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公平机会(1 / 1)
云翼在等。
叩门声响,进来的却不是他等的人。
“是你?”语气里露出淡淡失望。
云桥跪倒在父亲脚边,双手捧着家法高举过头。
云翼先煽他一耳光,冷冷道:“有什么话说,苦肉计一向对我无效。”
云桥侧过身子,抬手抹掉嘴角血迹,攥紧了藤杖,稳住了声音道:“您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凭自己的本事拿下云家,就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屋内一片静谧,安静得能听见灯花炸开的声音。
云翼负手沉默,良久,一脚将云桥踹出去几米远。
云桥忍住剧痛,抬头看着云翼,眼眸中波光闪烁也不知是怨是恨:“父亲何必厚此薄彼到如此地步,他们是您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是?”
云翼以手扶额,叹道:“地图的事情是我委屈你了,可云棋最后不也带你走了吗,你又何必对他下毒手?”
云桥倔强道:“儿子已经做下了,以后也还会再做,除非您现在就杀了我。”
一掌将云桥煽倒在地,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反驳。
这不正是云家的生存之道吗。
是他云翼惯于遵从的丛林法则。
是云梒怎么也学不会的。
是云桥与生俱来的本能。
云翼掂了掂柔韧的藤杖,对折然后弹开发出呼哨的风声,“老规矩,做错了事就挨罚,自己跪到墙角去。”
云桥起身往墙角走。
一脚重重踹在膝弯:“我让你起来了吗?”
云桥心中忿恨,双膝着地,跪行至墙角。双手抠住墙面,去衣受责。
右肩上露出两条尚未收口的剑伤,深入寸许。那是干掉三大长老付出的代价。
啪!藤杖狭风,一条火蛇在背上烧灼滚烫。
第一下就扑倒在地,父亲打他从来下手不容情,今日的力度却还在他的预料之外。
云桥猛的回头,盯着父亲,眼眸里充满了哀伤与不信。
就为了云棋吗?还是因为我威胁了你心爱儿子的地位?
云翼冷冷道:“怎么,不服气?你不是辣手无情吗,老子今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辣手!”
藤杖暴风急雨般砸在云桥背上,云桥从一开始的隐忍,到□□,到惨叫,到哀嚎……
一个念头闪过,父亲是要打死我吗?
云桥突然抓住父亲的藤杖,泪流满面,撑住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七……七弟,不还好好活着吗……”
云翼抽出藤杖,藤杖亲吻皮肉的声音迅速淹没了云桥的辩解。
实在痛得受不了时,云桥只好抱头闪躲,哭道:“儿子是恨……恨父亲不顾儿子的死活……恨父亲个个都考虑到了,单单放我一个入火坑……”
藤杖加大了几分力度。
云桥断断续续地抽噎,“儿子恨他……嫉妒他……嫉妒云梒……嫉妒云棋,有朝一日,我一定杀了他。”
云翼手心一震,劈头盖脸地朝云桥打过去。
云桥捂住头缩在墙角,到后来被打得迷糊了,竟嘤嘤泣道:“哥哥,哥哥救我……”
细如蚊蝇的声音钻进云翼的耳朵里,高举的藤杖竟是挥不下去。
云桥长着一双和哥哥云林一模一样的眼睛,如被墨汁浸染了一般幽黑深邃。可惜云桥的性子却不像哥哥,乖张倔强而不是和煦如风。
面白如纸,背上一片青紫瘀血都找不到一块好皮肉了,身体微微颤抖着,倚着墙角软弱无助,眼前的云桥全没了平日的飞扬跋扈。
云翼也是一阵儿叹息。
门外脚步声近,二人俱是一惊。
“起来。”
云桥几乎是在父亲发话之前就迅速撑起身来,重新整理好衣衫,擦掉满脸的汗水泪水,挺直了身子,瞬间恢复了一脸的冷冽。
云翼淡淡看他一眼,心中暗叹,以他现在的伤势而言保持这种姿势站着无疑是另一种自虐。
叩门声响。
云桥目不斜视地挺直了身板,一脸倨傲,和云梒擦身而过,屋内的空气降到冰点。
走出一个回廊之后,云桥才伸手捂住右肩。他必须尽快治好伤势,多年前就明白,没人怜惜的人连自虐的资本都没有。
在云桥誓言“一定杀了他”之后,云翼本以为,云梒该有危机意识和寻求助力的自觉。
不想,云梒来的目的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云梒跪求父亲放了云枫和云栎。
云翼气得踹翻了云梒,一路拖着他到地牢。
他要让云梒亲眼看着,看着云枫是怎样被吊在水车上被一鞭鞭地抽死,看着云思南是怎样在旁边稳稳拿着烟袋一口口抽着旱烟。
云家从来就不是一个童话世界,只是云梒活在梦里至今不醒。
忽然间发现,潇湘说的话太有道理了,一直以来,他把狼当成狗养,却试图让狗长出狼牙。
冲到地牢的时候,云翼反而愣住了。
忠犬也有造反的时候。
看守的士兵被迷药迷倒,牢里只有被锁住锁骨的云思南,云枫和云栎不知去向。
锁链被人砍断,人是刚刚走的。
云翼扯过云梒惯倒在地上,“你干的?”
严密看守之下,没有十字军统领的默许,他们能飞出地牢?
云梒摇头,“不是我。欗儿试图私放云栎,还被我锁起来了。”
云翼挑挑眉,“将欗儿摘清自己动手,即使事败也不会牵累他人,像是你云梒的作风。”
云梒跪下,扯住父亲的衣角,“爹爹,刚才我一直在您房里,不可能□□放人。”
云翼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还跟我撒谎?
你云梒不是傻子,明知我不会放人还傻乎乎地跑去求我?
去我房里干什么,拖住我,还是撇清自己的嫌疑?
我等着你清醒,等着你来告诉我下一步的计划。等来的是云桥的□□宣言,等来的是你放走敌人?
云翼抬手揉揉太阳穴,勉强压下怒气,缓缓道:“你就没想过,你三哥什么人都敢杀,为何单单留下云枫和云栎?”傻儿子,他是为你留的。
云梒抬眼看父亲,眼神清澈。
云翼只看了一眼便摇头叹息,“原来你都知道”,原来你也知道那是个坑儿,可还是往下跳。
云翼按住云梒的肩道,“你我心知肚明,人是你救的,你三哥也能猜到,恐怕你前脚救人云桥后脚就派人追上去了。云家多少人等着抓你的错处,只盼那人手脚利索,不留把柄。”
云梒知道瞒不过,自己二十多年累积下来的谋划测算在父亲眼里就像小孩家的玩笑,父亲什么都看得都透透的,洞若观火。
云梒拉住父亲的衣袍,一脸祈求,小声道:“求您”。
云翼踹他一脚,“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云梒摇头。
“你还敢求我帮你救人?”强压的火气一下子窜上来,云翼拽过牢里的鞭子一顿猛抽。
旋即想到,这也是个打也没用的主儿,无奈叹惜道:“如果我没猜错,救人的人是你在外面拜的师父,20年前排名兵器谱之首的‘逆风一剑’叶祈云?”
云梒沉默,眼珠子来回转动,掩饰不住地震惊。
云翼轻笑,“怎么?那老狗连名字都没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