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阻截（一）（1 / 1）
香炉里的熏香袅袅升起，飘散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房中两人的神经。
暗夜中，月亮隐去了所有的寒光，寂静的夜晚愈发的深沉、晦涩。
邪墨蹲下身，拾起地上面具的碎片。柔亮的墨发倾泻而下，隔绝了言洛探究的目光。
“原来你早知，生死契约即定，做出契约的两人便血脉相连，一亡具亡！”
“早知？不。”言洛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一只崭新的白玉杯，小心的跨过地上的那摊碎片，斟了一杯温茶。“方才看到那个人死在你面前，一定是沉痛至极吧。那种悔不当初的情绪，我同样有感受到。但是，那绝不是我的感情，我，是不会有那种感情的！”
说完，言洛轻抿了一口温茶，然，刚尝到那抹苦涩，她便皱起了眉。果然，再好的茶，一旦过了时间，便也是一文不值的。
不会么？邪墨嘴角不禁滑出一抹讽刺。如若真不会，那她每日的午夜梦回，又算得上什么？夜夜的惊心又是为何？纵然她此刻强硬的否决，然，她每晚所经历着的苦痛，他也同样感受着。
邪墨纤长有力的手指婆娑着面具碎片粗糙的断口，眼神停留在其中一小片边缘整齐的切口上，眼中闪过一抹讶异。这个女人……竟是强到了这个地步么？月神……
“要知道，即便身为月神的你，也只是个人而已。”淡漠的嗓音没有丝毫的涟漪，却让言洛一时失了神。她手微顿，杯中渐凉的茶水洒出了几滴，溅在了银白的袍衣上，留下了几个暗印。
柳眉微蹙，言洛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状似有些头疼地用手覆上了额头。过了许久方才幽幽说道：“你，想要那个位置么？”她不想再与他就纠缠那段回忆了，她害怕。痛苦和绝望会将她吞噬殆尽的。
邪墨沉默着，他转身看着仍旧悬于墙上早已咽了气的帝王，手在触及腰间的一段卷轴时，迷惘的眼神逐渐显现出坚定的光芒。在那份卷轴里，有他父亲所有的冀望。而他，在错过一次之后，定要将它完成！
“要！我要那位置！”他望着言洛，字字铿锵地说道。
“很好！”言洛莞尔一笑，优雅地站起身，负手站在窗边，目光悠远的似要看破那灰暗的暮色般。“我要你为我取来禁术之书！这世上唯一的那本禁术之书！”
邪墨猛地抬头，看向言洛那抹纤细的背影，似不信的问道：“禁术之书？你要它做什么？”
几乎隐于暗夜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醉心的微笑，就像是开的最盛的罂粟。“这样说，你果然是知道那本书的下落了。”
“若将御风之术修习熟练，你便鲜有敌手了。要那书做什么？”从邪墨戒备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对于那本书他是何等的在乎。
“不——还有一个。”言洛幽幽地说道，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无限哀伤惆怅。
邪墨蹙眉，根本不信这世间还有谁能够敌得过她。“谁？”
“月神。穆言洛是永远也敌不过月神的，除非有了那本书！”言洛说着，放在窗棂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就连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这，便是她！
白色的落英依旧在暗夜中随风翻飞着，若隐若现的身姿，迷了她的眼。
“你想做什么？”这样的言洛让他心中隐隐的不安，莫测的话语，淡然得看破了世间红尘的目光。邪墨甚至感觉，此刻她的身上似乎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冰凉的夜风卷着几缕落英扑面而至，惹得言洛一身银衣上下翻飞。许是方才施术过度的缘故，言洛的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看在邪墨眼里，像是下一刻变回随着这夜风一起飘散了去。
“消失……”过了许久，言洛才悠悠地吐出这两个字。“我……想要消失……”淡然的声音，让邪墨分不清她话中的真假。
心中有丝恐惧的情绪，来不及细想言洛那样说的用意，他便一跃到了言洛的身后。伸手捉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扯。言洛列跌的一个转身，略带怒气的眸光微扬，正好触及了邪墨眼中那抹不及掩饰的焦急之色。
“你想死？！”邪墨蹙着的眉有如刀刻，望着言洛眼中的一抹深潭，大声质问着。扣着言洛的双手微微的颤抖着，像是在害怕着社么一般。
“死？”言洛清冷地吐出这个字，嘴角扯出抹苦涩的笑。她挣脱了邪墨的桎梏，向后退了几步，眼带嘲讽地说道：“要是死能解决所有的事情，便好了。可惜……它不能！”
死，失去的只是这具皮囊而已。而她想要的，却是灵魂上的消解。她不能容忍有一丝的痕迹存在这个世界。
转过头，隐约可见地上铺上的一层白色，被泥土溅上了其他的颜色。她最后的结局，绝不会向那落英般任其飘散，任其腐朽。即使到死，也逃不掉被践踏的命运。
得到言洛的答案，邪墨这才放心的呼了口气，等到思绪平静下来，这才意识到他方才做了什么。然而言洛并未太在意他的窘迫懊恼。
“我不希望你为了那个东西耗费太多的时间！”斜眼睥睨着死去的司徒翰，言洛的声音愈发的森寒，“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是的！主人！”现在的邪墨，已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言洛闭眼，忽而脑中闪过那双湛蓝的眼眸，慑人的目光直至现在仍然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烧了这里吧……”望向天际一片混沌，言洛缓缓吩咐道，“从此，这宫中再没有月妃！”话语未落，便见她衣袂微扬，御风而去。整个人刹那间便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邪墨蹲下身子，小心地捞起伽蓝王的身子，看着他嘴角那抹笑，面上一松，卸掉了眼中的幽寒。
只一盏茶的功夫，月华殿内宫婢慌乱惊恐的呼喊声打破了夜晚的和谐宁静。偌大王宫之中，隐于南面的一角火光冲天，明亮异常。
言洛华衣翻飞，毫无声响地游走于各种各殿之间，正欲越墙而出时，不想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嗓音。
“月神这是去往何处啊？”言洛转身，之间不远处的半空中，一长须老人悠闲地站着，一身宽大的长袍，不是祭司是谁！
言洛稳住身形，退到不远处一座宫殿的挑檐上，对于祭司的出现，眼中不曾出现一丝的慌乱，就像是再就预料到了一般。
“你也想要阻截我么？”眼神倏然变得阴冷异常，言洛不顾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子，奋力的在手中聚起一丝风力。“拦我者——死！”
“这伽蓝王暴毙宫中，月神怎可一走了之？”温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身锦衣华服，婉柔俊颜，竟是司徒清痕！
还真是聚到一起了……言洛心中暗想。她向四周打量一番，隐于袖中的另一只手暗暗得聚集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