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坠崖(1 / 1)
那瘦骨嶙峋的人面容狰狞,身影像是冤魂飘忽不定,端木浅从未见过这般的功夫,毫无章法诡异异常,倒是比却水优的血咒还多了几分阴森。
寂影剑舞飞速,剑光模糊成一片看不真切,凌厉到墙上,落下剑痕。毕竟之前受了伤,奈何他是怎样的高手,与那人自成一派的武功较量起来仍是落了下风。他自剑影中微微侧目,恶狠狠瞪了端木浅一眼。端木浅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拉起宫非寂和阙歌向门外跑。
谁料阙歌猛地甩开她的手,稚嫩的声音带了几分坚定,“我要跟着美爹爹!”
端木浅愣了一下,宫非寂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劝慰道:“别闹了。”
“不!我就要跟着美爹爹!”阙歌声音中带了几分蛮横,分明就是要死一起死的决绝。
灰影步步紧逼,寂影拆招显得有些吃力。端木浅的指尖渐渐收紧,用力拽起阙歌,语气微凛:“你若不走便再无生还之机,无论是你还是你爹爹!”
阙歌的小脸有些苍白,眼泪汪汪的模样却硬是没让泪流下来,端木浅顿时有些心软,她怎么就忘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僵持了顷刻,背后倏得传来一阵寒意,端木浅微微侧目,灰影大概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正举剑向他们袭来。说是迟那时快,端木浅一把把阙歌和宫非寂推出门外,用力之大让他们脚步不稳摔坐在地上。阙歌和宫非寂用如出一辙的惊惧样子看着她,端木浅咬咬牙,以自己的身躯堵住狭小的门,喊道:“还不走!”
宫非寂呆愣了一下,拉起阙歌,撒腿就跑,端木浅轻舒一口气,回眸间剑已近她胸膛。却只是擦破了她胸前衣衫后便被寂影阻挡住。
灰影冷笑了一声,倨傲的语气:“看来今日还是免不了见血。”
端木浅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没有动真格?
寂影喟叹一声,睇了端木浅一眼,低声咒骂道:“笨女人!”
灰影面部扭曲开来,招式更为狂乱,无论是怎样的攻击都是针对端木浅而来。变幻莫测,护己护她,几招之后寂影神情便难看开来。端木浅吓得血色全无,每次剑锋只差她毫米,天知道她的脚都开始发软了。
寂影一咬牙,横剑,在半空中划出红光丝缕,以狭风携雷之势,似是拼尽全力地一招。灰影的脸上当即有些变色,后退些许步子才没让剑势伤到自己。
寂影微微一笑,抓起端木浅,身形一跃便向门外而去,轻盈翻腾,端木浅还未来得及惊呼,已经看见在外边的日光。
“抓紧。”寂影带着她欺身就上了一匹马,勒紧缰绳,难得正色的说着。“我在阁里下了蛊毒,大概能撑一会。”
端木浅感受着他的气息,有些冰寒,他的脸颊苍白一片,不用说也知道该是强忍着内伤。“能撑到何时?”只需给他半盏茶时间她便能改善一些他如今的状况。
“现在。”寂影无奈地吐出两个字。一夹马腹,马便飞速跑了开来。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个灰影,端木浅咽了咽口水,再也没敢回头看。只听得风在耳边呼啸和一路百姓四处逃窜的叫喊惊吓声。
寂影撇撇嘴,半开玩笑的声音像是匿藏在风中一般,“告诉宫离绽扰民纯属迫不得已,他可别联合他的皇帝兄弟弄个悬赏捉拿。”
端木浅语塞,难不成宫离绽很针对寂影?
马一路飞奔,终是在民宅被山林所取代时显得有些粗喘,灰影狰狞一笑,从马背上一跃到半空,脚点着马鞍便飘飘悠悠向他们而来。寂影猛地怀抱起端木浅亦从马上跳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飞身而去。
“停停停!妖孽,前面是山崖——”端木浅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大喊着提醒。
尾音还未落下,寂影意味深长地一笑,衣袖轻舞,搂着她腰身的手渐渐收紧。脚离地腾空,带着她就往山崖下一跃。发丝携着衣衫在风中狂舞,端木浅感觉到身体的急速下降,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大叫一声,天呐,这是她第二次感受跳崖,还是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起,其内心之汹涌宛若洪水侵蚀。惊险!刺激!惊险刺激个屁,小命都快惊险了!
