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1 / 1)
却说这日,司马伦,孙秀自是早就到石崇别馆金谷园相候,等到快晌午,一时拜贴送进,却是潘岳,王敦、鲁褒及当地几位文人等同来,只言道潘岳因新作了好文,大家正在一处欣赏,因潘岳与石崇有约,便邀了来一同拜访赴宴。石崇,司马伦,孙秀自然也问什么好文,亦要见识。潘岳道恰是带来欲请赵王及刺史,俊忠兄请教,便取出携带的文稿,呈于司马伦,此文名为登虎牢山赋,仍潘岳回忆前年离京一路游历之做,但见宣纸之上笔墨潇洒飘逸,却写道:
登虎牢山赋
辞京辇兮遥迈,降远游兮东夏。朝发轫兮帝墉,夕结轨溪中野。凭脩□兮停车,临寒泉兮饮马。眷故乡之辽隔,思纡轸以郁陶。步玉趾以升降,凌汜水兮登虎牢。览河洛之二川,眺成平之双皋。崇岭奔以崔崒,幽谷豁以窙寥。路逶迤以迫荫,林廓洛以萧条。尔乃仰荫嘉木,俯藉芳卉;青烟郁其相望,栋宇懔以鳞萃。彼登山而临水,固先吉吉之所哀。矧去乡而离家,邈长辞而远乖。望归云以叹息,肠一日而九回。良劳者之咏事,愿寄言以表怀。
文章精妙,自不须提,虽甚精简,却当真是一字可值千金。众人俱皆拜服,都道又是一篇传世之作。
原来王敦等人正是潘岳所邀,潘岳得到绿珠提醒,自然有所警觉,若是平时,他自会避这麻烦,携了有才收拾行囊远离此地,然而如今毕竟功名在即,他自是不舍。他虽急于功名,却也是心高气傲,恃才傲物之人,自是不肯随便将就,之所以千里迢迢来到荆州这一大城,便是欲寻一份似模似样,份量十足的功名,眼见三年过去,成功在望,如何肯就此离开?因此便守信前来赴约,又恐单身前来遭司马伦算计,心里有了主意,写了邀请书贴令有才去邀这些文人,只道自己又有新作,一同来点评。这文乃潘岳一早赶做,自然精短,实因时间不够充裕。既然众文人在一起赏文议论,自然便邀了一起来石崇府中拜访赴宴。
石崇等人倒没想这么多,只赞这好文。众人谈论片刻,石崇又领众人去观赏他正在金谷园中新建的高楼,这楼名唤崇绮楼,高百丈,登顶可“极目南天”,乃因石崇极宠绿珠,特建此楼以慰绿珠的思乡之愁,却不单单以高称奇,里面更是装饰以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所有珍奇之物,应有尽有,可谓穷奢极丽。自是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又因秋季,一园芙蓉尽开,芙蓉本是花大色艳极美之物,往往一树有深浅不同四五种颜色,连绵成片,十分绚丽,又于湖边,山下,林中散游着数十只仙鹤,当真有如人间仙境。
当下众人赏之不尽,一园不过观之四五俱矣疲惫,便于芙蓉树林前面有一殿即名芙蓉殿中设宴。席间,令绿珠出来以舞助兴。绿珠见潘岳携友而来,知潘岳心意,因此眼中似有笑意,然并不与潘岳目光相对,直若不认识一般,潘岳自是知道她的处境。
却有一伺女手捧肉汤而至,待走到潘岳身旁,孙秀朝她使了一个眼色,那伺女便一失手,一钵肉汤俱倾在潘岳肩背之上。倒把潘岳吓一跳,只听司马伦‘哎呀’出声,只问烫不烫,石崇忙回不防事,不是热汤,伺女早已跪下,连呼该死,又是孙秀喝令伺女,众友人也过来相询,现场一片混乱。所幸那肉汤果真不烫,只是洒了潘岳一身。石崇要斩那侍女,潘岳代为求情方罢。
石崇又请潘岳到内室沐浴更衣。潘岳道不必,不如回家换洗,当下便要告辞。
石崇道:“我怎能让你如此而去,岂非要见笑于天下人?安仁,我这金谷园中有一处地底之水,却是常年自热,我因此将其围之建池,称为‘金谷温池’,用来沐浴最好不过。现下便遣人将你领去如何?”
潘岳一想,仍是不便,便推辞道:“不便讨扰,我住所亦在近处,还是回去的好。”
司马伦倒是体贴之人,想到石崇这里伺女众多,又宽衣解带服伺太过周到,潘岳乃未婚青年男子,恐是因这个大不自在,便一笑道:“我知安仁顾虑什么?季伦不如撤离众伺女,让安仁自便。”
石崇道:“原来如此,这个容易。”便当即下令众伺女撤离金谷温池,有一人走近五十步内,余人同罪。
潘岳见此,已不能推辞,他本也是爱美喜洁之人,便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当下,告辞一声,自随伺女去沐浴更衣。
却原来这正是孙秀想出,用来试验潘岳有无敷粉之计。却在温池馆里不置香粉香水,潘岳如有敷粉,一经温泉沐浴,自然便露。当下,余人自在饮酒欣赏歌舞姬歌舞,几个用计之人便一心等着一见潘岳真面目。孙秀心下却不欲潘岳太过出众,当下见林中芙蓉开得灿烂。便道:“我喜这芙蓉艳丽,奈何花开树上,只能远观,不可近赏。”石崇道:“这有何难,令人采摘下来任你赏玩便是。”鲁褒亦来雅兴,道:“这芙蓉树粗鄙,枝粗陋,叶粗俗,却只这花艳丽,不若趁这许多人在此,我们采下花来,来一个赏芙蓉大会。”石崇本是无事也要生事之人,听了这采花之计,倒觉有趣。便发令下去照此办理。当下侍从纷纷搭梯攀树采花,伺女们手提花篮穿行花树,翩翩有若彩蝶,倒是热闹好玩,不多时,树冠便红艳渐稀,又有伺女们手提盛满芙蓉鲜花之花篮一队队相携而入。一时间,花团锦簇,颜色缤纷,千万朵芙蓉便把一殿都拥满了。众人自是观赏不提。此时,沐浴更衣后的潘岳亦随伺女引至,司马伦,石崇,孙秀自然要看他究竟有无敷粉,却见他此刻容颜愈见绝艳,举步行入花丛之时,满殿芙蓉便失去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