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宣战(1 / 1)
宣战
妮妮薇住在辛那赫里布的无双殿,似乎很平静,因为随行的将士都被安排在专门的行宫内,想要见到妮妮薇是没可能的,每天都风平浪静的,没有一点异样,两个月说来也不长,但是像这样似乎忘了他们的存在,艾米觉得就奇怪了,然后近来他发现有些眼光有意无意地盯着他们,他不免更生疑了,王妃到底怎么了?
难道被他们幽禁了?这无疑是公然向埃及宣战!但这不可能,王妃是他所见过最聪明勇敢的人,如果她不愿意谁都无法留住她,但为什么亚述会派人来监视他们?他要求士兵提高警惕,晚上他增加了夜巡。
他提出要见王妃,但是他见到了辛那赫里布,那种威严的阴沉感觉压迫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平淡地告诉他,妮妮薇现在很好,无双殿是他的宫殿,他不允许外人进入。
既然他们现在完全受制于亚述,那么他要想传消息到埃及是不可能的,一定要见到王妃!
外面似乎有情况,艾米借着舞剑的机会来到宫门口,看着一行浩浩荡荡的灰色长衣的人走向萨尔贡的朝见殿,是哪一国的使臣呢?队伍前面的马四平八稳地走着,马上的人回过头,是巴比伦的!
他认识那个少年,他是拉塞米尔的王弟,那晚艾米见过他!他来到亚述一定是拉塞米尔的主意,难道拉塞米尔也注意到亚述的不对劲了?
一定是那个王妃从巴比伦带来的小侍女传出的消息,那么亚述肯定有问题!要怎么通知法老,还是靠自救?至少巴比伦的到来为他带来了一点希望,他退回场地当中,回剑入鞘,慢慢走回殿中……
萨尔贡和辛那赫里布端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两旁的亚述重臣,无不凶神恶煞般地看着大堂正中的巴比伦使臣。尼撒拉礼貌性地向亚述王单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巴比伦最高祭司受我王之命,前来与亚述修好。”
“修好?”萨尔贡疑问,“什么意思?本王不甚明白。”
尼撒拉面无表情地陈述:“井水不犯河水。”
萨尔贡大笑:“你的意思是各自为界,互不干涉?”
尼撒拉丝毫不惊慌,依然沉稳,沉声道:“难道亚述王以为在对埃及开战的同时,可以同时与我巴比伦开战吗?”
尼撒拉的狂妄引起了亚述众臣的不满,纷纷横眉,仿佛马上就要发作,萨尔贡收去笑容,“你们可以选择和亚述为盟友,或者和埃及结盟,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理解错吧。”
尼撒拉微露没有感情的微笑:“亚述王明智!”
萨尔贡靠向椅背,看向一边始终一言不发的辛那赫里布,两边的臣子早就交头接耳了。
辛那赫里布问:“那么谈谈你巴比伦的条件。”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大堂内立刻安静下来,这才是关键所在,对一个国家而言,利益是最重要的。
“众所周知,现在的埃及不是女法老时代,纵然亚述士兵个个骁勇善战,但是现在的法老是个军事天才,这一点我相信该国的王子殿下早已清楚,基于这一点,所以,巴比伦的要求并不过分。”尼撒拉看了一眼高深莫测的辛那赫里布,“十万珠宝,十万件铠甲和兵器。”
是不过分,“那巴比伦出兵多少?”萨尔贡饶有兴趣地问。
尼撒拉微微一笑,平淡地说:“巴比伦不出兵!”
萨尔贡勃然大怒:“你们是故意来找茬吗?”冲进来的士兵围住了尼撒拉。
尼撒拉依然不慌,好象围住他的士兵是自己的士兵一样,“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不出一兵一卒,就想坐收渔翁之利?想得倒挺美!”萨尔贡冷笑。
“我们只是知道你们扣留了埃及的王妃,埃及是迟早要出兵讨伐的,如果巴比伦只要再帮埃及一点小忙,那么亚述还有什么胜算?女人是祸水,为了个女人亡国太不值得了吧!”尼撒拉分析当前的情势,是的,如果但凭亚述和埃及的实力,很难说清到底谁会胜,那只能看命运之神垂青谁了,“我只是转达我王的意思,还请亚述王三思而后行,哦,还有,如果亚述先向我巴比伦开战,那么埃及会站在哪一边?”
