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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太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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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书布占泰上折子,求拨款八十万两,重建广州等地。”

昏黄烛光下,奕宁径自翻着折子,将各大臣请奏的主要内容念出。温润的声音如水银泄地,静静流淌,泛着诱人的冷光。

然而屋中的另一活物却完全没有在意这危险诱惑的意思,奕宁等了半天,不闻有人接话,回头见明澜双手撑着下巴,大辫子随意地搭在肩上,双眼茫然。

奕宁笑,合上折子,啪地敲上她头:“想着什么呢?怎的又溜号了?”

明澜回神,随意伸手胡噜了下顶发,小兽般抖了抖毛,奕宁被她怪相笑得呛到,用拳抵住口唇,不住地咳嗽:“怎的生了孩子,反倒越活越回去了!”

明澜微恼,扯了他手上的折子翻看,冷笑:“如今战乱刚息,银贵钱贱,他就狮子大开 口,要八十万两银子?二十万足矣!”

奕宁平了喘,伸手抽回折子:“你虽晓得行情,却不知地方官要办成事,各级的孝敬是不可少的,四十万两,方能收尾。”

明澜知他说的是实情,却仍不住哼哼,面带不忿,单手握拳:“这都什么破规矩!总有一天,我要破了这陈规陋习,让天地都有个新颜色!”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奕宁也不过是倚着身后软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野心勃勃的样子,笑:“随你。不过要记得,到时给我们爱新觉罗氏留口饭吃。”

明澜赧然,嬉笑着向他那边挪了挪,问:“这布占泰,是帝后党吧?”眼睛亮闪闪,好似寻着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奕宁笑,开口,及时将她的恶作剧扼杀在摇篮里:“经了八国联军一役后,朝野上下,除了几员重臣,俱都归附了帝胤党,这布占泰便是一位。你莫要再想什么歪心思作弄人家了!”

明澜嘻嘻笑,也知他说的是。经了八国联军,不少大臣对太后的表现失望透顶,而帝后党中主和的几位又因了这次战役交出了兵权,这番折腾下来,帝后党应该是没多少实力了。

试探地问:“那,太后基本被架空了咯?”

奕宁点头,又皱眉:“这么多年下来,手上总归还有些底牌攥着的,若是她拼死一搏,倒也十分难缠。”

明澜冷汗:大哥,这是不是你亲娘啊?母子俩做到这份儿上,也真够丢人的了。

清了清嗓子,问:四哥,可否为我讲讲你与太后相处的事?

奕宁望着她,点了点头。

明澜每日例行向太后请安,今晨也不例外。

她身上的精气神以一种肉眼能够看得见的速度飞速流逝着,本还算富态的身体如今瘦下去了不止一圈。老人斑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她保养得当的皮肤上一个个显现。她真的像个老人了,皮肤就像一件不合身的旧衣服,松松地挂在身上。眼睛眯缝着,似乎已经看不清人了,神色依然是冷硬严厉至极,只不过由于数月缠绵病榻,令她的脸庞如一尊正在缓缓融化的蜡像,暗黄憔悴,面目模糊。

她依礼请安,太后依然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反应也算是数年如一日了。明澜早被练出了铜皮铁骨,清脆地一声“谢老佛爷”,便麻利地起身了,权当她是用鼻子哼了句“免礼平身”。

太后忽地睁大双眼,两道冷光射来,明澜却全然不惧,微抬了下颚,与她傲然对视。正两厢斗法的当口,桂嬷嬷小声来报:“太后,七王爷来了。”

仿佛春风吹化了冰雪,太后的表情转眼就从数九寒冬跳到了三月飞花,每个笑纹里都浸了慈祥喜悦,一叠声的催促:“快,快请。”又横了一眼明澜,明澜识趣,请安退出。

出门时,明澜正巧遇上了正往里走的奕譞,两人依礼互相致意,明澜清楚地看到奕譞眼中的疑问:我该说什么?

明澜浅笑:说你想说的。

明澜回宫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男装,便又偷偷回了海晏堂。

海晏堂靠近福海,她迈步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画舫,躲在舱内,拿起单筒望远镜,看着外屋影影绰绰,想是桂嬷嬷带着宫人们退出了内屋,不由窃笑:正好。

又得意地笑,太后,您出园子八个月,怎么还这么放心地住回老地方啊?难道就不怕有人安个窃听器什么的?

自然,除了明澜,谁也不会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在墙内埋一条管线,延伸到湖中,既无聊变态,技术含量也是高得吓人——毕竟,要给墙皮恢复到原样也不是件易事。

现今付出终于得到回报,明澜将耳朵凑近那刚从湖中捞上来的金属喇叭,凝神细听屋内的动静。

太后柔声:“譞儿,怎的这么快便又来了?跟福晋置气了?”缓了缓又道,“你毕竟成家了,这园子便少来些吧,没的被人抓着些把柄,泼你一身脏水。”

奕譞许久没有声音,良久方吞吐着问:“额娘这几年的动作,可是为了让我将来继承大统?”

