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孕(1 / 1)
屋里弥漫着树木的清香,晨光洋洋洒洒落了满屋的静谧,草色入帘青。帘下是一张古琴似在诉说着雅致,依稀可见上面的深深浅浅的纹理。这大概就是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江归雁该是拼命守护着安详的日子,而这种平淡却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
她解开衣衫,布料粘着伤处,撕扯带动痛楚,端木浅不自觉吸气。江归雁微蹙着眉,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底,相较于之前的箭伤更为狰狞。她轻轻擦拭去干涸的血迹,脑中一瞬间的错觉,似乎回到了从前。
草药未至面前已闻到药味,虽不齐全但总比没有来得好,端木浅凭生第一次感激天人神医叫她认百草。敷上捣碎的草药,药汁渗入,冰凉一片,端木浅竟痛的一时无法开口。
“你过的并不好?”江归雁静静地开口。凝视着眼前满身狼狈的女子,她不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她,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她恨她亦感谢她,如若不是她。如今的幸福还被埋在渊对她的深爱中,最终转化为自己的奢望与绝望。
“也不能说不好吧。”她扯出一抹笑容,声音像是哽在喉处,听来嘶哑。好的定义又是什么呢?相较于从前她觉得还是现在比较好,毕竟现在不会沉溺于深不见底的悲哀之中。
“为何没有跟赤龙七王爷在一起?”跟端木浅一同来的那个陌生男子,浑身散发着妖媚的气息,她不是不猜疑的。她为那个七王爷不惜骗取渊的情感,为何会落魄地出现在这深山里。
宫离绽?端木浅的心一下子揪紧,不明所以地皱眉。
“一开始你便是七王爷的人不是吗?”江归雁不禁冷哼一声。
“是花若槿这般对你说的。”她惨一笑,这名字多久没有说起,说起时还是能牵动她的情绪。原本以为已经远离了他们是摆脱了过去,现在想来那个过去永远是岁月的印记。
“不是这样的吗?”她犹豫地瞅着她,当时他们似乎并没有对花若槿的一面之词质疑,被悲伤冲昏了头脑。
“是与不是都随意了吧。”无法挽回什么又何苦去纠缠对往事的辩解。
“如何?”忽然出现的寂影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口气戏谑,目光从容地看着端木浅的衣冠不整,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死不了。”端木浅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小心翼翼地拉好领口。
寂影睇了他一眼,唇色还略白,上面仍遗留着齿印。她似乎一直掩饰痛,然后自己默默忍受。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因痛而哭因痛而叫。
天色微黑,端木浅在篱笆口坐立不安。江归雁说这里到附近乡镇只需一盏茶时间。寂影正午去镇上买药材,至今还未归。
“端木姑娘,还是进屋去吧,山里夜寒。”把衣衫披她肩上,南宫渊笑的温和。分明第一次相见,看见她分外单薄的身影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怀。
端木浅显然错愕了下,回眸复又逃避开他的目光,淡淡说了声谢谢。两人一时静默无声,端木浅微抿唇,她亦有千言万语想要跟他说,斟酌间话到嘴边却还是无法说出口。风乍起,思绪充斥头脑,便忘了肩上之伤,以右手去扯滑落的衣衫,顷刻传来钻心的痛。手无了知觉一时僵在半空中,待到疼痛稍稍缓和后才能放下。伤口开始溢血,竟连南宫渊的衣衫也浸染到。
那一抹鲜红终究刺痛了南宫渊的眼睛,他微皱了下眉,方想开口,却被端木浅一声“无事”打断。莫叹气,看来他不亲自动手她绝不会乖乖进屋,于是拉起她的左手腕,不顾她的讶异,往屋里走去。
暖意传过腕处,端木浅垂眸间一丝忧伤,这种感觉恍如隔世。
“别动。”他轻按住她,重新帮她上着药,眸中清澈一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心中竟有些微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江归雁无力地靠在门栏之上,看着她朝他微微一笑,他一愣,亦笑。一瞬间的错觉,她似乎是他们世界之外的人。心很久没有这般疼,有些东西似乎在逐渐离她而去,就算她飞奔地去追亦抓不到。
蓦地头开始昏沉,身子不自觉倾斜,低下头便开始干呕起来,一阵阵地难受,江归雁只觉满嘴苦涩。声音终是惊动了他们,南宫渊匆匆走至她身旁,扶住有些虚弱的她。“怎么了?”他的眸中是紧张,是关切,是惶恐。
江归雁捂住嘴摇摇头,脸色难看异常。端木浅自然地把起她的脉,然后猛地抬眸看南宫渊。见她的震惊南宫渊的思绪更为凌乱,皱眉疑问。
“夫人有身孕了,已足一个月。”她莫叹口气,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低落。她知道当年轩辕客栈的那个锦衣少年已经离了她一整个天涯海角,这距离她无法填补。
“真的?”江归雁脸上是毫无遮掩的喜色,原来之前的症状皆是因为她有了渊的孩子。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她对上南宫渊的眸子,笑的温柔,笑的幸福。之前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端木浅轻点头,一切都是注定,一切都是机缘。端木浅知道,这个孩子似乎承载了他们对未来所有的憧憬,这个孩子不光是他们感情的见证,冥冥之中会成为支撑他们生活下去的希望。
南宫渊深锁的眉终于舒展,欣喜异常。他该是欢呼雀跃的,但不经意看见端木浅的表情,心中莫名落寂起来,他究竟是怎么了?感觉江归雁靠在他的胸膛他才拉回思绪,亦搂住她,绽开笑颜。
只是定格此刻的幸福光阴,又有谁会知道有些东西注定要不为你命中所有,所以注定要失去,譬如说江归雁的这个孩子。
烛光拉长了寂影的影子,他终于出现在了门口,手里紧紧拽着褐色的药包,胸口的衣服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痕很斑斑血迹。
“你跟人动手了?可有受伤”端木浅有些担忧地望着他,怪不得他去了如此之久。又介于南宫渊与江归雁在,没有把魂宫追杀直接说出。他无奈地耸耸肩,魂宫杀手追查的效率确实高但并不是他的对手,单看这身上的血迹就没有一处是他的。
“只是衣服破了。”他满脸欲哭无泪,失策失策,若不是为了这些药材他又怎会让刀接近到自己的衣衫。
端木浅轻舒口气,随即淡瞟了他一眼,他最在意的永远只是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