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春去秋来,司马懿终于发动政变,灭了曹爽一家,重新夺回政权,史称高平陵事变。从此司马懿连同其子司马师、司马昭等掌握全部权力,独断专政,魏帝不过傀儡。虽时局动荡,政权更换,潘家因了太尉司空荀并未受波及,反受重用。而这一切却与小潘岳的世界不相干,在小潘岳眼里仍是一片天下太平,兼之秋去冬来,逼近年关,又好一场大雪,纷纷扬扬,挥挥洒洒连下三天,世界一片银装素裹。潘岳跟着下人们堆雪人,掷雪球为乐,玩得不亦乐乎。这日,潘芘下朝回家,吩咐丫头们给潘岳换出门的衣裳,自己也忙着换衣,又问姬娘可曾备好礼物,姬娘笑道:“早已备下了。”又道:“天气怪冷的,要不就让檀奴在家,不防事吧?”原来其时,知交杨肇喜得千金,正值满月。却正是当日满月之宴。
潘芘道:“平常常去的,今日倒不去了?这么近,再说他家老太太一天不见檀奴就想得慌。”
姬娘也笑道:“那也是,他们一家都喜爱檀奴。”
潘芘边往外行边束腰带边说:“那是自然,我们的儿子,谁不喜爱?”姬娘笑嗔了他一眼。心里却也是欢喜无限。
那边潘岳换好衣裳跑过来。迎面遇上潘芘,被潘芘一把抱起来。又连声催姬娘。
姬娘知道夫郎想趁那边客人还未到时早点过府,到客人多时两家就说不上话了。答应一声,便也收拾停当出门,当下姬娘与潘岳共乘一轿,潘芘一轿,丫头家丁各四名捧礼盒随轿而行。也不过百余步距离,便是杨府。进得杨府,潘岳熟门熟路,径自跑往内府,丫环们见了他俱都嘻嘻而笑,早被杨夫人一把拦腰抱起,直问我的儿,冷不冷。严严实实地抱到里间炕上,姬娘也步了进来,看了忙说:“檀奴,还不行礼。”
杨夫人抱住不肯松手,道:“免了免了,这么小的孩子,行什么礼?”
姬娘笑道:“规矩就是要从小立起,以后方不会坏了规矩。可别惯了他。”
杨夫人也不好再说。潘岳就在炕上行了礼。又被杨夫人抱过逗弄玩耍,问他几岁了,学了啥,玩了啥,想吃啥等等,这里,杨府里的丫头乳娘婆子们早都围在外面,大的丫头们都溜了进来围着,听潘岳回答,嘻嘻而笑,潘岳一会儿竖起两根指头说两岁,一会儿又竖起三根指头说三岁了,说不清楚,不管有趣的无趣的回答,总能引人发笑。原来潘岳长相可爱,实在逗人喜欢,每次来杨府丫环婆子们总是争相相告,过来相看,已成常事了。这时候主子们也不怎么管的。
这边,杨老太太也是急急跑出来,劈手把潘岳给夺了过去。杨夫人笑道:“老太太总是跟我抢。”看杨老太太对潘岳喜爱得紧,不由得心里稍稍有些不安,陪笑道:“只是儿媳这次只给您添了个孙女。”
杨老太太本来一心在潘岳身上,见杨夫人此说,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别胡想,孙女好,像檀奴这样的人儿啊,天底下也就这么一个,咱生个孙女啊,正好,怎么个好法,你们想想。”
杨夫人,潘夫人俱都笑了,丫环们也跟着笑。
潘夫人又道:“快别这么夸他了,难怪他喜欢来这,都被你们给宠坏了。现在越来越顽皮了。姐姐倒是带了我们去看他妹妹是正经。”
于是几人穿过一间厢房,来到新生婴儿房中。却原来杨肇,潘芘俱在这儿。现在会合成一处。探望过婴儿,潘家自是赞美一番不提,杨肇看到潘岳,逗他道:“你带了什么礼物来看妹妹?”本来以为潘岳会为难,不料潘岳反而拍手而乐,道:“檀奴写字送给妹妹。”
杨府众人俱都哎哟称奇,道:“学写字啦。”
