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看红颜香消损,便是凤凰追逝时。(1 / 1)
突然间她眼前的不在是黑暗,而是宫离绽静默的背影,那种深深融入骨血的寂寞和自虐感让她的心猛的一颤。她伸出双手想要搂住他,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只抓到冰凉的空气。
下一秒端木浅感觉自己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中,她惶然失色,看着床榻上属于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丝气息地躺着。突然间明白,她是死了吗?她是解脱了吗?
“今生情难两相牵, 来世再缔三生约。”
她听见宫离绽淡淡的声音,不知觉中泣不成声。“我没有死,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她欺身到悲痛的天人面前,“天人爷爷,我没有离开,丫头在你面前啊!”
她大叫,大叫着她没有离开。却终究没有人听的见,没有人回应。
最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变淡,变得透明,最后虚无在空气之中。她轻轻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宫离绽,你一定要活下去!然后眼前一黑,她便感觉整个灵魂的迷失和散开。
细细索索的声音以及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唤回了端木浅的意识。
她缓缓睁开眼睛,愣了三秒钟后猛然地起身,身上盖着的红十字白被顺势滑落,眼前雪白的一片,偶尔传来仪器滴答的声音,温热的空气仿佛贴合着肌肤。
她看了眼自己,短袖牛仔裤,而她的红色衣衫早已不复存在。咽了咽口水,确定这里是医院没错。也就是说,她回来了!她从赤龙回到了已经被她遗忘的现代。
“穆小浅,你终于给我醒了!”细细地女声传来却带了十足的霸气。
端木浅愣愣地抬头,一个身穿竖条衬衫的女人正用惊叹地目光看着她。穆小浅,对啊,这是她的名字,她怎么就忘了呢。
“你干嘛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该不是撞坏了脑袋吧。”女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双手搭在她肩上,一脸的受伤样。“小浅,我是未嘉啊!呜呜呜——”
端木浅拧了拧眉头,未嘉,真是久违的名字,特属于她最好朋友的名字。喟叹一声,“知道你是未嘉。”
未嘉停止了佯装出来的哭泣,抬脸笑嘻嘻地看着她,“小样,你平时看起来也不弱不禁风,怎么撞了下墙就睡到现在。那该死的庸医还说你根本没问题,真是吓死我了。”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她突然间感概万千。她现在应该激动地抱着未嘉才对,但是她一点点都高兴不起来,若有若无的悲伤吞噬着她的心,让她的心痛到麻木。眼前浮现十几年来的画面以及宫离绽最后的寂寞大惨淡。
微微凝起眸,“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她体会悲伤不被人所理解,体会了飞蛾扑火。然而如今当灯火逐盏熄灭,终于她看似唾手可及的爱被遗弃在了飘渺中,他的昔日,她的昨夜,永远都可望不可即了吗。
“梦见你变成了林黛玉?”未嘉轻轻“哦”了一声,煞有介事地盯着端木浅看。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穆小浅,我只想说——”未嘉一脸正色,“你别这样。”
端木浅淡淡地笑,她跟他终究还是隔了无法触及的距离。
静默了一阵未嘉轻坐到端木浅身边,“小浅,我觉得你怎么变了。”她的身上散发出的淡然与坚强感融为一体,让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起来。她还是她,却又不像她。
“你该不是被鬼附身了吧!我的天呐!急急如意令,妖魔鬼怪快快离开。”未嘉举起一个手指,做着不标准的道士姿势。
端木浅翻了一个白眼,不准备搭理她。
“那时候还记得那时候,从手心传过来的温柔。如果说只能活这一天,曾经与你深深相爱,我已没有遗憾。我用回忆温暖了,想你的每一刻。不让你离我太遥远,走在这个适合拥抱的季节。爱在心里所以我不可怜,回忆温暖了想你的每一刻,紧紧抱着你说过的誓言,等待着我们说好的永远——”
静静地歌静静地唱,在病房中显得有些空灵。一字一字回荡在端木浅的耳畔,深入她的心中。
“小浅,我去接个电话。”
她木讷地看着未嘉抱歉的眼神和离去的身影,歌声嘎然而止,耳边空留那句“如果说只能活这一天,曾经与你深深相爱,我已没有遗憾。”
眼神空洞,空洞中泪水不自觉落满整张脸庞。一滴一滴打落到她的手背。伸手触上发,齐耳的短发,再也没有发髻,再也没有那支火红的玉簪。
隔床的病人吃惊地看着女子,看着她悲不可言的哭泣,看着她哭到苍白无力仍,竟不知要不要出声安慰,因为他从没见过连眼泪都无法诠释的痛。
心中一个声音渐渐坚定,她想回去!她要回去!
