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真相(上)(1 / 1)
琥珀疑心,进了屋不免又看了各处里外,待看得自己言之凿凿便也不多追究。平日无事,自己磨起了新香,往炉里挑着烧了十分有趣。
帘子掀了,刚才是珍珠这回竟又是翡翠来了,她只盈盈笑道:
“早知道便让珍珠一齐唤三夫人过去了,这会子还一个一个地请。”琥珀知是翡翠偷懒的话也笑道:
“让你出来闲逛一圈,哪里委屈了你。”
翡翠也不嚼舌了,只拽着我的手,嘴里说“有人等着呢”,便一味要拉了出去。琥珀连连拦住,拿了件厚袄子给自己穿上,又抱了个暖炉在手上,才跟着一齐出了门。
过了粉墙,穿了游廊,仍是那几十竿翠竹,只是被雪压得更低垂了些。绕转过去,小丫环忙替着打了帘。当面见着却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正与相公欢然相谈,珍珠亲自在一旁捧茶,而老人家身后又立着个未见过的姑娘。
自己进了门,不免又是福身见礼,那老人家定睛看了自己几眼,笑道:
“倒是越发像了。”
不知其所指,只上前立着,倒也是这个老人家一力客气,自己地逾矩能落了座。相公坦坦然道:
“这位是医圣大人,当年便是他救下你,与你换了容颜。”
医圣大人点点头,自己忙起身相谢,却看医圣大人身后的姑娘直迎上来笑道:
“原来是惜年,你刚进来我便觉得十分熟悉。”
自己不曾听过“惜年”二字,也认不得这个姑娘,相公只道:
“她贪玩从假山上摔了下来,记得的事情少了。话梅儿,这位是医圣大人的徒弟小晴姑娘。”
这个叫小晴的听了脸上一惊,扶住自己手腕便替自己把起了脉,看她心直口快是个善人倒也由着她摆弄。她瞧了脸上不发一词,相公细细品着茶,只道:
“小晴姑娘可曾瞧出些端倪来?”小晴本不发一词,医圣大人咳嗽了几声,她一霎才似醒了过来,又是笑脸道:
“我才入门,倒瞧不出什么来,不过没大碍,多调养便可。”相公这才笑道:
“医圣大人一路风尘仆仆,沈某在一旁设了小宴,何不一齐把酒畅谈?”自己本要退下,小晴拽住了自己,倒不好拂了她好意,瞧着相公脸色倒也不拘,便一齐移步小厅落了座。医圣大人轻笑道:
“既见着惜年无恙,便也不辜负她姑姑。”
自己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相公只笑道:
“她许多事记不得,我便也不曾与她细说,怕扰了她心绪。”说罢便抚着自己的手,柔声道:
“回头再与你讲明,免得你疑神疑鬼的。”小晴笑道:
“师傅与我们几个徒弟本只在山里修炼,师傅怕你有事才特特出来看你。”自己难得有人记挂探望,却全然不记得医圣大人与这位小晴姑娘,生了挽留之意,便道:
“既然如此,医圣大人不若在无双城住下来罢。”
相公点点头,对着医圣大人道:
“如今诸多准备还须医圣大人亲自看察,山里消息不通,不免麻烦,况且小晴姑娘与话梅儿倒可作伴。”
医圣大人沉吟半晌,只道:
“老夫正有此意,不过在沈府叨扰多有不便,老夫已嘱了几个弟子去寻个下榻处,倒不敢劳动沈公子。”
相公道;
“如此甚好,不知上次嘱托先生办的事项如何?”
医圣大人笑道:
“已齐备了。”说着小晴从一旁又捧了个匣子打开,里头竟是一叠的人脸面皮,栩栩如生间,自己突得看了,不免有些惊骇,相公直拿手抚了头张面皮质地,赞道:
“先生的手艺果然精致。”看得相公举止自如,自己心中疑虑更深。而医圣大人只谦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公子用这面皮行何事,老夫也不愿知晓。不过公子痴戏如厮,已成疯魔之象,老夫倒愿为公子诊治一番。”这医圣竟敢说相公病入膏肓,相公只笑道:
“我从小便爱戏里许多人物喜怒哀乐,如今能操控人生如戏,岂不妙哉?”
