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1 / 1)
夏梨是在一个激灵中醒来的。
踢踢踏踏跑出房门,看到纪楷和夏妈妈做在客厅沙发里神神秘秘地商量什么。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10:15
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赶紧冲进卫生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摸着饿得扁扁的肚子,埋怨沙发里的两人:“这么晚,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纪楷抬眸咪咪笑:“小懒猫,厨房里有牛奶和面包。”
夏梨跑进厨房,坐在桌子前咬着面包,心里感觉空空的,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纪楷听到哗哗的水声时,笑着说:“夏梨,吃好了吗?来客厅我们一起打个商量。”
“商量什么?”夏梨用纸巾擦着手,踢踢踏踏地走近客厅。
“我刚和夏阿姨商量,让你们搬家。”纪楷眉眼弯弯的。
“搬去哪?”夏梨错愕地看着纪楷,又抬眸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夏妈妈抿着茶水,一言不发。
“来我身边。”纪楷脸上挂着那种融化冰雪的笑容,“你在学校念书,夏阿姨没人照顾。以后,我来照顾她。”
夏梨的视线一直扫视着母亲,似乎在询问她:说话啊,说话啊。
夏妈妈一直低头喝水,目光躲闪,不看夏梨,也许是早就赞同纪楷的话。
“你不要有负担。更不要觉得是在接受我的帮助和馈赠。”纪楷喝了口茶,淡淡笑:“我一直把夏阿姨当妈妈看。”
夏妈妈发话了,很轻的声音:“反正我们这些年总在不停地搬家,以后,能固定一个地方,这样也好。”
“今年夏阿姨先搬来B市。明年等你一毕业,我们仨再一起回C市。以后,再也不用搬家了。”纪楷放下杯子,看着夏梨。
“纪哥哥,你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夏梨绞着手指,感激中有着一丝惶惑。
纪楷闻言,沉默了一下 ,眉眼又弯起来:“因为,你们是我的亲人啊。”
室内陷入一片很温馨的沉默。
忽然,夏梨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个似乎困扰她很久的问题:“今天几号?”
纪楷掏出手机,淡淡看了一眼:“四月二十四号。”
“啊————!”夏梨一声惨叫,脸色苍白,几乎泫然欲泣了:“纪哥哥,快点!送我回学校!”
在车里夏梨坐立不安,一个劲的咬着手指,拼命地催促纪楷:“纪哥哥,能不能开快点啊~~~~~”
纪楷眉眼冷定,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淡淡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会出事的~~~~~~”
夏梨急得脸通红,在一旁沉默地哭了。
纪楷瞥了她一眼,冷着脸,什么也没说。
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夏梨心急火燎地打李锦游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她又挨个把李锦游朋友的电话拨了一个遍。
最后,一直在学校的伍夷才告诉他:今天上午,李锦游从镜湖边走出来,晕倒在林荫道上,被路过的同学送到校医院了。现在应该还在打吊瓶。
夏梨心急火燎地跑去校医院,心里恐惧又心碎的想:莫非,他昨晚等了她一夜?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校医院大厅,在前台询问李锦游的病房时,一阵咯咯的高跟鞋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身边。
一把冷冽的声音响起来:“是夏梨吗?”
夏梨扭转头,看到站她身边的正是李锦游的母亲。
她赶紧躬身问好。
李太太优雅地笑笑:“来看锦游吧?走,我带你上去~~~~”
夏梨咬着嘴唇,诚惶诚恐地跟在她身后。
李太太拍着她的手臂,淡淡说:“好孩子,就知道你聪明。做的好。”
夏梨咬着嘴唇不解地瞥了李太太一眼,欲言又止。
在楼梯的拐角处,李太太停住脚步,淡淡说:“07号房间,你在这里等几分钟,我先过去。”
夏梨点点头。
李太太上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她说:“待会儿什么多余的话也别说。锦游是今天傍晚六点的飞机。他所有的行李,我都给他准备好了。”
夏梨在原地等了十分钟,心情非常复杂:见这最后一面,该说些什么呢?
是佯装轻松的说:“锦游,你要出国了?我们和平分手吧~~~”
还是泪眼婆娑:“锦游,你昨晚等了我一夜?”
还是平静地说:“锦游,我来送送你~~~~~”
她不安地在过道里踱来踱去,最后翻开手机看了一下,已经等了十分了。该过去了。
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看到李锦游脸色苍白地靠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他形容很憔悴,拼命咳嗽着。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夏梨心尖升起一阵尖锐的痛楚,眼泪迅速溢出眼眶。准备好的表情和台词,全都不翼而飞。
听到推门声,坐在床边的李太太,平静地抬眸与她对视。李锦游也扭头将目光瞥了过来。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眸光迅速地变冷,变得令她觉得非常陌生。
夏梨脸色发白,颤抖着走向病床边。李太太很诧异地低头问李锦游:“锦游,这个女孩,是谁?”
李锦游一动不动地看着夏梨,用那种冷冰冰的神色,听母亲这么问,启开薄薄的唇,淡淡吐出一句:“不认识。”
夏梨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得可怕,一阵自心尖而起的凉意,让她浑身发冷。她绞着颤抖不安的手指,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昨晚~~~~”
她很想解释。解释昨晚的爽约。可是,解释之后呢?能得到李锦游的谅解吗?得到他的谅解又如何呢?她抬起眸,看到李太太冷冰冰的眸光投射在她身上,闪烁着一种警示:什么多余的也不要说。
李锦游的眸光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也在等,等她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很想问他,他昨晚等她是想跟她说什么。可是,知道了又如何呢?他不是马上就要出国了么?一切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夏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拽住了自己的指尖,睁开眼,咬紧牙关吐出一句:“锦游,我今天是来跟你辞行的。我知道你要出国了,我们分手吧。”
李锦游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双眸渐渐眯起来,启开唇齿,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一瞬间,沧海横绝。
世界好像一下子就万籁俱静了,耳边只剩下他那声冷冷的“滚”,余音不停地环绕重复,不绝于耳。
一种心被瞬间冰冻的窒息感侵袭进骨髓。夏梨一言不发地看着李锦游,脸色苍白,不是想流泪,而是,一种幻灭后,颓败后平静的表情,她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淡淡说:“再见。”便沉默地退出了病房。
退出病房,也意味着,她从此退出了李锦游的世界。
她赶去了北郊机场,却不敢进去。只是站在机场外的草地上。仰头看着黛蓝色的天空中,像巨大的鸟一样的飞机由大到小,渐行渐远,翱翔上云霄九万里。
草坪对面的树下坐着一个流浪汉,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只梨,一阵啃噬后,便将吃剩的果核咚的一声扔进了垃圾箱里。拍拍屁股走掉了。
梨,外甜内酸,可有谁知道她内心是酸的呢?吃梨的人都把果心扔掉了。这是不是也是她夏梨的命运呢?
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汹涌而下。砸在她的手背,那么冷,那么凉,如同心上的冰。眼泪滂沱地没入了草地上。也许只有这些沉默的草知道,她的心是那么的酸,那么的冷。
那些眼泪告诉她,李锦游已经彻底地离开她的世界了。悲哀的是,她必须在这个没有李锦游的冰冷世界上苟延残喘。
从此天各一方,无路通的相思,无望的等待,她的生命,将会变成一场无声的溃烂。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只是希望,这把人抛的流光也能将她这颗激越之心燃烧殆尽,溃败成一炉岁月的檀香屑,风一吹,爱,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