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立储(中)(1 / 1)
外城某酒馆二楼雅间内,围桌而坐五人。菜色简单精致,酒香四溢,五人均是志同道合的同僚好友,三巡过后不禁酒酣耳热,气氛逐渐亲昵了起来。
众人不约而同提起日前涑到住处拜见自己的事情,桑杰一愕:“他去找了你们,在一夜之间?”
“很不可思议吧?彻夜不眠愣是将尔等一一访了个遍,不管我们多么的不想见他,找借口挡在门外,他宁愿忍受寒冷也没有离开。”其中一位大臣笑道,“不晓得他干嘛如此执着,非要见到我们不可,好像没有时间了一样,要见面大可以一天天慢慢来。”
如果唯有再三登门拜访您才能证明我是真心诚意的,我当然非常愿意那么做,不过我没有时间了——涑曾经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他何出此言呢?桑杰不懂,难不成有人钳制着他,禁锢了他的自由?
“大人您打算怎么办?”桑杰问。
几个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然后踌躇了半晌,坐在桑杰对面的大臣叹息道:“说实在的,他说的话很有道理,荒废朝政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只让国家人民受苦罢了。”
“王一日未被寻获,国家也不能因此停在运转,百姓还是要吃饭的。”
“再说王好不容易改革创立新政,如果我们一直消极对抗,之前那些旧势力必会重新卷土重来,那么王的良苦用心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而且社稷动荡,民心跟着不安,对我国虎视眈眈的唐克捷、北方列国等等会不会趁机来犯?”
大家三言两语道出隐忧,过去之所以被王破格提拔、委以重任全是因为他们都是忧国忧民的良臣,罢朝出于一时冲动沉淀几日早有悔意,被涑轻轻一点拨,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心中贯有的责任感纷纷涌现了出来。
如果此举是一种策略的话,那么涑就太厉害了,简直是四两拨千斤,不费吹灰之力。桑杰暗想,他的最终目的若是想将昼取而代之,那么他的确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堪称真心实意的谦和与泱泱大气又不像是那种巧言令色,城府颇深谋权篡位的人。
五人步下酒馆,虽然席间谁都没有在口头上做出到底要不要回御星殿的承诺,但是大家彼此心里有数,一切归于涑的那句:决定权在自己手上。
酒馆外的大街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喧闹异常,五人平时忙于政务一般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现在闲赋在家自然有那个时间去好奇,于是站在街边观望,没多久便看到一个打着赤膊的粗壮男子,背上绑缚着一根翠绿木棍缓缓走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码头上的挑夫吗?可是他没有驮负任何物品,而且没有人为了运送一根普通的木棍专门请人吧?这真是奇景,围观的人亦不断取笑询问,只见那人一声不吭,低着头走自己的路,让你们瞎说去吧。
就在五个大臣纷纷臆测其用意之时,离他们不远处一家二层住宅里开始骚动起来。
晓春兴冲冲的爬上楼去眺望街上缚棍行走的人,等他看了个真切后连忙吩咐身边的人:“跟着他,找个偏僻的地点将他拦下,快去!”
自从岚被人掳走,涑追随而去后,晓春马上找到凯维元帅商量对策,事出蹊跷让凯维把岚之前的话联系起来一分析,果然发现问题症结之处,于是将丐帮兵分两路,一路协助寻找王的下落,一路赶到独岛伺机解救岚。可是这里毕竟是王室所在地,靠近王城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由于丐帮的背景不太优,在独岛连个分舵都没有,什么都要重头开始——首先要建立情报网络,调配上下十六城各个分舵的力量,深入独岛的方方面面,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几个月,大家还是一筹莫展。望着远处群山间若隐若现的王城,让晓春倍感挫败,那种有力却使不上力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火大!
今天一大早就听到鸟儿在枝头鸣叫不停,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等喜事。街市中的那个人负着的应该是“打狗棒”,这不是跟帮主说过的《负荆请罪》正好一致吗?他想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做了!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帮主终于发出了信号,晓春觉得老是盘桓在头顶的乌云顿时散开,通体舒畅了起来!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王太后走进上王的寝室,上王坐在榻上就着灯光阅读卷宗,手边还放着一大摞待批的公文,她勾起嘴角站在他面前,轻声问:“陛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
上王抬头看着她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过一会儿再说,这几份急件不看完我睡不着。”
王太后坐到他身侧,伸手替他揉肩:“别那么辛苦,注意自己的身体。”
上王放下卷宗舒服的闭上眼睛:“我晓得,我晓得。”
“你哪里晓得?我听说陛下最近吃得少,睡得少,要不是涑坚持让你回来休息,只怕你不会离开御星殿半步。”
上王心虚的笑笑:“原来你全知道啦。”
王太后松开手发噌:“你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瞒过我吗?”