意思就是亚述或关或杀他,就是与巴比伦宣战,如此一来,亚述真是腹背受敌了。
“看来拉塞米尔算尽了所有的机关了?”辛那赫里布打破沉寂,他早该想到巴比伦会来掺上一脚。
尼撒拉是拉塞米尔的王弟,更是巴比伦最高最年轻的祭司,早就见识过这种场面,平静地告诉辛那赫里布:“事实而已。”
他走近辛那赫里布低声道:“如果以后,妮妮薇知道你对埃及出兵,你猜她会怎样?”
然后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紫色的眼睛无比晶亮。
“送巴比伦使者去行宫休息。”辛那赫里布没有任何表情地命令,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们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尼撒拉也绅士地退出大殿,他也需要时间去找出究竟,他现在已经在亚述了,比在巴比伦望尘莫及来得容易得多。
妮妮薇满意地看着笼子里的老鼠,又黑又大,长长的尾巴都掉出笼子来了,老鼠和蟑螂一样。都是很神奇的生物,无论在哪里都可以遍地开花,达拉斯和辛吉斯灰头土脸地站在旁边,抓蝴蝶还可以接受,但是抓老鼠,据说,她管它叫:宠物。
当布鲁斯踏进大厅时,看到黝黑的硕鼠呲着牙,翘着胡子,他连退数步,幸亏达拉斯扶住了他,妮妮薇还拎着笼子走近他,在他面前晃着,“瞧,多可爱的小家伙,布鲁斯,看来它很喜欢你,要不,我送给你?”
达拉斯和辛吉斯一起闷笑,布鲁斯连忙摆手,并用杀人的眼神制止了他们的闷笑。只听妮妮薇清脆的声音严肃地命令道:“那么,好吧,就把它放在这里吧,谁也不准把它拿走。”
然后一屋子的士兵大声应道:“是!”
布鲁斯开始头痛起来!
妮妮薇摘下一串串的皂角,碾成绿色的汁水后加入水,取来芦苇作成管子,然后把水吹向空中,在阳光下的水泡像彩虹一般五彩斑斓,妮妮薇不停地吹着,水泡成串成串地在空中慢慢飘着,她快乐地穿梭在其中,跳跃着,白色的衣裙轻轻扬起,她像一个精灵,她那样无忧无虑,辛那赫里布站在花园中的亭子里,看着她,她在这里真的快乐吗?
辛那赫里布自己明白,大殿上的那个巴比伦使者绝非等闲之辈,虽然年轻但处变不惊,而且那种痞子似的神情太熟悉了,他洞察当前的局面,很熟悉妮妮薇,所以敢有恃无恐,他的缓兵之计也拖不了多久,何况他得尽快拿出对策好让他尽早打道回府,凭这小子能对她直接其名,说明他们一定熟识,他留在这里真是夜长梦多!
“凯力?凯力!想什么这么入神?”妮妮薇抬着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凯力紧紧蹙着眉,她双手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着。
辛那赫里布左手覆上妮妮薇的手,释怀一笑:“是朝中的一些小事。”
“能让凯力想得出神的一定是麻烦的小事。”两人很自然地走向亭中。
辛那赫里布宠爱地理顺她的长发,刚才的玩耍使她的长发有些乱,“身体才刚好点,不要像孩子一样跑得满头是汗,累吗?”
“不会,凯力,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适量的运动是必须的。”妮妮薇笑着,他的唠叨像一个人,一个在她心底的人,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亲人?
看着她有些失神的迷茫样子,他忽然觉得她忘记的不仅是悲伤,还有她的快乐,他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他鲜少在一件事情上犹豫不决,举棋不定,面对她,他会感觉像微风拂柳一般宁静和舒服,没有战场上的血腥和杀戮,没有朝臣间那般用尽心机,只要就这样看着她就好……
他无意识地伸手将近在咫尺的妮妮薇揽入自己的怀中,这样真实的感觉,他轻轻舒了口气,亭外悦耳的鸟叫,轻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犹如一首甜美的协奏曲,识相的仆人早已有多远闪多远了。
妮妮薇安静地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凯力在害怕什么吗?”
