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1 / 1）
“如果真的是明华呢？！”夕岚追问。
“不要说了！”谢冰弦打断他，将他拉出队伍，“夕岚，我们就去看一眼！如果真是他们，能帮就帮，帮不了我们就走。说到底是我把明华弄到这里来的，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会内疚，更对不起……萧琰！”
“唉！算了算了，反正要走的是你又不是老子，就当陪你去送死吧！快走快走！”夕岚一脸恨铁不成钢，反手推了她两把。
“谢谢！”谢冰弦感激地看他一眼，转身向岛内跑去。
岸边，一群北漠打扮的大汉已将明华一行团团围住，文将军挡在她前面，面色冷肃。
“嘿，姓文的，你不是号称小诸葛么？怎么也有被爷爷困住的一天？”为首的虬髯大汉满脸得意，笑起来满脸赘肉都在抖动。
“木达，许久不见你的胆子倒见长了！”文将军睨着眼冷哼一声，似乎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这还要多亏你文大将军的‘栽培’，现如今爷爷我能屈能伸，你这点激将的本事，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木达哈哈大笑，将眼睛色迷迷地在几个女孩身上溜了一圈，啧道，“文大将军果然是风流人啊，这是陪着内眷上岛散心来了？木达腆作这半个地主，实在是招待来迟了！不过我记得文大将军你尚未娶亲，这二位莫非是鼎鼎大名的江东文氏之女？”
文将军捏紧了拳头，可是己方势单力薄，又带着女眷，若让公主掉一根毫毛他们都是死罪，只能暂忍了怒气，恨道：“木达，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只是听说你们文家门槛高得很，女儿个个要配皇亲国戚，我看这个黄衣服的小妹妹标致得很，不如嫁到我们北漠来，给爷爷我做个陪房小妾，如何？”
“我呸！你这死胖子想做本宫的爷爷，先折回八百年前练练吧！”明华见那木达指她，脸色比吞了苍蝇还难看，跳起来就直骂！
躲在暗处的谢冰弦暗叫不妙，这傻妞还真是改不了一口一个“本宫”的习惯！
那木达果然眼睛一亮，哼道：“‘本宫’？早接到探子回报说这葫芦岛上来了位大人物，既然本将没有接到朝廷的通知，想来就是江东的贵人了！明华公主，您既然爱玩，不如跟小的到北漠做客几天？”
此言一出，文将军的脸色已是一白，“木达，如今边境太平，两国百姓安居乐业，你此举难道是想重开战事吗？！”
“开战嘛本将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不过要你南梁将前年吞去的两郡十三县吐出来，这点抱负却是有的！今日少不得要请公主跟本将回去做客了！”说罢将大刀一挥，率先冲了过去，“兄弟们，给我抢！”
岸上霎时乱成一团，文将军已引燃求援的烟信，但梁国的护卫早被谢冰弦散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十余人在此，而木达显然有备而来，部属竟有四、五十人！而这里接近北漠渡口，方才已有北漠军队赶了过来，就算梁军赶到，只怕也来不及！
谢冰弦急得跳脚，眼珠一转，三两下将将自己的头发扯散，跑到街上扯开嗓子便道：“救命啊！抢亲了！抢亲了！！！”
人群顿了顿，又扭头继续赶路。
夕岚白她一眼，抽出一叠银票“哗哗”挥了两把，谢冰弦转过念来，忙又高喊：“但凡帮我把妹妹抢回来的，都酬谢十两银子！拿刀拿棍拿武器去的，酬劳双倍！挂彩了我付医药费啊！”
人群哄笑一声，但已有青壮在那里跃跃欲试，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够一户五口之家吃半年了！
“新娘是哪国人啊？”
不知是谁高声问了一句，刚召集起来的“义士”又停顿了。谢冰弦气得要骂人，可恨这年头的人就是那么迂腐，只好道：“新娘梁国人，新郎北漠人！刚刚冲破千难万险在一起，又遭遇恶霸抢亲！还有问题吗？没有就快跟我走！”
“哦哦！”
两岸居民早就饱尝划江而治的痛苦，听她这一说反而多了几分同情，加上利益的双重诱惑，立马提了棍棒菜刀，跟谢冰弦投入混战。
文将军本在那里疲于应战，忽见前方涌来一群民众，不由分说就往木达那里打，场面顿时混乱，他四下找了找，果见谢冰弦正半躲在一个拐角处疯狂招手。
