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1）

可若他是清明哲，那么他接近我就明摆着要拉我垫背，我总不能任人宰杀。不过他的建议确实不错，用晋南王去对付周魏二王。倘若晋南王生变，我也可借机除之。只是，要如何才能骗取二王信任，使其赶往夕落城，趁机诛杀？

夜幕降临，晋南王府。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一身漆黑。当晋南王听说凤离来访时，微微吃惊，唏嘘道，“不知凤大人有何要事？”

凤离沉声道，“事关王爷性命之忧。”

晋南王呆了呆，遣退所有下人，慎重道，“大人请说。”

凤离垂下眼睑，慢条斯理道，“王爷如何看待当今朝政？”眼底暗藏着狡诈。

晋南王戒备道，“大人这是何意？”

凤离眯起眼来，突然将面纱拿掉，那张俊逸优雅的面庞令晋南王瞪大眼睛，差点一口气憋了过去，惊骇道，“你……南哲郡王？”一脸虚脱。

清明哲笑了，那张温润如玉般的脸庞上渲染着狐狸般的奸诈狡猾。他懒懒道，“王爷若想自保，还得与一人合作才是。”

晋南王镇定下来，平静道，“谁？”

清明哲半眯起眼，深沉道，“郁亲王。”晋南王微微一怔，呆了呆，这事儿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清明哲正色道，“郁亲王乃皇室血脉，扶助他称帝天经地义。”

晋南王唏嘘道，“可郁亲王神志不清，众人皆知。”

清明哲摇了摇头，淡淡道，“周武王和魏武王心存私心，只要王爷你将他们二人除之，便可扭转整个朝政局面。”

晋南王微微蹙眉，突然缓缓地站起身来，疑惑道，“若要本王除之也未尝不可，但皇上……本王如何能敷弄过去？”顿了顿又道，“淮阳虽是女人，可也鬼精，更何况她对本王的心思也难猜得很。”一脸小心翼翼。

清明哲高深莫测道，“王爷放心便是，这些蛊惑的手段，交给我处理。”一脸阴柔奸佞。

夜，已深。晋南王躺在床上，回想清明哲的忠告。他彻夜难眠，细细斟酌清明哲的建议，越想越觉得合理。心道，倘若我扶助郁亲王称帝，不但名正言顺，还能得到郁亲王的信任，毕竟皇族也只有我们二人侥幸存活。思来想去，暗自计量，赌一把又何妨？

第二日，淮阳宫。

我正在批阅奏章。良久，我突然道，“李公公觉得这凤离如何？”

李公公一怔，暗自掂量我话中的含义，小心道，“奴才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我挑了挑眉，突然笑了笑，奸诈道，“何谓不明白？”

李公公面色一窘，唏嘘道，“奴才也说不准，这人看起来神秘莫测，不过既是郁亲王引荐，想必也是信得过之人。”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摇了摇食指，懒懒道，“就因为是郁引荐的故朕才会起疑。”李公公皱了皱眉，似乎不大明白我的意思。我叹道，“这人儿让朕迷糊，总觉得有问题，但哪里有问题又说不清楚。”一脸迷惑之意。

没过几日，我就派晋南王亲率十万大军讨伐周魏二王，并赐尚方宝剑，即可先斩后奏。明摆着不留活口。可我还不放心，我对凤离的身份起疑，自然得留一手才行。我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指，一脸惬意闲暇。突然，我懒懒道，“李公公，宣何允何大人进宫。”待李公公退下后，我单手托腮，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凤榻边缘，一脸游离的精明。我暗自打着小算盘，计划着如何掌控晋南王以防发生变故。

直到许久之时，李公公宣报，“皇上，何大人来了。”待何允行礼后，我平静道，“何大人，朕要替你安排一件好差事儿。”一脸深邃阴沉。

何允恭敬道，“听皇上派遣。”

“……”

夜，寂静。

我疲惫地半躺在凤榻上，吩咐凤离读朝臣们上奏的折子。凤离唏嘘道，“皇上，天色已晚，龙体要紧。”我皱了皱眉，一脸阴郁。凤离见我脸色不善，便不动声色地拿起折子阅读。待读了几本奏折后，我半瞌着眼，有些昏昏欲睡。凤离缓缓地站起身来，默默地拿起一旁的外袍替我披上。那一刻，他怔怔地望着我疲惫的容颜深深地陷了进去。那双深邃的眸子突然变得灼热，压抑着强烈隐忍的思恋。他就怔怔地望着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抚摸我的脸庞，却突然顿住，僵在半空中，犹豫了。他不禁觉得滑稽，我们之间其实隔得很近，却又遥远。我们近得只隔了一层面纱，可他却没有勇气揭开它。倘若他不顾一切，想必有趣得很。

