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婚礼(一)(1 / 1)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持续不断的鞭炮声响彻整个庄亲王府,红色高大的王府正门上镶嵌着如馒头般大小的铜钉,廊檐下的红灯笼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门口两尊守门的石狮子也仿佛咧开嘴欢笑着,面阔七间的大殿、东西各阔五间的配殿加上后殿、后寝、后罩房,王府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红色的绸带,窗户上也贴上了丫鬟们特意剪出的鸳鸯喜花。今天可是庄亲王允禄成亲的大好日子。
王府内外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素来喜欢清净的庄亲王原本想简简单单地把婚礼办了,没想到被大嘴巴的果亲王允礼在皇上面前儿一说,得!这皇上一声令下哪个皇亲贵戚、达官重臣都不得带着贺礼来王府恭喜呀!
[庄亲王今儿个大喜,皇上政务繁忙脱不开身,奴才奉皇上旨意前来贺喜!小喜子,拿礼单。]一个公公走进门来身后跟了一长串捧着贺礼的奴才,满脸堆着笑走到庄亲王面前道贺。身旁一个小太监也很利索地把一长串的礼单递给站在门边迎接的查尔巴。
庄亲王允禄一身大红色新郎官儿喜服,头上也是相同色系的帽子,连发辫上都系的是红色的流苏发饰,胸口更绑着一个大大的新郎官儿喜花,今儿个是他的大喜之日,原本应该脸上带笑喜气洋洋才对嘛,可他仍旧一副好象别人都欠他钱似的面孔,冷冷地忘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自己府邸,更本就不把皇上送来的贺礼放在眼里,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紧拧着眉头伫立在大厅门前看着周围的嘈杂,大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刚想开口赶人蓦地被怡亲王抢了先:[呵呵,有劳高公公,还请公公先进里面喝杯水酒。]
[呃……呵呵,奴才只是为皇上先行送礼的,宫里还有事等着奴才去办,多谢两位王爷,奴才先行告退了。恭喜庄亲王大婚!]高公公一打千儿赶紧走了,最懂得看人脸色的他,现在哪里看不出庄亲王此刻哪有什么留人之意呀,还是识趣地找个好借口开溜。
待高公公一走,怡亲王允祥赶紧拉了允禄到一边,轻声叮咛道:[十六弟,不是十三哥要说你,今儿个可是你和寅格格的大喜之日,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忍着,从简固然是好,可你有没有为飞寅想过?她嫁给你当然是想风风光光的,如果你把人都赶跑了,落得个冷冷清清,那她的面子往何处放,以后在众多的亲王福晋们面前,她免不了要被她们奚落一番,你舍得吗?]
允禄冷凝的脸上蓦然一震,双目看着前方大门处正笑脸相迎宾客的查尔巴。
怡亲王见自己所说的话有触动到他,紧接着又念叨:[看吧,连你手下的奴才都知道怎么为主子广结善缘,他不仅是为了你庄亲王,也是为了即将成为他们福晋的飞寅。现在懂了吗?十六弟,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十三哥我也就说这么多,你看着办吧,是要为飞寅考虑还是为了你自己逞一时之快。]收了劝戒的话语,脸上又挂起和善的笑容,迎向刚走进门的张廷玉。
[恭喜恭喜啊!庄亲王大喜,下官薄薄绵礼不成敬意呀!] 笑脸吟吟地作揖道贺,转身示意随同前来的下人递上自己的贺礼,查尔巴恭谨地一躬身顺手接过。
[呵呵,张大人快请快请。]怡亲王拱手作揖笑着把他请进了门带往内厅的酒水桌,临从允禄身边经过时还不忘用眼神提醒一下他。
