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诛王(上)(1 / 1)
出了山林,举目里都是荒地,残戟断兵立的到处都是,清水城遥遥可望,城上插的却还是西晋的旗子。一个副将上前道,
“将军,精锐先锋已在前头摆开了阵势,皇上带的大军也到了邺城。”父亲点了点头道:“辎重车马先在此处驻扎,填灶造饭吧。”
山中半月,却不知外头人间已换,父亲突开口道:
“谢家小姐来认我时,我确已知道她是冒认的,但见她行事乖巧孝顺,便对她纵容些。直到后头,果见她与带来的丫头进了书房,拿走了暗哨图纸,我才断了念想。”听父亲如此说,才知其中还有这番缘故。
“恰朝中局势不明,须下剂猛药众人才能清醒。”听得此,父亲定是早作了安排,故而问道:“深山老林中确是个静观时势的所在,如此,父亲是否早在清水城中也有了布置?”
将军眼神骤亮,神采奕奕道:“为父的心意,惜年你果然一点就通。”但忧心父亲想得朝中利弊,却不知沈家与九王作的交易,更不知九王与西晋又如何通了信。便提醒道:
“谢家富庶,凭白无故的谢家小姐亲身冒险,也是奇事。当日女儿在镇中,听得九王送了宫中密药给谢家小姐治眼,许是为了此也不可知。”
“她的眼疾为父请医圣看过,当时确说天心莲可治。这天心莲本是阴寒之地所产,世上只得一朵,去岁北歌来朝,亲将它送给了朝廷。”如此环环扣起,谢如韵一番行径倒也没白费功夫,“想来,九王以天心莲相诱,谢如韵偷了图纸交换。九王狼子野心,既而将攻防图纸送至西晋,也非难事。”
此番明了,父亲忽又道:“如此京都空虚,反成劣招。”
心下思及此,若九王想造反,皇上亲征便是个绝佳的机会,故进言道:“父亲,女儿有一计,但不知可否成行。”
将军道:“但说无妨。”故上前附耳道了两个字“假死”。将军听清后,高声叹道:
“若然惜年是男儿声,李家便后继有人了!”说罢唤来副将,急令其快马传信至邺城,一一谨慎嘱咐。
至了夜间,但见万千兵马从后方移来,灯火通明,军士们齐呼万岁,山摇地动。但见为首一黄袍男子,风神如玉,贵不可言,宝马英姿,两相映彰。父亲伤重不得劳动,在车内伏首长跪,自己下了马车立在一旁。一时气势压人,但见那马蹄儿高扬,马声长嘶,待得停止,却见得马上之人停在跟前,穿的正是绣着盘龙的黄靴,知其是南楚的九五之尊。便顺势更低了头,屏声不语。
“你便是将军失散的女儿?抬起头来。”但见得那马鞭子直指至额前,心内强忍不悦抬起头,但见那男子双眼灼灼,笑道:“确是有趣。”一时不愤大声问道:
“不知皇上觉得哪里有趣?”在场的人倒吸口气,父亲大人在马车内斥道:“惜年!”
但见那皇上一怔,不怒反笑道:“脸上的伤很有趣,医圣那老头常给朕添麻烦,朕命他给你治治,岂不是两便。”说罢不待我回言,急驾马朝前线奔去,后头骑兵紧跟着,扬起尘沙满天。待得人散得没影,也是半个时辰的事了。
终得了歇,父亲抚着我头道:“怎么如你娘般倔强。”正这时,却传来陈世谦的声音,掀帘一看,只见他骑着匹白马,说不出的书生意气风流潇洒,却不知所为何事。
“将军,今夜势必恶战,几时燃信号使得?”但听父亲道:
“待传来皇上的消息时,便把信号齐燃了,之前不要妄动!”一时不解,陈世谦问道:“皇上的消息?”
父亲闭着眼道:“两个时辰内你便知晓。”说着摆摆手,陈世谦得了令,扬鞭驾马而去。思索前后,便安心靠着马车一角闭目养神。
果不一会子,清水城外便传来嘶杀之声,震天动地。心内虽有数,却仍被那情势所染,不由掀帘,望向远处城墙城外火光重重,想起那首悲创激昂的战歌,不自主轻哼出口: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如此一遍遍重复,但见得远处忽然在夜空中绽出无数的烟火,但见得从城内又烧出了火光,一时局势似生了好转,战鼓愈敲愈快,一浪冲杀声高过一浪。果见不远处飞回一马,却是一皇家侍卫,但见他下马拜在车前道:
“将军,计成了!”
却见父亲听闭,长叹一声,道:“传令下去,全军一律着素服进城!”一时才有了计较。果然待一个时辰马转进了城后,城内城外都是白旗缟素,行的果是国丧!
但见父亲一路不言不语,待他被人抬进将军府内,自己跟着进了内室,父亲道:
“惜年,把门关了!”依言行事,转身却见墙壁书架移转,走出的人不是皇上却是何人。皇上上得前来,父亲虽身体不便急又行礼,皇上急上前扶叹道:
“若非卿家早有操持,今日之事也不得如此顺当。”
但见父亲回道:“消息已快马传回京城,若有心者必伺机而动,皇上英明,定在城中有了布署。”
“知我者,非舅舅莫属!”一时惊疑,只听闻皇上生母兰妃早逝,却不想兰妃竟还是父亲的姊妹!如今两人相认,才知此局早撒了网,如今便单等猎物上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