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灭门（1 / 1）
初泠回到东厢房，越想越不对劲。虽然应笑春脸色未变，但他打了灯笼，似乎是在掩饰什么。只要那灯笼晃了她的眼睛，她就不可能看清远处藏匿的黑影。
“啪。”初泠拍案而起，迅速打开门，冲出院外，她要三探望凤居。等她返回原处，回廊已空无一人，她大声呼喊应笑春，也不见回答，看来他已随那道暗影走了。
此人是云倾夜的谋士，今夜却受他人指使外出，他必然是其主安插在司马府的眼线。初泠忖度半晌，来到大门处，向守卫打听道“请问二位大哥，笑春公子可曾离府？”
“笑春公子刚刚出府，林公子找他有事？”守卫憨笑着询问初泠，一副热心的模样。
“你们可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初泠蛾眉一蹙，眼中迸出两团火苗。
“似乎往东，去了皇城的方向。”守卫们如实回答。
初泠闻言，袖影一卷，踏月飞去，守卫们只觉眼前白影一闪，便不见初泠身影。初泠循着东街巷口，不断地寻找青衣人的足迹，连翻过数座官吏的豪宅，仍未见其影。直到眼前一亮，不远处烟雾浓密，大火冲天，映红了半条街。
初泠暗叫糟糕，徐徐降落，靠近火光映天的府邸，里面传出凄厉的哭喊声，闹得她心头一痛。当初，水府抄家的时候，也是这般光景，只不过少了这惊天的火光。
她心间掠过一丝同情，缓缓进入府内，各处房檐均着了火，部分已成残垣断壁，许多人被掩埋在废墟下，不知生死。其余的人，大都遍体鳞伤，似乎先前被人殴打过。这时，一名男童忽然奔向初泠，栽在她身上。
初泠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男童的头。他的小脸被烟醺得乌七八黑，仅剩一双黑亮的眸子，泛着慧黠的光芒。初泠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目光极尽柔和。
“嗖。”一支暗箭突然自右方射来，正中男童的喉头。他瞳孔拂过挣扎之色，渐渐发散，再不见方才的神采。
初泠眼睁睁看着男童倒地，瞬间变成一具尸体，心中刚刚开启的柔情再次被封杀，化为一声厉吼“是谁？是谁杀了他，出来！”
“是我！”低沉磁性的声音，隔着燥热抑闷的空气传来。
初泠侧身看去，屋檐之上，以夜色为背景，立着一个人，紫衣裹身，头戴金面，手上擎着一把弓。诺大的残月浮现在他背后，他站在黑与白之间，散发着骇人的冷酷。
“是你？”初泠微微一惊，是那日在古树上弹奏《兰陵王》的紫衣人。虽然她痛恨他的作为，仍不得不行礼向其致谢“多谢阁下那日助我脱困。”
“助你？本座何时说过要助你？你可知，那日你击败的六名宿卫皆是本座的人？”紫衣男子振臂一挥，轻松地落在初泠左侧不远处。
“你就是她们口中的公子？倾城……公子？”初泠眉间褶皱加深，一丝忧虑浮上面庞。
紫衣人冷冷一笑，把玩着手上的弓，瞄准初泠的方向，鼓劲一弹。初泠霎时感到四周的空气剧烈一震，向她挤压过来。她立时跃起，逃出紫衣人设下的埋伏，落在五步开外。
“你为何要杀害那名男童，他不过是个孩子。”初泠愤愤地瞪了紫衣人一眼，手指紧捏，咯吱作响。
“孩子？当初湛王府数百条人命，枉死的男童可不止一名。我不过杀了年家一个仆役的儿子，玉魄公子何须恼怒？比起当年的羽林卫，本座尚不及九牛一毛。”紫衣人收起弓，交给忽然涌现的三名男子之一。
初泠紧皱蛾眉，后退一步，打量那三名男子。他们一个面带黑纱，身着黑衣，手持宝剑；一个银袍袭身，紫面掩容，手握权杖；还有一个，灰布衣衫，象牙玉面，熠熠生辉。
“今夜年家灭门，乃本座所为。来日你们若想寻仇，本座一定奉陪到底。”倾城公子露在面具外的薄唇刀削一般，对年家仅存的活口说话时，透出一丝残忍。
之后，他的金面转向初泠，薄唇一弯，挤出一抹邪笑“玉魄公子么……哼，不要让我看到活人。”说完，他一掀紫袍，幻影移行，转眼化为一缕夜风，销声匿迹。
“以三敌一，本宿主不感兴趣。二位随意，我先行一步。”一旁的灰衣人声音狂妄，溢满不屑，他毫不掩饰一身倨傲，挥袖跟上主子。
“天御！”银袍男子扬声高呼，却只等来一缕回音。他摇首叹息，转眸看向初泠，声音温雅“如此，便请公子赐教了。”
初泠眼见自己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却无可奈何。她悄悄后退至年府大门口，尽量以话语拖延时间“不知二位是……”
银袍男子和黑衣男子对视一眼，由银袍男子作出回答“在下是统领白虎宿卫的宿主流曜，这位是倾城宿卫的总领宿白，他麾下有六名苍龙宿卫，方才走的那位是掌管朱雀宿卫的宿主天御。”
“哦，如此说来，倾城公子手下共有四位宿主，二十四名宿卫了。”初泠边说边后脚跨出大门槛，手中的玉魄横在眼前，阻挡二人靠近。
“你没有发现她在拖延时间吗，还费什么口舌？”宿白抱着剑，纵身一跃，堵了初泠的去路。
“我自然发现了，只是想让他死得明白一些。”流曜露在紫面外的嘴唇上扬，饱含笑意。
初泠见自己被人前后夹击，握紧玉魄的手微颤，她轻轻一笑，为自己增添胆魄“我既与你们公子齐名，功夫自然不弱，你们伤不了我。”说罢，她水眸一眯，仔细观察流曜，他的笑和应笑春有几分相似。身后宿白的冷情，离去天御的不屑，均有应笑春的影子，他们中谁才是自己要找的人？
“昔辰因追索玉魄不得，被公子责罚。我身为人夫，自然要为她讨回公道。今日，本宿主要与你一决高下，替昔辰夺取玉魄。”流曜执起手中权杖，嘴唇抿成一字型，隐藏丝丝冷然。
人夫，夫君？初泠眼底划过一抹黯然，昔辰受伤受罚，尚有夫君心疼，为她复仇。自己却遭人离弃，被未婚夫羞辱，如今还要迫于形势藏身司马府。哼，真是天大的讽刺！
她心里委屈，眼睑微酸，似要落下泪来。这时，门外响起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