定是个穷书生。所以,她才敢嚣张的来毁掉红迷紫惑的清誉。矾楼这些年,一个李师师被皇帝包养,无人敢碰,红迷紫惑又是清倌儿,虽是头牌,却是解不了男人的渴。男人来青楼是干嘛的?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听曲儿赏舞的,真当男人高雅呀?。紫惑收留了个男人,她当天就知道,可是她要等,等到传的沸沸扬扬,藏不住的是,来加把火。说我逼良为娼,我可没有,是你自己毁了清白,就等着接客吧。她算过这笔账,以红迷紫惑的名声,只要开始接客,一天就算只接两个,也比其他人一天接十个赚得多。可是她猜对了她的那一半,却忘记了紫惑也是有智谋的。
老鸨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说什么?”
紫惑轻描淡写的笑了笑,铿锵有力的道:“我藏了男人,妈妈想怎么样,妈妈能怎么样,妈妈你,敢怎么样?”
老鸨那张浓妆艳抹的脸,霎时黑了下来,就是涂多少层粉,也掩盖不下那种黑,气结的道:“红迷紫惑,今天开始,接客……”
这是她最后的打算,却没有想过要这样说出来,她希望红迷紫惑可以哀求,那样,她再恩威并举,一切便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是紫惑偏偏逼得她早早的把“威”露出来,根本不领她的“恩”。
沉默良久的古浊云,在此时,缓缓的站起来,他原本绝世的容颜,龙章凤姿,此时却掩饰得像一个普普通通俊俏的书生,微微对着老鸨一拱手,道:“小生不才,向妈妈讨个人情儿,让小生带走红迷紫惑。”
老鸨轻蔑的扫了一眼古浊云,心说:还真是个书呆子,不知轻重,嘲讽道:“带走?我养他们这么大,花费了多少心血,你休想带走她们!”
古浊云笑道:“妈妈辛苦,但不知,妈妈的心血,可能用金银来弥补?”
老鸨的眼睛里闪了一下,她知道古浊云没有钱,哼,还想跟老娘讨价,便道:“本来,别的丫头也就百八十两银子,这两个丫头,我打小养大,费劲了心血……”
“呸,什么打小?……”红迷张口就骂,紫惑飞速的瞪了红迷一眼,红迷硬生生的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古浊云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依旧笑道:“妈妈,请说。”
“五千两!”老鸨伸出五个粗短的手指。
“两个?”古浊云问道。
“一个!一万两,你全带走。”
“当真?”
“当真!”
“口说无凭!”
“立字为据!”
不一会儿,小厮便端来了文房四宝。古浊云坐在桌前,思考了一下,一张契约便成了。签了字,画了押,老鸨道:“我给你三天期限,三天之内,若是你拿不出五千两,我就把她俩送到最下做的娼妓院。”
古浊云微笑道:“放心。”
老鸨鼻子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周围的人也一个一个退去,只留下红迷和紫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