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醉酒(1 / 1)
映入初泠眼帘的,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它正按着一支玉质洞箫。初泠顺着手向上望去,男子侧躺在软榻上,身穿浅灰衣衫,墨发披散,头戴象牙玉面,灯烛掩映下,闪烁着微黄的光晕。
“天御。”虽说只在夜晚见过一次,可那狂妄倨傲的语气,却给初泠留下了深刻印象。“你……是来杀我的?”
男子淡淡一笑,放下洞箫“你希望我听公子的话,追杀你?”
“那倒不是,可你邀我前来,不为玉魄,莫非另有其事?”初泠并未走近,她暗暗凝聚内力,防备天御突袭。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虽为倾城宿主,却是独立的一支。若非前朱雀宿主对我有救命抚育之恩,我是绝不会为倾城公子效力的。所以,我不是一个听话的手下。”天御缓缓起身,仪态优雅。
初泠蓦然一怔,他为何要对她说这些?
“那夜,我并不想杀你。相反,我很欣赏你的胆魄,明知龙潭虎穴,还要硬闯,为了救一名男童,奋不顾身,这样的人世上只怕不多了。”天御转过脸,玉面后的眼瞳深邃迷人。
“宿主对我说了这么多,究竟为何?”初泠十分疑惑,她盯着玉面,暗自猜测面具后是怎样的一张脸。
天御顿了顿,抬起脸来“我……想帮你。”
“就因为你不是个听话的手下?”初泠抿唇浅笑,找了张圆凳坐下。
“随你如何想,我说帮你,就一定会帮。”天御倚着靠枕,正色道“你可知,公子为何要夺你的玉魄?”
初泠摇头,对天御亲和的态度十分好奇。
“玉魄拥有横扫千军的威力,不过无人得知,它如何横扫千军。唯一知道真相的湛王爷,十几年前死于非命,他的儿女也在大火中丧生。世间传闻,只有玉魄公子能够开启玉魄的封印。因为玉魄是自己选择主人的,真正的玉魄公子可以玉魄控制生物,你……能做到吗?”天御扭头看向初泠,语带孤疑。
“嗯,试过一次,我降服了七杀的雪枭。”初泠低头沉思,作出回答。
天御露在面具外的嘴唇动了几下,低声道“看来公子已知此事。”
“他……知道?”初泠明显一愣,她降服了雪枭的事,只有七杀知晓,莫非她的行踪一直被人监视着?
“他已对你采取行动了,虽然我不知他还会对你做什么,但你切记一点,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动用玉魄的威力。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天御的眼瞳直视着初泠,隐隐泛着忧色。
初泠正想开口,天御又接了下去“必要的时候,就算牺牲我最重要的东西,我也不能让你死。”
“你……最重要的东西?”初泠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低一笑。
“总之,我会保你无恙。”天御耳根微红,玉面低垂,若有所思。
“你是个有趣的人。”初泠展颜一笑,露出女儿的娇憨。
天御看到这一幕,眼瞳微闪,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他起立走近初泠,从袖中取出数支响箭递给她“你发生危险,无法自救之时,可以发射响箭,我会马上赶来救你。”
初泠收下响箭,不太肯定地追问“若倾城公子要杀我,你也能相助?”
“你认为我打不过他?”天御转了转手上的洞箫,轻蔑反问。
“我并未见过你动武,不知你功力深浅。”初泠坦然一笑。
天御转过身,伸手摘下灯笼,拨弄灯芯,舫内一下明亮起来“我若动武,公子绝非我的对手。无论你信不信,我都愿为你破例。一旦公子危及你的性命,我会毫不犹豫地救你,就像你救那名孩童一样。”
初泠沉默片刻,出声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的模样吗?”
天御浑身一僵,随即回答“我的面具只能摘给两种人看。一种是爱我的人,一种是被我杀掉的人。”他猝然回身,眼瞳看进初泠水眸中“我不会杀你,所以你得对我动心,我才能摘给你看。”说罢,他朗声大笑。
“为何非得这两种人?”初泠不明地问道。
“因为……只有这两种人不会背叛我,更不会设计陷害。”天御嘴角一弯。
初泠了然点头,一时忘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玩笑道“若我果真喜欢上你,可一定要摘下来给我看。”
天御微怔,继而点头“好,希望你是一个人看到我面容的人。”
“我该走了,兴许他已回府。”初泠轻声一叹,起身欲走。
“我不便露面,且命人送你一程吧。”天御伸手招来先前的船夫,吩咐道“将这位公子送到她要去的地方。”
船夫领着初泠出了画舫,踏上小舟。初泠回头之时,看见那道灰色影子立在船头,默默地目送她。她偏头告知船家住处,等他靠岸,才径自登上码头,往司马府而去。
初泠返回司马府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思及天御的反应,她恍然一惊,他也看出自己的女儿身了?难道自己的装扮如此差劲,连个陌生人都骗不了?
初泠懊恼一叹,顺着小径走向望凤居。今夜的司马府十分冷清,人都不知去了何处。云倾夜居住的楼阁尚未点灯,四下的黝黑令她有些疑惑。她穿过漆黑的竹林,突然撞上一个人。她本能地惊叫一声,撞到的人却回过头,墨瞳死死地盯着她,幽幽地问“小初,你终于回来了?”
初泠看清是云倾夜时,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现下有些累,我先回房了。”
她刚想转头,身子就被人扳了回来,铺天盖地的吻洒在她脸上,带着酒气,让她避之不及。云倾夜紧紧地搂着他,狂乱的吻几乎令初泠窒息。
“唔……你……唔……放开……”初泠推搡着面前的男子,承受不住他突来的热情。
“小初,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云倾夜的脸离她很近,气息侵入她鼻尖,带着酒后的醉意。
初泠顿时懵了,她从未料到自己路上的耽搁,会令云倾夜醉酒胡言。她一时无语,就那样躺在他怀里,感受着温暖。
“你去了何处,我把司马府的人都遣出去找你,也不见人回来报信。以后不许一个人走,一定得有我相陪,明白吗?”云倾夜伸指从初泠脸上一寸寸抚过,确认手下的肌肤是真实的。他才再次拥紧她,不肯放开。
“嗯。”初泠淡漠地回答,她早已习惯了云倾夜的唐突。夜宴之上,他对舞女的情意已警告过她,不可对其动心。更何况,退亲当日,她就立下重誓,不会再给他反悔的机会。如今他只是她的避难所,别无它想。心中隐隐泛疼,她对他仅存的好感也因那名舞女彻底消失。
“为什么总是对我冷淡,你对惊掣,七杀都没有这般冷淡过,我当真令如此你讨厌?”云倾夜微眯醉眼,伤感地看着初泠。
“你以后不必再缠着我了,我不喜欢风流多情的男子。”初泠挥开云倾夜的手,漠然绕过他,推开房门。
“那我要如何,才能打动你的心?”云倾夜的声音乍然响起,惊得林间百鸟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