“呵呵,你不要担心,过一段时间政务稳定下来就好了。”上王劝解道。
“过一段时间是多久?”王太后不依,“你又不肯让那些老臣回来帮忙,看着你一个人吃苦受累,我的心都疼了。”
“已经隐退的人如果回来,要怎么安排他们的职务,怎么安抚其他的臣子?政务上的事情你不懂的。”上王不是没有考虑过她的意见,不过涑说万万不可开这个口,一轮新旧交替曾让昼险些站不住脚,再来一次更加动摇社稷,既不利于国也不利于民。
“我是不懂,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太后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继而说:“昼失踪了这么久,陛下对重新立储的事情有什么打算?”
“立储?”上王一震回头望她。
“推立新王。”王太后说,“按照律法早应该立新王了,所谓国不能一日无君,陛下退位让贤无非希望柘邑在明君的带领下越来越强大,可惜昼遇到意外宏图大志没有机会施展,现在诸国对我柘邑帝位悬空之事幸灾乐祸,莫不等待时机予以重击,难道陛下眼看着危机重重还迟迟不愿做出决定?”
上王闻言蹙起眉,立储推新等于放弃了昼,在感情上他实在做不到,但王太后说得也没错,这样妇人之仁拖延下去不是国家长治久安之计。
“对昼我依然万般不舍,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我手把手将他养育长大,我付出的不比任何一个母亲少,从他出事的那天起我几乎夜夜以泪洗面,寝食难安……”王太后掏出手帕掩着口鼻啜泣。
上王亦泛着老泪把妻子揽到怀里,苦涩的说:“别伤心了,我知道你很难过。”
“最可怜的是涑,因为担心我们千里迢迢赶回来,甘愿被大家误解也要替国家分忧,而我害怕加深误会,明明心疼得要命也不敢站出来给他支持……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王太后干脆失声痛哭了起来。
“涑的确是个好孩子,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他我肯定撑不下去。”上王欣慰的感慨道。
“陛下。”王太后枕在丈夫的胸口悠悠的说,“立涑为储,你看如何?”
上王顿时低下头:“你怎么……”
“陛下,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些话,可是你仔细想想,撇开他是我们的儿子这点不说,以涑的才学、品行哪一样不够格成为柘邑的王?”
“话是没错,不过……”上王为难的沉吟着,“立储的事情我还需要跟雾吹大祭司商量,听听他的意见。”
“你别忘了雾吹和涑的关系,他的女儿是涑的妻子,他会拒绝吗?”王太后微微眯起眼。
“大臣们……”基本被说服的上王犹自挣扎着。
“上王陛下和雾吹大祭司决定的事情,他们再反对也没有用,何况等涑正式继位后,做出政绩自然让他们心服口服。”王太后笃信的说。
上王想了又想,最后道:“还是等我见了雾吹再说吧。”
“也好。”王太后盖上卷宗,说:“现在休息吧,这些公文是永远看不完的,我的陛下。”
上王见她脱掉鞋子意外的问:“你这是?”
“今晚我想陪你……”她妩媚的浅笑,呼的一声吹熄了油灯。
隔天。
上王亲临正月星神庙,雾吹大祭司躬身相迎。
“大祭司很久没来御星殿了,不知所为何事?”上王看起来神清气爽。
雾吹顺顺头发,道:“目前御星殿有陛下主持,城主大人用心辅佐,我实在不想多多打扰。”
“雾吹大人说得是哪里的话,现在政务繁忙正是需要大人帮忙的时候。”上王不是很在意的埋怨道。
“呵呵,我看如此甚好,城主大人的能力有目共睹,想必陛下亦非常放心吧。”
“这倒是,涑的确替我分了不少忧。”上王点点头。
“那么上王来找我是想商量立储的事?”
上王感叹:“雾吹大人总是料事如神。”
“时机成熟了嘛。”雾吹摆摆手,一语双关,拖着岚这个不安定因素,王太后铁定吃不消,与其夜长梦多不如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么说雾吹大人是赞成推立涑为新王的咯?”
“我想天下已经没有比城主大人更适合的人选了。”雾吹说完把视线转到窗外,远处碧海蓝天一色,而更远处的某个地方,即将被取代的王又在做什么?有没有越过艰难向王城靠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