“害怕有一天你不再对我微笑。”他折下亭边的红色茶花轻轻戴在她耳际,显得她那样别致和活泼。
妮妮薇微笑道:“不会的,妮妮薇永远不会生凯力的气,因为妮妮薇知道凯力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妮妮薇的人。”妮妮薇突然收去她的笑容,“凯力要上战场了吗?”
辛那赫里布看着妮妮薇眼睛中自己的影子,“恩。”
妮妮薇一把抓住他的手,“带上我吧,这样你就可以每天看到我了,这样,我也可以每天看到你了。”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行。”
无论和埃及或是和巴比伦开战,都不能让她随行,他不是图特摩斯,他不能冷静地看着妮妮薇在无情的战场上,随时都有受伤的危险,“很危险。你好好地呆在无双殿,战争结束了我就会回来的。”
妮妮薇失望地问:“等你回来吗?”
辛那赫里布点点头,他不能让她冒一点风险,“会觉得无聊吗?”
妮妮薇也点点头,“会。”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和凯力说话,练拳,一起看黏土板,她喜欢看着他专心地处理政务,喜欢和他讨论亚述国的事情,她已经习惯了他在她的身边,“我穿军装很好看!”
辛那赫里布微笑道:“不行。”
“我要去!”软的不行,来硬的。妮妮薇直接告诉他。
“不行!”辛那赫里布更坚决地一口否决。
“为什么?”妮妮薇瞪着眼睛。
“刀剑无眼,你会受伤的。”他站了起来,他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因为专注显得更黑。
“我不怕!”妮妮薇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抬头直视他。
辛那赫里布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地说:“我怕。在战场上,我分身乏术的。”
“凯力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战场对她来说,似乎并不陌生,她有些奇怪自己心底的这种感觉,她虽然讨厌战争,但是她并不害怕战争。
“你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古有木兰替父从军,南丁格尔也在克里米亚的战场上……”她低下头,刚才的话几乎是不经大脑思考直接脱口而出的,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苦恼地看着凯力,“我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我也不知道,妮妮薇,你从哪里来对我来说,不重要。”辛那赫里布平静地说,告诉她什么?她是埃及法老的妃子?他厌恶地甩开这个事实,他把她拉进自己的怀,“只要你在这里就好。”
她今天可以清楚地感受他的忧伤,浓浓的忧伤让她也不禁沉重起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要知道,我也会担心你。”
他早该知道她想做的事情,是没人可以阻止的,只要她决定的,他叹了口气,“你会让我分心的!”
“那我就呆在无双殿里。”妮妮薇情不自禁地顺口接道,是他的情绪影响了她,“这场战争不可以避免吗?”
辛那赫里布摇摇头,“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那你们的对手是谁?”她丝毫不怀疑亚述的战斗力,但是在战场上世事难料。
“巴比伦,埃及。”
“什么?”开玩笑吧,埃及荡平了小亚细亚,让叙利亚,巴勒斯坦俯首称臣岂容小觑,而巴比伦的星相是出了名的,她惊愕:“它们是同盟国?”
“暂时还不是。”
“那就永远不要让它们成为同盟国。”她思量道:“以亚述的军事力量,对付其中一个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同时对付两个国家,何况它们分别在亚述的东西两侧,亚述就全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这样被夹攻的话……千万不能让他们结盟。利益!他们结盟的利益呢?”没有朋友,只有利益,在各国之间,这是定律!
他并不惊讶妮妮薇的想法和见解,他早就见识过她的智慧,他也知道如果他们真的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亚述的后果,他看着妮妮薇,第一次违心地说道:“亚述的财富。”
“你说他们现在还没有结盟?好,趁他们没有结盟,我们就当机立断,先出兵攻打巴比伦!”