太后默了半晌,方道:“譞儿自然是配得上的。”

明澜沉默,想起昨晚奕宁的话,竟忽然有些理解太后了。

长久以来,他们都把她当作一个强大的对手,却从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女人,一个有着最本质母性情怀的女人。

【“据说那人生朕时,折腾了三天三夜,才把朕生了下来,之后大出血,差点救不回来,命悬一线,最终身子好转,却不能再生育了。”】

那个让她疼了三天三夜,让她受尽折磨的一块肉,却只经手抱了抱,连脸都没有看清,便被带走了,带到阿哥所,之后便不能时常相见。

产后的寂寞无助,没有人来关心,受了万千宠爱的道光皇帝第四子,只令她嫉妒。她为什么要生下他?她茫然,得到的种种与利益密切相关的答案,不能使她对他产生丁点的关爱。

一个月不过是两三次见面,由于课业繁重,奕宁每次不过是坐坐便回了。她便更加郁郁,因了血缘的关系,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然而也因了他的关系,她不能再做母亲。也因为这个原因,道光帝有了借口,不再翻她的牌子。她虽贵为一国之母,却过着守活寡的生活。

日日的寂寞一定叫她烦闷得发疯,但她却不能作出任何有悖一国之母的举动,那个只长道光帝六岁的皇太后正时时盯着她,准备找她的麻烦,宫中各妃表面恭谨,却等着看她的笑话,等着看奕宁的笑话,只要奕宁出一点差错,与皇位失之交臂,那她便也永无宁日了。

她的心情,必定是矛盾的,既恨着奕宁,却又不得不保着他的平安。

直到奕宁九岁那年,她抱来了奕譞。

本是做样子的举动,可那小小软软的身体,憨憨的笑容,浑身的奶香,全无心防的依靠着你的胸口睡觉,打着小小的嗝,一切都那么美好。只觉得抱着他,她重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个真正有温度的人,她不再是一具带着面具的行尸走肉,九年来,她第一次真心笑了出来。

体内沉睡了九年的母爱,就这样被简单的唤醒。

她一定觉得,这才是她真正的孩子,而此时在外面和奕打打闹闹的疯小子,不过是她身上掉下 来的一块肉,这块肉独自生长了九年,早就不再熟悉。

就像折了枝柳条,插在地里,任它长了九年,待长成了棵郁郁葱葱的小树了,再想把它原样插回母体,可能吗?不,不可能了。而把桃木枝切了口,插在柳树干上,经历了最初的排斥之后,反而枝脉相连,无法拆散。

【“朕十五岁时,与六弟玩闹,不小心将七弟带入了雪坷子里,累得他大病了一场,现在想起来,她那时看我的眼神,似乎极冷,冷得我后颈子都仿佛要挂下冰溜子了。”】

她的亲生儿子,失手把她的心头肉推进了雪坷子,她当时的眼神一定是愤恨惊恐的:不不不,这不可能是我的儿子,他是个恶魔,他是个陌生人,他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会这样!

两人从未试过改善这古怪别扭的关系。奕宁少年天性,自不会珍惜这从未有过的情感。太后有了奕譞作伴,再加几次奕宁对奕譞的伤害,也更对这母子情谊反感的紧,这样十几年下来,两人竟都习惯了这般的貌合神离。

“额娘。”奕譞开口,明澜思绪被拉回,继续凝神听着里头的动静。“我根本不想坐那个位子。”

啧,真伤人啊。明澜感慨,太后一定觉得,天底下最好的位子莫过于那个。她苦心争了这么多年,只不过想给自己的孩子规划一个最尊崇的下半生。

太后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怕斗不过他们吗?放心,额娘一定替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额娘。”奕譞再次开口,明澜可以轻易听得出他内心的挣扎,即想挑明一切,又怕太后受不住。“我是真的不想。”

“额娘,你最知我性子,我从小便是最见不得麻烦的。如今内忧外患,谁若是坐上了那个位子,谁就得处心积虑地想着如何平衡各方面的矛盾,如何化解洋人对我大清的贪念,如何能带着大清走出困顿。额娘,儿子自问,这些都做不到。”

“额娘,儿子实在不想让人戳我的脊梁骨,儿子怕大清在我的手上败落,儿子怕史官白纸黑字地写在史书上,流传给后人,说我是亡国君,说我是卖国贼,令我活着不得安宁,死了也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明澜咧了咧嘴,你小子不傻嘛!

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贪心,不奢求。这样的理智,又有几人能做到?

可这样的回答,对于太后来说,太过残酷。她最爱的亲人,亲口替她宣判,告诉她,她半生的努力,不过是一场笑话,谁也不需要她这样做,谁也不会承她的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太后那格外苍老无力的声音传来:“都依你,譞儿不想做,那便不做吧!”仍是浓浓的宠爱,明澜竟有想哭的冲动。

她叹了口气,将那喇叭原样沉回水底,上了岸,信步向九州清晏走去。

她只不过是个揣测错孩子心理的母亲。——第一次,明澜觉得她是那么可怜。

二日后,孝全圣母皇太后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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