唇瓣有些颤抖,说话声就哽咽在了喉咙口。还没来得及思考,“噗通”一声,他们便直直坠入山河之中。疼痛和压迫感混着寒冷一同袭来,端木浅脑子空白一片,在水猛地灌进喉咙时时下意识屏住呼吸。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溺死时,手腕轻轻被人拉住,水在身旁荡漾。一个用力冲出水面,激起万千水花,端木浅大口地喘着气,瘫软在地上,大大咧咧地擦去顺着脸滑下去的水,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跳的猛烈似是要一跃而出。
“这次算准了。”一旁传来懒散的声音,偏偏带了几分得意。端木浅侧目睇过去,埋怨的话到嘴边却死死噎住了。寂影红色衣衫尽湿,越发的显得鲜艳,水珠顺着长睫和发丝蜿蜒而下,浸润过他的指尖和脸颊,流转出逼人的妖媚感。
“方才那种情况我无法让你先走。”寂影微微垂眸,水滴落在地,顷刻消逝。
端木浅颔首,她又何尝不知,怕是她先走没几步,灰影立马就挟了她。“你怎知这崖下有水?”
她不信他会仓皇地去赌,那灰影不便是怕赌输了整条命才没敢跟着坠崖。
“你用心感受它的存在它便真的存在。”就像这人世间千丝万缕的情。
端木浅微微愣怔,而后蓦地明白他说的不是每一个人,分明只是他一个人。这份感知天地的敏感还要归功于他所练的云水巫,让天地融于骨血,与其清朗脉脉相通,至此身心澄清掐死云水。
寂影轻咳一声,葱白的手轻遮向唇边。虽是这般,但鲜红混着水的仍是顺着他的指尖滴落而下,刺痛了端木浅的眼眸。
她死死拽起他的手腕,却未料他轻而易举地甩了开来,寂影皱皱眉,“女人,你可信我?不出今晚,他必然找来。”
说罢就要起身,端木浅努努嘴,把他重新摁回地上,“你若今日不让我把脉我便揍你。”他那般说是不愿拖延任何一刻来疗伤,只是如今他们情况足够狼狈,他都在怀疑他能否撑到天黑!
寂影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带了几分考究和深意。
“看什么?”端木浅被他看得不自在,低下头看似专心地替他把起脉。
静默了顷刻,“女人。”寂影转移开复杂的目光轻声唤道,“容貌变得大不如从前怎么性子还是那般。”依旧是把惧怕恐慌埋藏在心里,依旧是为了别人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依旧是那般佯装风吹不倒的样子。她从来很坚强,似是不要依靠一般。
端木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这话绝对是在诋毁她现在完全和绝美搭不上边的样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内息近乎无,又偏偏受损,还佯装大无畏地跑路!“先去找个山洞。”
“做什么?”寂影微微挑起一边的眉瞅着她。
“疗伤!”
寂影微微蹙眉,陷入了深思。端木浅睇了他一眼,正准备威胁之时便被寂影打断,“我今日不疗你便揍我?”
被她道出了心声,端木浅抿唇,用力地点点头。
“那好。”寂影高深莫测地笑而起身,回眸间淡淡说道:“那便等宫离绽前来相救了。”
荒芜的山洞之中有些潮湿,苔藓植物与藤蔓交相生长。湿嗒嗒的衣服黏在身上,端木浅靠近好不容易生出的火焰。寂影静默地坐在一旁,眼眸紧闭,他的周身不时围绕出白雾。方才的话一语道醒梦中人,宫非寂定会去找宫离绽,她此刻狼狈之模样,还偏偏和寂影一起,她最想亦最不想看见他。
嗅到浓郁的炭火味,端木浅轻呼一声,猛地想起她的羹!她出去前还叫仆人不准动,煮到现在,不是她的羹会烧糊的问题而是砂锅都会烧穿了!说不准厨房因此着火了!
端木浅正胡思乱想着,蓦地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寂影长睫微颤,眸光落在她身上。饶有意味地打量起她。
“你做什么?”端木浅诧异道:“疗完了?”
谁料寂影深深叹一口气,啧啧摇头。
端木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衣服紧贴在身上,曲线与肌肤清晰,甚至连红色兜衣上的绣花都看得一清二楚!端木浅瞪了他一眼,立马转过身去,紧紧怀抱住自己,她好死不活干嘛要穿宫离绽的白衣服!
“呐,女人,你别紧张,没什么诱惑力。”寂影慵懒地斜靠在山岩上,角落昏黑使他蒙上了一层精致到不可思议,脸上带了些倦意和玩世不恭地笑颜。虽然没有什么诱惑力,却让他无法专心凝神了。
端木浅撇撇嘴,轻哼一声,准备忽视他的话。她知道他下面肯定要高谈阔论他所谓的红颜知己,以此来诋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