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诱惑(下)(1 / 1)
相府。
帕里斯默默的坐在软榻上,翁科查翻看着急需处理的公文,房间内除了笔尖划过羊皮卷发出的轻微声音外显得异常安静,却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帕里斯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说:“今天我们向赢庭低了头,等于向王后党的人示了弱,叔叔,我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
翁科查顿下手中的笔反问道:“像你这样不与我商量,没有经过我的准许就自己鲁莽行事,你又是怎么想的?”
无法言明自己其实是因为嫉妒得发狂了,那口为了即将失去所爱焚烧心肺的怨气不发泄出来,他一定会崩溃的!帕里斯抓下头上的布巾帽揉来揉去,憋着声音说:“我看不惯那些外戚在宫里宫外横行霸道的样子,还有那个赢庭如此自命不凡,叔叔好几次自贬身价送拜贴给他都置若罔闻,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了!”
“简直胡闹!”翁科查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我们是做大事的人,怎可以这点耐性都没有?我们忍气吞声一路走到今天为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么做无疑是打草惊蛇,让王后党和女爵党的人有所警惕。”
帕里斯呐呐的瞪着他,张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翁科查又说:“赢庭能被我所用固然很好,如果不行至少能利用他让王族的人彼此自相残杀削弱他们的实力,凭你的才智怎会做出这么意气用事的举动!?”
“我的确有欠考虑,对不起,叔叔。”帕里斯懊恼的想到自己完全沉迷在抉制造的情爱漩涡中不可自拔,那么显而易见的症结居然被忽略掉了。
“你对我说一句‘欠考虑’、‘对不起’能挽回什么?”翁科查傅手站起身,“今天你擅自封了赢庭的粮仓,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抓住这个把柄在王后党那边兴风作浪,得罪了他等于直接跟王后作对,我们之前制定好的计划必将全盘打乱,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帕里斯深知自己犯下了莫大的疏失,又悔又恨脸色刷白,他嗫嚅着:“侄儿……任凭叔叔发落。”
翁科查瞥他一眼:“事到如今责惩你有用吗?能挽回什么?我千算万算没料到竟然是我最看重的你把我们的大好基业逼入绝境,哎,罢了,许是星星的旨意吧,让我们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在王后和女爵爷中间选择一个。”
帕里斯一提气:“叔叔莫非要想投靠比诺兹?”
“暂时的而已。”翁科查强调道。
“可是以比诺兹的狡猾,她一定会趁机把我们推到最前面跟王后党对抗!”帕里斯担忧的说。
翁科查捏紧拳头:“那也要忍下来!”说完眼里闪过一道绝狠的利芒。
“……”
正如翁科查所说,赢庭在王后外戚跟前几番加油添醋的唆使下,他们纷纷联名上奏王和王后要严惩帕里斯的恶劣行径,基于帕里斯手里握着都城和赛尔宫的守备兵权,王后党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直接找上门去,圆滑的将矛头转向翁科查下属的各司各府,名目是彻查粮仓被封事件的来龙去脉,这些天翁科查和帕里斯足不出户隐居在家,一副毫不抵抗的随便处置的低姿态。
赢庭收到消息当然是松了口气,他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之前安插在相府的探子没有发现翁科查任何动静,他以为自己的挑拨计划落败,却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帕里斯突然一番不智之举导致来了个乾坤大逆转。
这天赢庭正在细心的替爱马刷毛,一个身材佝偻的马夫提着桶走进来,把草料倒进木槽内,他抓起扫帚走进赢庭旁边的马厩开始清理,过了一会儿蹲在地上的赢庭问:“最近宫里怎么样?”
原来马夫是墨假扮的,他专注的干活,声音平平的说:“跟预期的差不多,不过殿下认为还缺一记猛药。”
“的确,翁科查那老狐狸是不容易对付,无论如何一直按兵不动,如果持续下去王后党完全拿他没办法。”赢庭叹了叹,“只怕到时候我们前功尽弃。”
“你收到明天进宫参加‘御守技’的邀请了吧?”墨换了个话题。
“嗯,收到了。”赢庭点点头。
墨直起身走到两个马厩间的隔栏前,把从怀里掏出来的羊皮卷递给他,说:“这是殿下让我交给你的,还有她要见你。”
“在宫里?”现在表面上他是王后党的人,在宫里公然会见妥吗?
墨说:“地点是漱秀池,时间我会通知你,还有明天‘御守技’抉会参加,你们可以见见面,但不要太张扬。”
“噢,好。”赢庭微讶的看看他,后者淡漠的转身离去。
第二天,赢庭应邀再次出现在了赛尔宫,跟上次大相径庭的是他显然交到了不少“好朋友”,不再一个人远远的坐在靠后的位置上,而所有人皆持观望态度不敢轻易接近,今非昔比他周围不但时常出现王后党重量级官员,连前些日子发生过“摩擦”的国相翁科查亦亲自前来与他寒暄,真是给足了面子。
“御守技”是锡贝莱王室古老又传统的球类游戏,游戏规则很简单且有一定的竞技性。游戏只有两人参加,每人执9颗红球,为攻球,放置在场中的惟一黑球为“御守”,参赛者不能用手直接碰触黑球,只能用红球去撞击;由木板围成一个长方形的场地,里面有斜坡也有平地,两边各有三个球门,黑球被打进中间最矮的门内得高分,进旁边的门分值折半;能击中黑球的红球可继续使用,相反没能击中的话将失去这颗红球,一方选手9球用完便表示比赛完毕统计分数,当然分多的人为胜者。
“御守技”讲究球速和角度的控制,还有攻守间巧妙的变化,因为球滚动很快人的移动非常重要,撞到人体改变方向后失球机会大又难把握,所以常看到人在场地中间蹦来跳去,很有趣味。
抉和比诺兹宫里的另一个女孩子一起在场地里玩耍,赢庭缓缓的走到旁边观看,不知是那大蓬裙太碍事还是她不谙球技,她的动作别扭又笨拙,手里的红球投出去几颗了不是没击中就是跟对方的球撞在一起,总之她现在输惨了,赢庭望着她懊恼的侧脸忍不住露出微笑,原来也有这女娃不擅长的东西啊……算算她进宫已有数月,常年在外过惯自由奔放生活的她被绑手绑脚的拘禁在深深宫闱中,活像折翅的鸟儿,好在她除了过于苍白外看起来挺健康——她干嘛都不看他一眼?还把脸别开?!他又哪里惹到她了?!
