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螃蟹之行（四）（1 / 1）
“你，你是谁？”刘莉惊魂未定地看着江森。
江森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拿下嘴里的土司，另一只手捂紧了腰间的浴巾，生怕掉下来，窘迫地说：“阿姨、阿姨好，我叫江森，是小如的……同学。”
“小如？对了，小如呢！”刘莉问，脸色相当不好看。
“在，在里面洗澡。”江森指指房间的方向。
刘莉眼神锋利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像买肉的时候打量摊铺上的死猪，寻块最嫩的就叫摊主切下来！江森不由自主地侧过身掩住胸口。
刘莉皱了下眉，冲房间的方向大喊：“潘净如！”
话说小如刚关上水，一听到娘亲气势汹汹的喊话，心想不好，马上围了条浴巾就开门出来，讨好地笑道：“妈~”然后她不出意外地看到娘亲后面站着头发还在滴水赤裸着上身的江森。
尽管有了思想准备，刘莉还是被小如这装束吓了一跳。虽然以前在家里她也会只裹条浴巾走来走去，但现在毕竟有男生在——不管这个男生和她是怎样的关系！想到这里，刘莉更火了。
“潘净如你给我进去穿衣服！”刘莉吼道。
“啊？哦！”小如赶紧转身进自己的房里，她双手捂着胸口，浴巾有些松，刘莉看到了她背后的爪痕，脸色又青了几许。
刘莉定了定神，转身回沙发上坐下，指着旁边对江森说：“你过来，坐下。”
江森知道小如妈妈肯定误会什么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着她的脸色，乖乖坐下，刚想开口解释，便听她说：“有些事情我不想多说，你们年轻人会有冲动我也可以理解，但是，做男人一定要有责任心，你明白吗？”
江森被这严厉的话语震到了，猛摇头，“阿姨您误会了，我和小如没什么的！”
“没什么？！你说没什么？！”刘莉的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为人父母，特别是生了女儿的父母，最忌讳别的男孩玷污了自己家女儿的清白，尽管这是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尽管刘莉本身不是太保守的人，但如果对方是报以玩玩的心态，她还是不可能接受的！
刘莉厉声道：“所以，你想推托责任？！”
“推托？不是，我没有推托，我和小如是朋友的关系……”知道窦娥是怎么死的不？是冤死的！
“你还敢说普通朋友？！”刘莉愤怒了，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就打过去，“你父母没教你什么叫责任感吗？！啊？！你看你一个大男人，把她的背都抓成什么样了！”
江森躲不过，狼狈地围着沙发的茶几逃跑，“不是您想的这样……”
“你还想赖吗？！她背上分明是被指甲抓的！你不要告诉我是她自己抓的！”刘莉把手里的靠垫直直扔了过去。
“哎你这个大婶到底听不听别人好好解释！”江森怒了，接下靠垫往地上一扔。
刘莉被他吓了一跳。
“小如背上是被螃蟹抓的，不是我！”江森烦躁地瞪着她。
刘莉冷笑：“螃蟹？！你要找借口也找个靠谱点的！”说罢又从沙发上拿了个垫子打过去。
江森抬起手挡着攻击，急道：“本来就是螃蟹啊！”
“你再说螃蟹！”刘莉不屈不饶。
“真的不是我！我怎么敢抓她！她抓我还差不多”江森又绕着茶几跑几来，“我说真的啊！啊，对了，你不信看我的腿上，被她踢的地方还青着呢！”
江森越说刘莉脸色越差，举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就向江森砸过去，竟奇准无比地砸到江森的额角！
玻璃杯摔在地板上的破碎声和小如开门的声音同时响起。
“妈！你在干什么！”小如大惊失色，赶紧跑过去查看江森的额头。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坐下，好好说说！”刘莉见江森负伤，怒气多少消了一点，气呼呼地在沙发一边坐下。
小如扶着江森坐离刘莉最远的地方，江森哀怨地瞪了小如一眼，小如一脸愧疚地轻吹了下他肿起的额头。
这一亲热的举动又刺激到了刘莉的神经，现在的孩子都那么开放吗？不是不让他们谈恋爱，而是她家闺女才十八岁！好，这且先不说，做为男人总得有担当吧！这混小子竟然敢说是螃蟹不是他！
就算是撒谎也不能找这种劣质的借口！
“你们是怎么回事？”刘女皇高傲地发话了。
小如磨蹭了下，乖乖坐到她娘亲身边，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遍。