端木浅快速掀开被子,双脚落地就飞奔起来。猛地打开门,与正在进来的未嘉擦肩而过。
“小浅,你去哪里——”未嘉一个错愕,惊叫了起来。
端木浅一刻不停留,只想着要加快脚步。
赤龙皇宫之内,白衣男子虚无地站在灵牌前,灵牌上只刻着“卿卿吾妻,浅”。白衣男子一动不动地凝视。过堂风吹起了他的衣衫,却吹不散他眼中的黯淡。
绿衣女子担忧地站在男子身后,他已三日未进点滴。一抿嘴,沉叹道:“宫主,那炎陵将军的尸身如何处置?”那炎陵的将军便是当日誓死给端木浅灌下红花的黑衣人。
静默了一阵,宫离绽背脊有些僵硬,冷漠地话语犹如冬日寒冰,他慢慢地吐出四个字:“挫骨扬灰。”
绿萝一愣,还未来得及说“是”。门口瞬间传来瓷物碎裂在地的清脆声。
“谁?”绿萝微微皱眉,踱步到门口,一把推开门。
慕容颜愣怔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她的指尖有些颤抖。地上是碎裂的精致瓷盆和洒了一地,形状全无的点心。
绿萝没有支声,沉默地看着慕容颜。对于她她不了解,就像她不了解端木浅一样。但是她恨他,因为宫离绽爱的人便是她爱的,他恨的便也是她恨的。
冷冽的身影如鬼魅般走到慕容颜跟前,慕容颜艰难挤出一丝魅惑人心的笑颜,“宫离绽,你不要太难过了,对于端木姑娘的死——”
最后的声音湮没在喉咙里,她只觉得血液冲上了头顶,他的眼眸中是一如既往刺的刺目寒意,不,或许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可怖。
“你——要,杀了我吗?”她艰难地开口说话,脸色发青,哀求地看着她。
未料到宫离绽倏地轻声一笑,猛地放开自己的手,嫌恶的表情似是碰了什么不洁之物。“你不会死。”
慕容颜摸上自己的脖颈,轻舒了口气,笑面如靥地看着他。
“死?如何简单,我要的是你生不如死。”宫离绽一字一顿地说着,神情宛若地狱的修罗。
慕容颜脸色一阵苍白,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想要说话,但面对他幽深的眼眸,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绿萝,带她去军营。”残忍的话语云淡风轻地说出。
“是。”绿萝对着慕容颜轻哼一声,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走吧,慕容小姐。”
慕容宛若跌入一个深谷,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她的全身。她知道他是冷情的,她亦知道他不在乎她。但是他却那般对她,他说带她去军营,他竟然要送她去当人人辱之军妓!
“我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慕容颜大叫了起来,疯狂地挣脱绿萝的钳制。绿萝一抬手,清脆地巴掌生硬地落在慕容颜脸上。
她梨花带雨地哭泣起来,恶狠狠地瞪了绿萝一眼,“你凭什么打我!”而后佯作无辜地看向宫离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端木浅的死是注定!”
宫离绽不语,绿萝侧目看了他一眼,他的浑身散发出的凛然宛若一座墙,把他的整个世界囊括在了里面。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向慕容颜的脸,一用力,便要把她带离这屋阁。
慕容颜神色一紧,大笑道:“要置她于死地的何其我一人!分明是她自己所做不堪,人人诛之!宫离绽,你这般待我,我诅咒她永世不得安宁——”
绿萝神伤地看着宫离绽,一指点上慕容颜的哑穴。愤恨地瞪了她一眼,她就算这般也不愿给端木浅一分安宁。她是可悲还是可恨呢?如果可以,她宁愿一剑杀了眼前的她。
宫离绽的手渐渐收紧,一拳挥向墙壁,墙壁慢慢裂开,脱落斑驳的一片,一如他此刻的心。
一路来她略尽沧桑,悲无法言。花若瑾,上官瑾萱再到慕容颜,她终是忍受不了才离开他的吗?
他缓缓攒紧手里暗淡无光的凤凰簪。凤凰簪蓦地闪出熠熠生辉的光,而后在万千光辉中化成粉末,飞散到空气之中,最后晶莹然后消失不见。
凤凰簪,解语曰:此生红颜。
试看红颜香消损,便是凤凰追逝时。
红颜逝,凤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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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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