赢庭还在暗自胡思乱想的时候,墨差人带口信来让他呆会儿到漱秀池,比诺兹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漱秀池是建在比诺兹寝宫后面专供女爵爷和她的女眷们使用的浴池,她选择在那里见面大概是考虑到一般男客绝迹的地方比较安全吧,不过他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好歹他是个大男人,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过他想比诺兹根本无所谓,赢庭无奈的摇头冷嘲,这女人的胆子和她的野心一样大。
鬼鬼祟祟的进了烟雾缭绕的漱秀池,刻意避开衣着单薄的女侍们,他终于走到了比诺兹指定的房间,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首先灌进口鼻的是沁人的熏香,空气里弥漫着温暖和湿润的气息,赢庭不自在的哼了一声以提醒里面的人,再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
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丝帘后,而房间里别无他人,赢庭吐气,看来比诺兹已经把所有闲杂人等支开了,整了整衣袍走过去一手撩开了帘子。
比诺兹坐在一张木雕精致的矮凳上,浴后只着一件纯白的兜胸薄裙,从纤细的肩膀到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整个柔媚的曲线性感的裸露着,滴滴水珠沿着吹弹可破的雪肤蜿蜒而下氤氲出引人遐思的股沟,一条修长晶莹的玉腿自高开的裙叉中伸出,拿着乌木梳子的青葱小手正把黑缎般的头发顺到脖子的一边,一下一下轻轻梳理着……
忽然赢庭如遭雷击般彻底傻眼,因为他看到“比诺兹”系着细绳的后颈下方有一朵开得异常妖艳的小百花——跟他手臂上一模一样的雅宁花!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有这样的纹身,那就是:抉!
他倒抽一口冷息,连连退了好几步,感到不对劲的抉转过头看到赢庭,第一个反应便是瞠大了美眸,低嚷道:“怎么是你!?”
胸前隆起的山丘罩在濡湿的布料下,峰顶两点红梅若隐若现惊得赢庭飞快别开脸:“是比诺兹让我来这里见她的!”
抉用梳子抵着尖巧的下巴:“奇怪,既然她让你来的,干嘛吩咐我可以打任何出现在这个房间的男人?”
“什么!?”
“开始我以为来的是帕里斯呢。”梳子一放,她眼里酝酿着开扁前特有的霸道气势。
赢庭瞪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不会要打我吧?!”
抉慢慢的站起来:“对啊,作为一个胆敢闯入漱秀池的男人挨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除非你不是男人。”
“我告诉过你了,是比诺兹让我来的!”虽然从来没跟她比划过拳脚功夫,但赢庭觉得造目前的情况看胜算接近等于零……
抉长长的吐纳着,甩甩手臂放松筋骨,说:“可是殿下没有告诉你要来,既然这样干脆先打了再找殿下证实好了。”
他干笑两声:“别开玩笑,找我打架还不如赶紧穿上衣服,你难道不怕着凉吗?”
抉挑衅的扬起眉:“刚才在外面你取笑我了吧?”
“啊!?”
“以为我没看见!?我的主人,我的球技是差些,不过吃过我拳头的人都说厉害!”抉一说完霍地出拳,狠狠的砸到赢庭的腹部上。
他痛得弯下了腰,没想到却刚好与她的胸部平视,鼻腔内急速传来一股甜腥感,憋住气咬紧牙关一把挡下她朝脸上挥来的第二拳,他忍无可忍的吼道:“我哪有嘲笑你啊?你少自以为是了!”
“呵呵,居然说我……自以为是?”抉娇笑一下,腰身一扭转到他的腋下,出其不意的拽住他的手腕,把他向前摔了出去。
“嗷!”赢庭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声,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他好说歹说就是不听,非要打他出气,看来他得马上应战,不然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完好无缺的从这里走出去?
脑袋刚想到,行动却已经执行了,他双手交叉护在额前抵挡她的另一波攻击,然后倏地张开十指反扣住她的皓腕借力使力一甩,她应声倒地,不等她缓过劲儿利落的翻身压上,敏捷的用脚夹住她的腿免得她踢伤自己,制住了她的手脚赢庭还不忘说教:“几天不见脾气越来越坏了,为什么听不进我的话呢?”
就在抉想反唇相讥时,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门板弹在墙壁上嗡嗡的震荡不已,比诺兹和翁科查瞠目结舌的站在门口,良久比诺兹才尖声叫道:“赢大爷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