空气中飘浮着浓郁的暧昧气息。清明哲就痴痴地望着我，那面纱下的容颜柔情四溢，他突然缓缓地低下头，隔着面纱在我的唇上印下了一吻。就在他触碰到我的那一瞬，我想睁开眼睛，然后掀开他的面纱狠狠地甩他一巴掌，然后再把他剁了拿去喂狗。我又气又恨，既欣慰又害怕。我贪恋他，贪恋他熟悉的气息，贪恋他的温柔宠溺。我好不容易才戒掉了他，可如今又发作了。我暗自握紧了拳头，恨透了他扰乱我的心神儿，更恨这种身不由己的狼狈。

突然，我突然睁开眼狠狠地一把推开他，暴戾道，“滚，给我滚。”一脸尖锐的乖戾。清明哲呆了呆，这才发现自己差点铸成了大错，迅速收回遐想，默默地离去了。待他离去后，我突然将案上的奏折狠狠地摔到地上，然后露出一副牙疼的衰相，像孩子似的不可理喻地使劲地敲奏折。

我突然哭了，挫败地趴在案前张大嘴巴衔着奏折闷哭。我把奏折塞进嘴里堵住，怕我会哭出声来。我诅咒清明哲，王八蛋，混蛋。也在这时，外头的李公公似乎听到了异响，赶紧走了进来，刚呼道，“皇……”突见我衔着奏折微微一愣。我赶紧敛神儿，整理仪容，懒懒道，“朕累了。”李公公呆了呆，似乎惊异于我的转变，一眨眼的时间就判若两人。

这夜我彻夜难眠，脑中全是清明哲的影子。我恨他，恨得牙疼，更厌恶那种身不由己的隐忍。直到大半夜后，我隐隐觉得头疼。许是近来政务忧心，再加上清明哲的搅局，第二日我一病不起，感染了风寒，咳嗽得异常厉害。可朝中之事还得由我主持大局，故而暂时设立在淮阳宫。

清明哲替我整理一切，然后筛选重要事件给我斟酌。我亦明白我一半是心病，至于为何如此严重，恐怕是胸口的病根发作了。可我还得撑下去，一旦我没有威信震住朝臣，那底下的几个藩王们必定会闹事。我害怕，害怕晋南王，倘若晋南王起异心……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在这个关头上出问题。

隐忍

直到许久之时，待朝臣都离去后，我微微咳嗽，突然道，“满心园的桃花都开了么？”

清明哲一怔，平静道，“都开了。”

我缓缓地从凤榻上爬起来，虚弱道，“朕想去那里。”

清明哲垂下眼睑，用外袍将我裹住，一把将我抱入怀里，走出了大殿。那身漆黑与洁白在风中飞舞，那头散乱的青丝纠结在他漆黑的衣衫上。我把头埋入他的怀中，疲惫地依赖在他的胸膛上，像一只怕冷的小猫。我是贪婪者，我贪恋他身上的熟悉依赖，贪恋他给我的安稳柔情。就在那一瞬，清明哲差点失控。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赶紧收回心神儿，顿觉浑身都僵硬了，有种发凉的感觉。因为他似乎已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满心园。

一片灿烂的粉红显得妖娆而生机勃勃，那在空中飘浮的浅香令人沉醉。我静静地蜷缩在藤椅中，怔怔地望着那片粉红。良久，我懒懒道，“都退下罢。”旁边伺候的宫娥太监们都不动声色地退下，身后的清明哲正准备离去，我突然道，“去摘枝桃花来。”

他缓缓地走进那片纷娆的粉红中，折下一枝桃花。也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清明哲……”

清明哲浑身一颤，背脊微微僵硬，面纱下的容颜显得异常紧张。他不动声色地扭过头，见我正痴痴地望着手中的玉佩。那上面刻有他的名字，正是我们订婚时给的信物。清明哲微微蹙眉，悬吊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不禁无声道，“淮阳啊淮阳，我清明哲非得被你折腾死。”

良久，他平静地把手中的桃花递给我。我伸手接过，怔怔地望着那充满着生机的花瓣。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突然有了动作，我一瓣又一瓣地扯掉了那枝桃花，每脱落一片，我就轻数，“一，二，三……”

那散落在地的花瓣随风飞舞，它们肆无忌惮地在空中悠游，打了几个旋，便飞向了每一个角落。有的落到了亭子下，有的落到了湖中，有的……

我默默地望着手中的光枝，突然仰起头，望着清明哲，淡淡道，“去把它们都找回来。”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思绪。清明哲呆了呆，哭笑不得。他正准备执行旨意时，我突然迷离道，“你说……人如果像它们那样离去了，还会回来么？”我的眼神恍惚，空洞迷惘，那张苍白的容颜上渲染着看不透的深邃，隐隐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清明哲低下头，喃喃道，“能。”他突然就去找那些散乱的花瓣，哪怕任何角落他都要找齐它们。我痴痴地望着他的身影，落出一丝泪来。我扭过头，不动声色地擦净脸上的泪痕，淡淡道，“找回来又如何？都碎了，碎了，不复当初了……”

那一瞬，清明哲浑身一颤，顿觉心底苦涩难堪。他突然扭过头，我们的目光相撞，狠狠地纠缠。空气中似乎飘忽着一种古怪的暗伤，就仿佛我知道他是谁，也还知道他为何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