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初见女爵爷(下)(1 / 1)
翌日。
太阳高升,早起的贩夫走卒一路吆喝一路招揽生意;打开店铺大门哈欠连连的小厮;出门张罗一家大小一天吃食的婆娘;学堂里莘莘学子朗朗的读书声,让比诺兹城又恢复一派勃勃生机。
嬴庭和抉跨上骏马,带着一车贵重的礼物往女爵爷的城堡出发。走在大街上看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女子,嬴庭才恍然想到,来比诺兹将近一个月,除了在夜间打探情报外,抉一次门都没有出过,他望着玄色布巾下她那张才巴掌大的小脸,不苟言笑的盯着前方的路况。这一去他虽笃定女爵不会拿他怎么样,可是非常时期人心叵测,为了王位自己的亲人骨肉都可以说杀便杀,区区一个冒名顶替的丧家之犬又岂会手软?若女爵对他痛下杀手,那么抉必定身先士卒,如此一来这算是他们最后一次走在阳光下的比诺兹城了。
“抉。”
她侧头看他,无声的询问他唤自己有什么事?
他指了指前头挂着招牌的店铺说:“下来进去看看。”
一个卖女人首饰的地方进去做什么?抉心里疑惑着但还是在店门口下了马。
嬴庭背着手走进店去,晃了一圈,发现抉仍旧杵在店外,于是说:“别站着,进来啊。”
她颇感无奈的把马栓好,没好气的走到他身边说:“主人,外面停着一大车东西挡到别的行人怎么办?”
“没关系,一下就好。”他说,“你喜欢什么挑一样,我送给你。”
抉诧异的瞪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似的。
他扬眉:“干嘛?我就不能送你礼物吗?”
抉终于找到舌头说:“无缘无故的你要送礼物给我?!”而且还是女人家用的东西,他玩什么把戏要整治她?难道他不知道现在她一副男人的打扮吗?瞧见没有,旁边的店家打量他们的目光又古怪又暧昧。
她半天没有动静,嬴庭不再强人所难,自顾自大大方方的挑选起首饰来,须臾,他的视线落在一支珍珠发簪上,珍珠在所有的珠宝中谈不上如何璀璨夺目却也素雅别致,他二话不说让店家包起来,付了钱遁来路返回,骑上马后随手一抛将发簪丢到跟出来的抉怀里,接着施施然的策马前行。
抉很肯定很确定他这是变着方法的嘲弄她让她难堪,气得脸都青了继而把裹着发簪的小布包往马鞍上的皮囊里一塞,夹紧马肚子追了上去。
比诺兹女爵的城堡离都城不远,骑马出城一路奔驰,日当正午时分跨过一条河他们便来到一座建在小山包上的瑰丽城堡前,城堡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香波堡。取自堡前涓涓流过的河流以及常年四季怒放在岸边无数不知名却散发着芳香的野花。
弯月型的城堡并不大,上下3层36个房间,与嬴庭在城中的豪宅相较还略显秀气,不过整个建筑处处彰显着设计者的巧思和建造者的巧夺天工——奢华之处如大理石铺设的前庭有个白玉雕琢的星神相喷水池;精细之处如楼梯扶手上的柱子,每一根雕刻的花纹都不一样。既体现了王室应有的尊贵,又不失城堡主人的生活情趣。
身穿统一服饰的仆役将他们领进这座在锡贝莱远近闻名的香波堡,还在为路上发生的小插曲赌气的抉表情阴沉,对周围的绝丽景致视若无睹,倒是嬴庭饶富兴味时而抬头观赏天花板上的壁画;时而驻足仔细研究堡内的摆设。
香波堡的后方是个巨大的花园,其实称为花园有欠妥当,因为它涵盖了一个人工湖泊、一个跑马场、还有一座射猎用的森林,如此规模只怕王室成员才配拥有吧。刚刚挨近花园便有嬉闹声传来,一群穿着色彩鲜艳大幅蓬裙的女孩子和几个俊美的少年或在互相追逐,或在荡秋千,或在玩丢球游戏,旁边开得姹紫嫣红的花朵映衬着他们,顿时洋溢的青春、蓬勃的朝气扑面而来。
仆役在请示过后向嬴庭躬身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退下了,嬴庭整了整神色,环顾一周自嘲道能在这么漂亮的地方结束生命还算挺值得的,不是吗?于是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
紧随其后的抉则默默的把手贴在腰际,如遇不测自当拼死一搏,虽然一路行来并未发现任何侍卫。
在绿荫怀抱中的草地上铺着一张质地考究的吉纳织锦毛毡,一个姿态优雅闲适的女人正斜靠着一个两头分别坠着金丝流苏的圆筒枕头躺在上面,身着一庞华贵的暗红蓬裙缀着大朵大朵的花卉图案,却艳而不俗,手握一柄雪白的天鹅毛羽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带来阵阵怡人暗香,不消说她就是行事低调甚少抛头露面的女爵爷比诺兹——尽管芳华逾半仍是一个道地的美人,她的美不是那种洗尽铅华后,内敛得像是陈年的醇酒需要慢慢体会才能尝到浓烈;而似香水,前调不容忽视,后味也淡淡缭绕挥之不去,恰到好处的妩媚性感让人一时目眩。
比诺兹盯着眼前这个蓄着掩去半张脸的大胡子使人看不真切容貌,态度坦然、轻松得如同走亲访友的男子,心中思绪瞬间千回百转,细细上挑的眉一舒,慵懒的向他伸出手,说:“干嘛好像一副不认识的模样,柘邑的美女太多,把你玩糊涂了吗?”
