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头六臂(1 / 1)
十字军抵达漠北城的时候,三郡城主已恭候多时。
镇北城和云家驻地飞云城接壤,城主早有投奔之意。
漠北城和月氏国只有一水之隔,常年受到月氏国骚扰,也曾多次像云家求援。
但碍于四大家族的势力平衡,云家一直不好吞了嘴边肥肉。
这回,傀儡皇帝亲自下旨,这块地盘倒是收得名正言顺。
大军尚未到,关于“鬼面统领”的传言已经演绎出多个版本。
士卒们说,十字军统领虎背熊腰,眼如铜铃,扛着三百斤的大刀手起刀落,砍人头颅跟切菜一样;妇孺们说,十字军统领长着青面獠牙,一顿能吃掉十斤牛肉,不听话的小孩会被抓去做人肉羹;文人们说,十字军统领是江湖侠士,武艺卓绝,飞檐走壁一派道骨仙风。
唯一靠谱一点儿的是军中将帅们的消息,传言十字军统领是下一任云家家主。
漠北城城主萧泠盯着几案上的五份谍报有杀人立威的欲望。
第一份谍报称,鬼面统领是云家世子云桥;
第二份谍报称,鬼面统领是一带黑色面具的男人,人称鬼奴,身份不明;
第三份谍报称,鬼面统领是云家军师潇湘子语;
第四份谍报称,鬼面统领是云家现任家主云翼;
第五份谍报称,鬼面统领是云家名不见经传的五少爷。
在他考虑砍掉谍报组头目脑袋的同时,决定亲自到城头看看这位十字军统领到底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有着千面化身。
白衣白袍的跨马飞服、淡绿色的箭袖长袍、胸宽背厚、膀大腰圆,脚蹬通体雪白的高头骏马,手握锃亮红缨银枪,鼻直口阔,一脸的冷峻坚毅。
朔北城老城主许昌第一个迎上去,“将军一路辛苦了”,恭敬地将这位浑身散发着威武气息的将军迎进了漠北城。
许昌一路絮絮叨叨介绍个不停,频使眼色暗示镇北城城主潘严和漠北城城主萧泠也热情点儿。
冷面将军一言不发,后来实在觉着烦了,忽道:“许城主莫不是认错了人?在下不过是十字军帐下一先锋官,统领还在后面呢。”
潘严和萧泠早觉出不对,不禁偷笑出声。
萧泠暗中比对,五份谍报里描述的人没有一个是膀大腰圆的。
潘严则迅速锁定了十字军“梒”字旗下的一行人和一辆颇为张扬的马车,将人迎进了漠北城萧泠的住处。
黑色面具?传言“鬼面统领”正是带面具的,不是说是银色的吗,怎么是黑的?嗯,谍报有误!
黑色面具男进了大厅被让进主位,那人倒也不推辞,大大咧咧走过去,潘严得意地朝许昌使眼色,还是我看得准。
不想,那人直接绕到主位后面笔直恭立。潘严傻眼,许昌干脆笑出声来。
后面一青衫布袍、略带病容的清俊男子清咳一声,立即有人上前在红木镂花椅子上铺上软垫、桌案上摆好暖炉,站在其身后的十六恭敬地拉开椅子,请他入座。
青衫男子朝右边微一点头,萧泠立即在潇湘所站的地方摆好了太师椅,潇湘微微欠身致谢,却将椅子让给了另一位懒洋洋的中年男人。
萧泠也傻眼了。
十字军统领已经够低调了,这位看上去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又是谁啊?
云梒见父亲在右首落座,这才坐上大厅主位。
“见过侯爷,见过云将军。”还是萧泠反应最快。
“梒”字旗,代表十字军统领不可能是军师潇湘子语、云家家主云翼、云家世子云桥,那么一定是云家五少了,看这个“梒”字大概是叫“云梒”吧。
云家五少会在中年男人落座之后才入座,那同行而来的中年男人地位势必更高,看年纪不可能是云桥,那只能是云家现任家主皇上亲封的永昌侯云翼了。
云翼只对萧泠多看了两眼,其后则宣称,“万事皆由十字军统帅做主”,便直接回房休息。
三位城主都觉得他过于嚣张,那位低调到几乎看不见的十字军统帅则让他们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嚣张。
云梒微微眯眼一副有话好说的商量口吻,却直接宣布了三郡归属十字军的整套改编计划。
三位城主还来不及提出反对意见,云梒就开始点名。
点一个,就进来一名原本属于三郡城的官员,云梒只负责宣布其新任职位。
十六则在一旁长篇大论地宣读该名官员的家族史,父母妻儿姓氏,家庭住址,小妾爱好,以及在某年某月说过什么醉话,干过哪些糊涂事儿。
整整一下午,云梒靠坐在椅子里一边点名,一边闭目养神。
许昌和潘严目瞪口呆,奶奶的,家底儿都被人查光了。
萧泠手心一阵儿冰凉,且不说云家对三郡的大小官员军事力量了如指掌,单单在短时间内能聚齐三郡的大小官员,一个个请过来,押过来,这份效率就不是三郡城主能做到的。
三人不知道的是,云家早在多年前就派驻了大批影子潜伏在城内,光这份谍报就花了几年的时间,所以才能在几天的时间内准确锁定三郡大小官员,在云梒养伤的数日里收服三郡的工作一刻未停。
等数百名官员的名字都点完了,云梒才道:“也不知小弟的安排三位城主是否满意,若是不合心意,小弟真是罪过了。”
三位城主连忙表示,愿听凭“云家”差遣,云梒只略微纠正为“望三位能和十字军相处融洽”便不再管事,留下潇湘先生和十六与三郡城主商讨具体事宜。
云翼看看沙漏,兵不血刃,不到半天的时间北方三郡就变了天。
云家谍报一向精准,只为战场上知己知彼,他倒从未想过还能这样用来唬人的。
云翼心中暗自赞叹,嘴上依旧对垂手恭立的云梒冷着脸说了一句“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自己回屋反省”,而后又补了一句,“以后十字军的事你做主,不用事事向我禀报”。
云梒口中应声“是”,但云翼知道儿子根本没把这句话听进去,或者干脆当反话听了。
积重难返,对于儿子在自己面前的谨小慎微,云翼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只有在远离父亲视线的时候,云梒才能放任自己松懈下来,趴在塌上再也不想动了。
天知道,他一言不发只管点名,并不是为了嚣张摆酷给人下马威,只不过嗓子疼得实在说不出话来,只想早点儿结束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