原来他是那么的自私!他没想到寅儿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婚礼!他是应该要为寅儿多考虑多着想啊!婚礼越风光以后寅儿在众多的亲王福晋面前才有面子,虽然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但毕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十三哥说的没错,他该为她广结善缘而不是结更多的仇家!以前他独自一人无论做什么都不用考虑过多的后果,现在不同了,现在他有了她,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会影响到她,就算自己的保护再周全,也偶尔会有出纰漏的时候,他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啊!一瞬间,允禄豁然开朗。
院子里摆满了一个个大圆桌,桌子上摆满了丰富的美酒佳肴,塔勒、月梅两人也是忙里忙外地乐此不疲。
[哎,你你!把菜端到那桌,对了就那桌。]塔勒高声指挥着下人端酒送菜,不时地看着周围哪桌客人需要添酒加菜。
[哎,小心别弄洒了。]月梅面带着微笑,伸出手扶了一把从身边经过又差点把手中酒壶泼洒了的丫鬟,细声叮咛道。
塔勒乐不可支地看着众人个个脸上带笑,举杯喝着酒抬手夹着菜,步子也朝月梅身边挪去。
[哈哈,咱们爷总算如愿以偿了。]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转过头来对月梅笑着说。
[是啊,爷总算不用再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有所感触似的,月梅不禁抬起衣袖来拭拭眼角。
[喂,今天可是爷的大喜日子,你干嘛哭哭啼啼的!?]塔勒赶紧转身挡在月梅面前,怕让旁人给瞧见了。
[人家……人家是替爷高兴嘛!]不说还好一说这眼泪还真止不住了,连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别哭了行不行啊!让人看见多不好!大喜日子的哭什么哭!]塔勒有点手足无措,慌乱地转头看向周围的人,脸上的笑也略显尴尬。
[月梅!喜极而泣也别在那么多人面前啊,找个没人的角落去随你怎么泣!]突然,允禄的声音在他们不远处响起。
[爷!我……]顿时,月梅怯怯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主子的脸色,她知道不喜欢热闹的主子现在一定是满脸的铁青,恨不得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赶光光。
[爷!月梅只是太高兴……才……!]塔勒也低垂着头帮月梅解释。
[行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高兴,快去招呼客人吧!]蓦然听见自己的主子如此和善,塔勒有点不敢置信地怯然抬起头撇了一眼。当场就惊得瞠目结舌,盯着允禄直愣愣地眨巴着眼睛,也忘记了回话。
天那!他们的主子在笑耶!
[还看!还不快去帮主子我招呼客人!]允禄一脸惬意地笑着,假装微怒地出声训斥塔勒。
[呃……属下这就去!这就去!]塔勒脸上瞬时盈满了惊喜,连连回应着主子,赶紧拔腿左右招呼于宾客之间。
[月梅?你别愣着看我了,快去看看哪桌需要加酒添菜的,就快点去厨房吩咐,别怠慢了宾客,知道吗?]允禄转而一脸笑意地说道。
[奴婢遵命!]对允禄福了福身,转过身来就要往客人堆中钻去,猝然又定住脚步,缓慢回过头来对着允禄笑兮兮地说:[爷!您今天真是不一样呢,呵呵,爷真的好帅哦!]脸一红一头钻进宾客中。
帅!?呵呵,这丫头敢情是和寅儿待的时间久了,连她说话的字眼习惯都给学来了。刚刚拜完堂后新娘子就被送入了洞房内,而他则按照礼节被留下来招呼宾客。寅儿今天一定好美,现在他是迫不及待的想立刻就见到她。嘴角微微勾起,双眼看向寅儿此时所在的新房的方向,脚步也不听使唤地沿着曲折蜿蜒的回廊走向位于后院的梅园。
地面上的石砖由于被踩踏过多而有些发亮,墙面上绿油油的爬藤植物不知何时爬上了墙基,绿色琉璃瓦整齐地排列在屋脊上,屋脊两端大吻与垂兽、跑兽安详地守卫在它们的位置上。
刚要接近新房门口欲推门而入,却被里头的月桂挡在门外。从房内把门牢牢地栓住,还用背抵着门嘴里嚷嚷着还未到时辰,新郎是不能进新房来找新娘子的等等诸多的理由,无奈只能强忍着想见寅儿的冲动转身离开。
[哎呀呀!十六哥就这么心急呀?迫不及待地想入洞房了?]果亲王满脸戏谑的笑意,嘴上也不忘占一下他十六哥的便宜。