嬴庭随着她的手势趋身上前,掌心朝上让她的手轻巧的搁着,憾道:“爵爷说得是,嬴庭莫不恨那春宵苦短,难解相思。”
比诺兹听了他的话抿唇浅笑,手来回摸了摸问:“怎么几日不见你弄得皮糙肉厚的了?”
“还不都是为了能早日见到爵爷,天天策马赶路磨出来的?”嬴庭巧妙的将手一翻改由手背托住她,“但也给您带来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希望能搏爵爷您一笑。”
比诺兹狐媚的斜睨了他一眼,尚未开口前方传来阵阵尖叫哄笑,她侧头问了一声:“怎么啦?”
一群围在湖水边鼓掌喧闹的女孩子里一个兴奋的声音喊道:“克尼掉到水里去了!”
比诺兹状似无奈的摇了摇臻首说:“怎么每回都是那个小傻瓜啊?被你们作弄那么多次老不长记性。”
那个掉到湖里的男孩扑腾着,不断把水拨到岸上惹得女孩子们大呼小叫,逃的逃,跳的跳,也有几个大胆的干脆加入到泼水大战中,顿时银白的水花四溅,男男女女一派欢声笑语玩得不亦乐乎。
比诺兹跟着开怀大笑,作势要站起来,嬴庭弯下腰扶她,借着两人挨近的距离她在他耳边淡道:“嬴庭叫我殿下。”然后放开他若无其事的往湖边走去。
嬴庭立在原地几不可闻的吐了口气,一直站在身后的抉看着她的背影,小声问:“过关了?”
“算是吧。”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女爵足不出户成天呆在香波堡里,不见任何人来拜访,不见她的谋臣心腹走动,除了那些男孩和女孩陪着她玩耍外只剩下嬴庭和抉了。
第二天女爵宣布去狩猎,所有人上上下下欢呼声声,楼梯、走廊、房间立刻闹腾起来,仆役被差使打点行装、食物,马匹纷纷被拉出马厩,男孩子们彼此炫耀自己的坐骑;女孩子们展示各自新做的猎装。趴在二楼阳台上的抉冷眼看着这一幕,打猎之于他们是有趣的游戏,对上叙异人来说却是解决一家老少温饱的谋生手段,她说不出心里现在的感受,闷闷的让人烦躁。
穿好猎装握着马鞭的嬴庭走过来拍拍她:“你不去准备吗?”
抉撇撇唇,说:“怀疑这些人里面有几个知道怎么猎到一只小兔子?”
他背靠着围栏,扯着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说:“猎到什么不重要,让女爵开心才是最终的目的。”
“她还有什么地方不开心的?大家众星拱月般的围绕着她一个人转,我们都快成小丑了。”抉想了一下问,“昨天她只和你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嬴庭说:“不要急,替自己找帮手还是找对手是需要时间仔细观察仔细琢磨的。”
“那你觉得呢?她有可能成为你的帮手还是对手?”
“跟她一样。”嬴庭不愿多说,目前暂时保住了性命,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一切事情千头万绪没有明朗,陷在泥潭当中浑浊不堪,他还没有看到让自己真正感到安心的一丝丝征兆——他们仍旧是待宰的羔羊。
抉不解的扬高眉:“你的自信到哪里去了?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她不会杀你的吗?”
嬴庭转过头来俯身攀到她肩上,戏谑道:“人都是这样充满了矛盾,就象你刚才一边气愤着贫富悬殊的不公,一边又希望自己尽快得到他们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