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摊牌(1 / 1)
轻舟与杜纸是四个人中走得最近,最有默契,不是没有理由的。两人有相似的身世,只不过杜纸要比轻舟的身世更单薄而已。
杜纸的父亲是一个酒商,在有记忆以来,杜纸只知道家里永远咛散着酒味,家庭的开始是殷实的,那时候的杜家做着这个城市里的进口酒生意,家里住着别墅,父亲开着轿车,母亲也曾抱她在怀里疼爱着。但这种日子很快到头,是由母亲发现父亲外头有女人开始还是父亲由小赌怡情变成嗜赌成性,杜纸最后的批判是男人劣根性的始作俑者。
然后呢?
然后母亲开始不满,不满又怎样?杜纸父亲更加不满呢!用进口酒的资本一次又一次去填那个永远填不了洞,最后车子房子也填了进去。男人嗜赌后便免不了酗酒,平静的家庭变成了战场,父亲已不再看杜纸了,那个时候的杜纸还叫杜紫,父亲曾在亲朋友戚友面前炫耀过:我家的小紫,将来不必大红大紫,但一定紫气东来般贵重。
杜纸永远记得父亲离开家的那一天,母亲拉着父亲双腿哭倒在地的哀求,杜纸呆呆地站在厅里,父亲决绝的面容,母亲那一刻突兀地站起来,她跑到杜纸身边,拉着杜纸到父亲面前,对杜纸说:“阿紫叫你爸爸不要走,叫你爸爸不要离开,阿紫,叫呀……叫呀……”
杜纸没有叫,她看到父亲木然的脸,那张木然的脸里已没有了酗酒的颓废,父亲心里已有了结果,很久后,杜纸才清楚父亲眼里的是什么?男人可以放弃很多东西,妻儿子女这些也不过是财富的附带品,父亲面容决心了一个男人的最终目的。
被母亲强硬地放到父亲臂弯里双手,那双手还很小,杜纸记得,那年她七岁,父亲的双手始终没有动分毫,很小的杜纸也许骨血里流着父亲相同的血液,她比母亲了解她的男人多得多,其实父亲骨血里是冷的,那怕面对是妻儿的哀求。
杜纸还记得些什么?杜纸记得最后的情景里,母亲成全了一个女人为顾全自己最终向自己的女儿行凶,当着她男人的面,她使劲地狠狠抽打着,踹踢着,最后的画面里,母亲最后砸向自己的是瓷器还是玻璃,杜纸不记得了,她感到疼痛,彻骨的疼痛漫延她整个身体,心腔的位置那股窒息感让她双眼无法清晰处于休克状态,杜纸双手执着一块利器死命地握在掌心,那股刺痛下,她看到父亲绝然地离开背影,母亲,满脸的血红下,杜纸感到她要疯了。
一年后,母亲留下一万块的现金也走了,最终的结果,她的父亲和母亲也遗弃了杜纸,自始杜紫便变成了杜纸。用杜纸自己的话说,命如纸薄。
轻舟要比杜纸好得多,她有个疼她入骨的外婆,母亲不会抛弃她,不像杜纸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永远要求自己站得高看得远,那怕最终与赵正平谈恋爱,她也没有真正敞开胸怀过,轻舟想,如果杜纸曾把这些身世告诉赵正平,也许赵正平不会离弃她,而赵正平的离弃意味着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她也许不再相信爱情,不再接受异性给予的温暖。
但如果杜纸用自己的身世去说事,大概这也不是杜纸,轻舟眼中的杜纸是骄傲的,那怕一点点的低头也不,这就是爱情的致命伤。赵正平也许会爱杜纸,但绝不喜欢与自己同样旗鼓相当骄傲的女子。
轻舟对杜纸又心疼又头痛,她不能开导杜纸,杜纸不是不懂,她只是放不下,放不下从前的一切,所以最终不能和赵正平展开未来。轻舟能想的是尽可能不再让杜纸受伤,她极力劝杜纸别去参加赵正平的订婚宴。
第二天,冯笑媚开着她的雪弗兰科尔维特款的跑车窜上门来找轻舟逛街Shopping,冯笑媚显然也听懂了昨晚那个电话。
看着一旁打电话给杜纸的轻舟也不阻止,见轻舟终于阖了手机,冯笑媚才说:“这个时候,你还是让她静静吧!别担心,她是杜纸,正如你说过,这个纸可不是普通的纸,是镶钻嵌金的纸,比当年洛阳的纸还贵的纸。”
冯笑媚对杜纸就乐观得多了,她觉得杜纸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杜纸是骄傲,但杜纸不偏激,渴望爱的女人聪明又伶俐不会失人欣赏喜爱。赵正平从一开始就不是杜纸的菜,冯笑媚长于大富之家,对同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赵正平就比较能好理解,公子哥的心态对杜纸只能喜爱却不能包容,也许直白点,他够不上了解杜纸,也就是说,他爱杜纸不够,好在现在分了,如果不分,将来走不上她父母的路,结了婚也不会幸福。
冯笑媚二话不说,拉着轻舟就出门。败家女的定义是,想开心就去Shopping,不开心更要
Shopping,总个来说,冯家大小姐不管刮风下雨都要Shopping到底。
冯笑媚推轻舟进去换了条短裙,出来时,轻舟问:“听说你最近跟辞职进了自家公司上班?”