“就这样？”刘莉还是不太相信，“那你背上的伤呢？”
小如如实回答道：“螃蟹钻到我衣服里面去了，被螃蟹抓伤的。”
“就这样？”刘莉问。
江森憋屈地捂着额头嚷道：“本来就是这样！你这大婶怎么就不相信我说的呢！”
刘莉瞪了他一眼，“那你干吗不好好解释？！”
江森气得窝在沙发里不说话，难道他没有解释过么？
“哎，你这孩子，是阿姨不好，委屈你了还不行么！”刘莉倒也坦诚，不会摆大人的架子，想了想，笑道，“不过你自己光着身子跑来跑去，我能不误会么。”
“我，我哪里有光着身子！”饶是江森这样厚脸皮的人，在刘莉的调笑下也憋红了脸。
“哎呀，这孩子身材不错啊，脸皮也薄。”刘莉继续用买肉的眼光上下打量江森。
江森快被这大婶折磨疯了，他求救地看向小如，小如竟捂着嘴偷笑。
幸好这时候门打开了，秦然回来了。他一见这气氛，眼睛一转，就明白了过来，微笑着和刘莉打招呼：“阿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小然你来了啊！”刘莉面对秦然的和蔼显然和对江森的截然不同。
江森赶紧迎上去，从秦然手里接过装衣服的购物袋，低声说：“我去换衣服。”
等江森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刘莉正和秦然坐在沙发上聊天。刘阿姨见将森穿戴整齐从浴室出来，又开始带着微笑上上下下打量他，那种眼神让江森觉得自己仿佛还是什么都没穿。
刘莉笑得只见牙不见眼，说：“阿森啊，让你受委屈了，是阿姨不好，你不会怪阿姨吧？我们以后可都是一家人了啊！”
江森眼角抽搐了下，不过穿衣服的时间，他就升格为“阿森”了，还成了“一家人”？他下意识摸摸额头，这个包真是白挨了！
秦然适时地说：“阿森，秦紫在厨房，你去帮忙吧。”
江森边走进去边想，这女主人坐客厅拉着未来的女婿聊天，而客人秦紫反而在厨房忙碌，这真是什么样的家庭培育出什么样的子女啊！
走进厨房，秦紫正一手拿着菜刀，看着面前的黄瓜发呆。
“在想什么呢？”他走过去，察看他们买的菜。
秦紫吓了一跳，顺了顺气，说：“没，没有。你刚才被误会了吗？没事了吧？”
江森耸耸肩，把他们买的鲈鱼，白菜，番茄，茄子都拿出来放水池里洗，想了，“这些菜都是秦然挑的吧？”
秦紫一愣，点点头，“是的。”
“哎，这个家伙，就这会买小如喜欢吃的菜！”
秦紫重新拿起菜道，开始把黄瓜切片，“是吗，小如喜欢吃这些？”
洗干净鱼，江森翻出锅子，谁想那锅上的一层灰，抱怨道：“靠，他们家厨房是用来摆设的吗？！”
“哦，是的，秦然说小如家不做饭的，小如妈妈说……女人做饭太多接触油烟会老得很快，不利于保养。”秦紫解释道，“所以秦然把油盐酱醋都买齐了。”
“靠，这个大婶真是……”话到一半，江森顿了顿，认命地开始刷锅。刷完锅，打开吸油烟机，动作娴熟地开始煎鱼。
半晌，秦紫低声问：“你好像经常做饭？”
“是啊，我从小就被欺负，先是爸妈欺负我，后来秦然来了，他们三个就一起欺负我。”江森说着，脸上浮起了笑意，“秦然小时候就是只狐狸，而我比较耿直，被他一激将，就离家出走跑去跟大厨学厨艺，结果厨艺学回来了，我才发现上当了！自那时候起，我们家只要有我在的时候都让我下厨，我这赌气出走，倒是换来了他们的口福！后来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阴谋！秦然早跟我爸妈串通好了，我还琢磨呢，怎么我离家出走他们都不来找我。”
秦紫笑了。
江森转头看着她，说：“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美。”
秦紫手一顿，锋利的刀口切到了左手食指，瞬间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江森拉过她的手，很自然地把她的手指放到嘴里，有些含糊地说：“你的手真凉。”
秦紫看着他，眼泪竟滴落了下来。
江森看着她，不说话，手中还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正停留在他的唇边，在他的唇边落上了一抹血的鲜红。
“这次的眼泪，是为了我吗？”他笑道。
秦紫抬头看着他不说话，梨花带泪，楚楚动人。
“那么，我和小如落水后你的苍白，是为了谁。”
他感觉到秦紫分明僵硬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秦然喜欢小如。”
秦紫垂下双眸，睫毛很长，像两页扇子，看到的人都相信，即便传说中的四大美人再出现，也不过如此了。
“不，不是喜欢。”江森的声音有些暗哑，“是因为有小如，秦然才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