医圣大人心领神会,不加以辩驳。二人于是浅斟细酌,倒是相谈投契,待烛火三换尚未散筵。只见小丫鬟携着明角灯回道:“二夫人说夜深了,医圣大人初到,车马劳顿,请少爷少饮,给医圣大人早一点安歇吧。”
自己在一旁照看,倒轮着兰心来提点,心中不由冷笑。相公只笑道:“我倒忘了!只顾与故人畅谈。”遂尽一壶而散。
而待送走医圣大人,下人们倒都散尽了,自己一回头便撞进相公的怀里。相公笑道:
“许多事都不与你说,想来倒是错了。”
一直来遇见的人多人,谜团接踵而至,乱猜没个结果,倒想听听相公的说法。相公顺势便搂着自己的腰道:
“这世上只有你能与我共赏这些戏景。”自己摇头道:
“可是我现在忘了我曾写的戏折子。”
相公似变了个戏法,手上拿了个册子道:
“这便是你先前写的。”
自己瞧了那册子著的是“昔心”,又想得“惜年”,已了然道:
“那惜年姓什么?”相公放了手,只道:
“姓李!”心念一闪,便想到了将军李敬晖的名号,自己想了许多事情要问,相公沉吟半晌,朝外头道:
“琥珀!”
待琥珀进了门,相公只道:
“送三夫人回去,若问起什么,便照实答了。”
琥珀原是惊讶,但听得相公特特念了“照实”两字,只得应诺。自己得偿所愿,才与相公亲近了些,只是相公突然一身冷冷的,他自掀了帘丢下自己,耳边便是朝珍珠翡翠喊的:
“到兰心那处去。”
自己听了心底寒凉,而琥珀只在一旁宽慰了几句,自己强作笑颜便要听那身世,琥珀叹口气只道:
“三夫人原先便最善长写戏,与少爷在芙蓉镇上相识了,后因着家境贫寒才卖身了沈家的门。这名份上虽是奴婢,却比我与翡翠珍珠琉璃四个还要受宠些。”
自己听这段倒与先前不差,便问道:
“后来怎么出走了?”琥珀只道:
“都是三夫人心气高,后来少爷要娶大夫人便离家出走了。”自己听着这段倒觉得是自己性子,又想得刚刚他说到兰心处,心里乖闷,只道:
“那后来呢?”
琥珀摇摇头道:
“我们几个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三夫人认了李将军作父亲,后来又进了宫作女官。而少爷那时不知道夫人下落,误认了兰心是夫人,才对她要好些。”
自己听得这段,心内五味陈杂,便止道:
“接着我又怎么从宫里回来了。”琥珀情知不该提起兰心,只懦懦道:
“少爷一查出消息,便进宫将夫人救了出来。夫人一回来便是失了忆的模样,少爷说是被宫里人害的。”
自己听这前前后后倒是严丝合缝的,倒不像像胡诌的。只是中间又是怎么个缘故,怕问琥珀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而相公竟轻轻松松能将自己从宫里救出,又能在无双城让城主秦意殊低头兼得私造兵器,其中野心不言而喻,况且自己身为将军家的女儿,到时自然是针锋相对。自己个小女子,如今知晓了缘故倒陷进情义两难了。这些以后事暂且不说,只问道:
“我父亲李将军如今身在何处?”
琥珀只道:
“李将军已失踪了半年,下落不明,少爷一直替夫人寻找,只是还没有半点音讯。”自己才得了个父亲,却听得他不知所踪,不由黯然,琥珀连连安慰道:
“少爷本来不与夫人说先前的事,便是担心夫人忧愁,只是不说又让夫人疑心。”
自己听着,才感激了相公的一片良苦用心。又想得他在兰心那处也是因着自己让他寒了心,便也顾不了许多,朝那兰心住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