文将军知机，迅速调整部属，连文锦也不管了，调集高手集中保护明华突围。
一见他们突围成功，谢冰弦便领着他们在各条街上东跑西窜，想用老办法甩掉追兵。众人虽有犹豫，倒也跟着她跑，最后来到一片浅浅的水岸，苇草茂密处驶出来一艘小舟，船上的夕岚几乎是拿刀逼着舟子划桨，那舟子想来没见过这等场面，吓得直哆嗦。
“他是什么人？可靠吗？”文将军开口就是安全问题。
他原是老娘雇来逃命用的，你说可不可靠！谢冰弦白他一眼，“都这关头了，哪顾得了这么多，你要是觉得不可靠就一刀把他宰了，自己划！”
舟子闻言手中一抖，差点把桨都丢进水里，结巴道：“姑、姑娘，咱们、咱们以前说的可不是这样！你说只要——”
“那么多废话！”谢冰弦今天自决后路本就一肚子火，狠狠瞪他一眼，“你只要送我们去梁国渡口！拿钱走人便是！”
说罢便拽了明华上船，文将军也跟着跳上来，还算赞许地看她一眼，木达只道他们会往梁国渡口跑，大概想不到他们是坐船逃，只是葫芦岛周围水域管制甚严，也不知她们哪里弄来的船。
起初还算太平，只是没想到北漠的追兵来得更快，不一会儿岛上已满是烽烟和厮杀声。
文将军知道不妙，当机立断让舟子直接渡江。可这本是谢冰弦打算往北漠逃跑时用的小船，原本只载她和夕岚两人，现在上了这么多人已是勉强，吃□□，哪还跑得快。不一会便听见有人高呼追兵已到岸边。
北漠军队这次可丝毫不手软，流矢、飞石一股脑儿往他们头上招呼。明华吓得抱着她乱叫，谢冰弦一手抱着明华，一手拖着夕岚，只叹我命休矣，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命穿回去……
“下水！把船翻过来顶在上面！”
文将军果然聪明，翻过来之后船的浮力大，人躲在下面既不用怕箭矢，还能自由呼吸，对于她们这样不识水性的人来说最好不过。可是三月初的江水毕竟寒冷，没一会儿谢冰弦便觉得腿上有点抽筋。
“我拉着你走吧！”夕岚伸手过来。
“管好你自己吧，乖……”谢冰弦笑了笑，有点鼻酸，好在昏暗里被冻得苍白的脸色他看不着。
“明华！”谢冰弦像是想起什么，从衣服里摸索出一块莹白佩玉，奋力丢给明华，“等上了岸让人拿着这个去找韩定渊，让他派兵护送你回京！”
万州已不安全，她相信北漠既然敢动手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现在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希望能保佑明华她们平安……
虽有小船覆着，但面对北漠猛烈的攻势，一块块木板已变得千疮百孔，身边的侍卫也越来越少。静静的船底，明华开始小声啜泣，江水混着血水涌到口里，闷得人心口发疼。
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命撑到对岸的船来接应，又或者等来的只是北漠的追兵。
是她自作聪明，却因为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丧命。她不是圣者，也学不会冷酷无情，于是，只能在冰冷的江水里备受煎熬。
双腿真的开始抽筋，谢冰弦咬牙，勉力攀住船舷，可是那种疼痛和麻痹竟像能传染似的，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甚至迷蒙了她的大脑和视线。
“你还好吧？”文将军首先发现她不对劲。
谢冰弦有些迷糊地想要开口，可是冻僵了指尖竟先一步脱离了船舷！
江水没过口鼻，谢冰弦本能地想要呼吸，可是只有江水冰冷地从口中倒灌进来。腿似乎不能动了，双手拼命挣扎着，浸透水的厚重衣衫却沉沉地将她往下拉。
文将军放开抓住船舷的手，想要游过来拉她，湍急的江流却将两个人冲得更远。
“走啊……”谢冰弦笑了笑，虚弱地发出最后一个音。
……好像……无法呼吸了……这样沉沉浮浮好难受……
……萧琰……原谅我……要在水底……同你告别……
蓦地，有什么扎进水里，似一尾游鱼衔住了她的衣角。
嘴角还弯弯翘着，却已发不出声音。
她静静闭了眼。
……夕岚……你这个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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