杨肇兴起,拉了潘岳去书房,众人要看潘岳写字,都随后跟着,到几案边,杨肇亲手摆好文房四宝。又把潘岳抱上坐榻。但这几案高且大,潘岳立于坐榻上尚且够不着。不由一时无法可想。杨肇笑道:“你爬到案上,趴着写罢。”
潘岳摇头,说:“子曰:席不正不坐,何况写字乎?”又把众人逗笑,杨肇于是过去抱起潘岳,道:“杨叔父站在地上抱着你,就好像你站在地上一样,这样总行了吧?小夫子。”
众人皆笑,潘芘道:“沾了你杨叔父的书香之气,可要好好写。”
杨肇稳稳抱住潘岳,潘岳拿起大笔,一笔一划,丝毫不乱,一个工整的喜字跃然纸上,杨府众人当真啧啧称奇,杨肇道:“潘老弟真是取笑为兄了,看檀奴两岁能书,当真算是奇儿。不愧为书香门第。”却见潘岳并不停笔,又在旁边写了一个喜字。成了双喜,尚自笑道:“檀奴给旁人都写一个,给妹妹多写一个罢。”当下,潘杨两家无不相视大笑。潘芘笑道:“杨兄,你家这女儿可是跑不了了。”杨肇紧接着道:“此话当真?为兄可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了。”潘岳尚且不知,拉拉母亲问笑什么,潘夫人笑着摸摸他脸,道:“你这傻孩子,”杨夫人却一把护住道:“傻什么?姐姐要有个这样的傻孩子,这一世当真甚么也不求了。”
杨肇笑道:“别急,孩子都是我们的,有这张字做凭,待为兄收好了,十年之后再交由潘兄为证。”正自欢笑,却听窗外咔嚓之声,杨肇推开窗户,但见书房窗外正对一片绿竹,厚雪积压,压折了竹竿,杨肇兴起道:“檀奴,叔父说个上句,你来对下句。”
潘岳一时不解,问:“什么?”
杨肇已开口道:“雪压竹枝头点地。”
潘岳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杨夫人白了杨肇一眼,杨肇也击额而笑,道:“看檀奴能写的这个好字,让叔父都忘了檀奴尚不足三岁了。”
潘岳道:“叔父将这句话写下来,檀奴拿回去慢慢对,就能对出来。”
潘夫人笑:“讨字上门了,你叔父可是京城名儒,一字千金,洛阳城求之不得的。”
杨肇摆摆手,果真取纸笔挥毫写了,对潘芘道:“为兄可是有言在先,檀奴成就将来必定在你我之上,为兄十幅百幅字怕都抵不了他一字。”
“这,这太过誉了,”潘芘忙道:“檀奴还小,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当初父亲为檀奴表字里给了个安字,不过希望檀奴一生平安,其余诸事不计。”
杨肇见提到,便关切问候道:“潘老先生近日身体可安好?”
潘芘道:“仍是旧疾,每到秋冬之际,便颇有咳嗽。”
杨肇道:“想是天气干躁,近几日忙,忘了去问候。明日便去看望问诊。再开几味药调养。包管老爷子身康体健,长命百岁。”原来杨家一门俱都精研医术,深通歧黄。
潘芘也不客气,只曰‘有劳’。杨肇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当下,管事来报有客到,众人出去赴宴,潘家至晚才回。不提。
潘杨两家都是信人,兼之潘杨两家和好,门当户对,潘岳与杨研俱都才貌出众,更兼二人从小一块玩耍嬉戏,青梅竹马,两无猜嫌。果然于十年之后的当日,两家定下儿女亲事。潘岳聪慧好学,自幼即才情横溢,文采斐然。五岁时即以奇童之名闻名乡里,十二岁订亲之时,已能行文作赋,不让成年学士,以‘岳藻如江,濯美锦而增绚’之美誉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