冯笑媚不急着回答,取了米色大衣为轻舟披上,再吩咐导购员拿来有亚拉伯风格的丝巾,系在轻舟纤细的脖颈子,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拉着轻舟转了一圈,终于满意地下决定:“全部包下来。”
轻舟换回衣服出来,冯笑媚半真半假答:“我父亲跟大哥说我在外面野得够久了,是时候回自家公司卖命,再不回去的话,我父亲说别想分到一点家产,你知道,我败家惯了,脱离冯氏,我会活不下去的。”
轻舟失笑,拿信用卡结账,冯笑媚也买了一条裙子,同样拿信用卡结账,不过冯笑媚拿的是父亲给她办的卡,每个月自然是父亲过账,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冯笑媚她还是明白这个道理,说白点,父亲希望她回来公司上班,能正式介绍自己有个工作魄力的千金,好给女儿找个门当对户的金龟婿。
出了店,轻舟说:“你父亲也不过是关心自己女儿吧了。”谁不希望自己女儿以后嫁个不忧柴不忧米的好人家,想女儿嫁个金龟婿并没有错,有些人连想有这样的机会也没有。
两人在商业中心大楼附近找了间咖啡厅坐下来,咖啡上来一阵,一对人影捧着一束百合花在两人面前的玻璃橱窗恍过,其中一人的身影是她们都熟悉的。冯笑媚看对面搅着咖啡的轻舟镇定的样子,看来不是第一次看到。
“这就是你回来一直不找曹严的原因?”老实说,冯笑媚有点跌破眼镜,曹严竟然也有劈腿的一天。
“这是第二次看到。”轻舟放下汤匙说:“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的确很受刺激,后来想想,也许如曹严所说,我不够为他着想,我们分开五年,这时间不短,他会寂寞,他会需要人陪,他,也需要人爱,既然有人爱,有人陪,那股愤怒就站得不够稳,我生气的是他没有跟我坦白,我觉得曹严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我觉得自己变成了我妈妈的第二,我讨厌这样,他不尊重我。”
冯笑媚第一次听轻舟谈起自己的家事,这个家事里隐性的另一位单亲,轻舟的父亲她一直不谈,冯笑媚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几乎以为轻舟的父亲早逝,后来大学时期轻舟的外婆病倒住院,那一年里的住院费用还有聃用的特别看护都可看出轻舟有一个经济条件不错的父亲。
冯笑媚直接建议:“约他出来谈,分了吧。”
“本来约了元旦当天的,医院有手术,他忙,昨天来电话还是说忙……”说到后来轻舟都不知道自己是帮他找借口还是在安慰自己,自己确实不被重视,男人变心,身价果然是直跌的。
冯笑媚这下听懂了,不管怎样,曹严跟轻舟从十六岁到现在十年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下。
“拿手机出来。”冯笑媚说。
轻舟翻出手机,冯笑媚接过,在通信录找到曹严的手机号码,按了拔出键,把手机放到轻舟面前说:“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轻舟注视着桌子上的手机传来一首轻舟喜欢的钢琴曲,好一会,轻舟才拿起手机贴上耳朵,直到轻舟以为曹严不会接了,手机终于传来曹严的声音。
“喂。”
以前轻舟从来没有留意过曹严接电话的音色高低,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从少年时期就很喜欢的男孩,如今这份喜欢的信任同样会变成伤她的利器。
“我呀!在忙吗?”
“嗯!有什么事吗?”
轻舟这下终于听出来了,曹严由始至终都不敢喊她的名字。
“有什么事吗?”曹严听不到轻舟的回答再问。
轻舟这下反而镇定了下来,她坐直身体,盯着外头恍荡的冬日阳阳,外面阳光温暖,她心底那份温暖却冷得彻底。轻舟觉得每一次失去都跟冬天有关,当年父亲背版母亲尤是,抛弃她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冬天,有阳光的冬天也暖不了轻舟的心。
“曹严,我现在在商业中心旁世纪大楼下的星巴克坐,我就坐在临街那个位置,视野开阔,不会存在死角位,星巴克对街那里还开了间花店,百合花挺不错的,原来你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