丰神俊朗地迎向正朝他走来的允礼挑了一下眉,嘴角也勾起一抹邪气的微笑,用他那温润醇厚的嗓音说道:[十七弟是不是羡慕你十六哥我呀?那赶明儿个我让皇上给你指一个?]帅气的脸上浮现出挪揄的神情,得意地看着果亲王的反应。
欵?这……这是他的十六哥吗?他竟然在对他笑!而且还配合他的调侃随着他开起玩笑来!?允礼一下子愣地定在原地,只有脑袋随着允禄的走动而转动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任凭他伸出手来拍了拍了自己的脸颊,而后狂傲地仰天大笑地离去。
本来想瞧瞧他那向来喜欢清静的十六哥,在看到今天府邸热闹嘈杂的情景时,是不是会黑了脸把所有的宾客都吼得跑光?然后自己再趁机占下他的便宜奚落一番,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
片刻后,允礼终于回过神来,像身后有鬼追似地疯狂跑向前厅。
[十……十……十三哥!十六哥他……他是不是……是不是病了?!]大惊小怪地嚷嚷着,几步冲到怡亲王面前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病了?]怡亲王允祥还没注意到允禄,自己正忙着替他的十六弟招呼客人呢,头也没转地回问着允礼。
[哎呀,十三哥,你看看十六哥啊!那边!]允礼一把拉过怡亲王,朝着庄亲王允禄所在方向,仰了仰头用下巴指指允禄。
[十六弟他怎么了?不会又……]顿时张大嘴瞪着眼一脸的愕然。
[他……他他他……他是十六弟?!]怡亲王也吓得不轻,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撇下一旁的果亲王允礼,直愣愣地朝着正满脸堆笑的招呼宾客的允禄走去。
[呵呵,谢谢谢谢,请随意享用!]盈满笑意的娃娃脸越发可爱,拱手作揖地招呼着前来道贺的宾客,不经意地撇见满脸吃惊地朝他走来的十三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嘴角又多添了一丝诡异的邪魅。
[十三哥,怎地这副模样儿?十六第我有帅到让你如此吃惊么?]允禄修长健硕的身躯傲然伫立,双手环胸兴味盎然地勾着嘴角。
[十六弟,你……你没事吧?!]允祥傻傻地干瞪着眼睛盯着允禄,然后咽了一口唾沫缓缓问道。
[呵呵,十三哥你看我像有事么?不就是急着想见我的娘子么!]允禄哀怨地两眼瞅着怡亲王,噘起他那柔润饱满的小嘴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呃……这……这个,十六弟心中的迫切,十三哥我明白也理解。不过……再急切也总要等宾客都走了,才好……对吧?!]怡亲王尴尬地红了脸,嗫嗫地对庄亲王说着。
[可十六弟我等不急想见娘子了么!]允禄蓦地垮下娃娃脸来,小嘴一撇幽怨的眼睛里仿佛有雾气升腾,没一会儿果真形成了水珠子,在那两只偌大的眼眶里滚动。
[呃……十六弟,这个……]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蓦地见着允禄像个孩子似就要泪眼决堤,猝不及防他十六弟会来这招,怡亲王赶紧出口道:[你去吧!外头十三哥帮你张罗着!]
[呵呵,多谢十三哥!]那哀怨的娃娃脸马上收住,整个人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地谢着允祥,一个纵身便消失在怡亲王面前。
新房内端坐于床边,一身红色的满清喜服,衣领袖口都用金丝线绣满了喜字,宽大的披领围在颈项间,高高的喜冠此刻罩着红色的喜帕,帕内藏着新娘的娇艳容颜。
有了刚才被拒之新房外的经验,此时允禄是使了轻功来到门前,蹑手蹑脚地迅速进入新房内,让月桂连抗议都来不及说出口,一把拉过月桂来把她推出门去,又快速地关上房门,任凭月桂在外面大声地拍门高呼抗议都充耳不闻。
既紧张又兴奋,一时之间背抵着门,不敢靠近坐在床边的寅儿。
他终于盼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成为他的福晋了,眼眶激动得有些湿润,脚步也缓慢地朝寅儿走去。来到新娘子跟前,或许此时的心情太过复杂,站立了许久之后,终于伸出修长的手指,颤巍巍地摘去了盖在新娘头上的喜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