妮妮薇的决定让他惊讶不已,她解释道:“亚述和巴比伦同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而且在巴比伦的上游,无论是进攻还是回防都是相对迅速的,而埃及还要经死海或是阿拉伯沙漠,在速度上是不占优势的,何况等我们到埃及,他们早就养精蓄锐地等着我们了,而对我们而言,将是一场疲劳战,士气一定低落,这场疲劳战的胜算有多少?
而巴比伦,我们完全用可以偷袭的,并且用上亚述全部的力量!”
以拉塞米尔的个性,他现在不可能会通知图特摩斯他的计划,他何尝不想让妮妮薇留在他的巴比伦,所以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样做的,那么图特摩斯呢?
他显然已经怀疑自己了,但还是按兵不动,难道他暗中有活动?他已经严密封锁了埃及随行的军队,不会让一点消息透露出去,所以解决巴比伦才是解燃眉之急的!
妮妮薇的一番分析惊醒了梦中人,她总能透彻地看清当前的局势,有她在图特摩斯身边,无怪乎他战无不胜了!
“偷袭?”辛那赫里布想着怎样才能麻痹拉塞米尔,妮妮薇看着他沉思的样子,笑道:“偷袭怎么了?偷袭也是战术,战场上不需要什么君子协定,成者王,败者寇,这是千古不变的法则。难道你不屑为之?”
辛那赫里布笑道:“你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连这个都想得到?”
妮妮薇快乐地趴在他的背上,“我啊,装的是怎样让凯力以最快取胜的办法啊!管他小人君子!让你早点回来就是真理!正事谈完了,你陪我喝茶吧,我让萨梅里把花晒干,泡的花茶很好喝的!”
“好。”他温和地笑着,他总是沉醉于她甜美而安静的笑容中,她是精灵!
萨梅里把泡好的花茶端上来,他看了她一眼,她立即默默地退下,“布鲁斯呢?让布鲁斯过来!”他闻了闻茶水,真的一股花香,浅浅喝了一口,有一股自然的甘甜,抬头看向妮妮薇,对上她带笑的眼睛,“很好喝。”
“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都是这个花园里的花,看,白色的是茉莉,红色的茶花,那个一丝丝的是金银花,清热解毒的,这个在水中开得最漂亮的是小野菊,还有红枣,是布鲁斯药房里的。”原来她总在花园里摘花是要做花茶啊,他看着兴致勃勃的妮妮薇,露出微笑。
不一会儿,布鲁斯走进亭子里,向坐着的辛那赫里布行礼,手中提着笼子,笼子里装着个老鼠,他一皱眉,“这是在做什么?”他担心妮妮薇会害怕,看向妮妮薇,却看见她不以为意,反倒是兴趣盎然地看着老鼠,问布鲁斯:“你给它吃了什么?”
布鲁斯像看宝贝似的看着老鼠,“是豆子!”
妮妮薇走到他身边,一起看老鼠,“你还厉害!居然真这么干啊?”
看着这两人盯着个老鼠,他禁不住问:“布鲁斯,你什么时候不怕老鼠了?”
妮妮薇开心地说:“我就说那个‘呕吐疗法’有用吧!”
“哦?”他好奇道。
“简单地说就是逐步克服恐惧感,首先让他看老鼠,然后再让他走近看,渐渐地他就不会感到害怕了!这是心理学上很有名的案例!而且,布鲁斯还可以拿它做实验!”当然,做实验的是小白鼠而不是眼前的这个大野鼠!
“我觉得宫内有老鼠,所以就让它吃了豆子,喝了水,妮妮薇告诉我……是殿下告诉我,豆子会在老鼠肚子里涨开,老鼠难受就会乱咬同类,这是个灭鼠的好方法!”布鲁斯笑盈盈地告诉辛那赫里布。
“是吗?”
“当然,书上说的!”妮妮薇理直气壮地说。
“书?”两人同时看向妮妮薇。
是啊,书是什么?要怎么解释?为什么这里只有黏土板?她头痛地摸摸脑袋,闭上眼睛,她甚至可以看到图书馆……
辛那赫里布心痛地抱住她,“不要想了。我要去见父王,布鲁斯,你一起来!”
妮妮薇拉住他的衣服,“凯力,兵贵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