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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墨梅’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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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樱大步走了一段,突然脸色苍白的跑了回来。

狼,那头恶狼还没死,还在前边嘶吼挣扎……

苏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着牙看着这个可恶的秦王殿下慢悠悠踱到她身前,乖乖跟在他的身后,慢

慢下山而去。

回到小屋,苏樱看到厨房门前的一只麋鹿,这才想到,他竟然已经回来过一次。而秦末渊再次上山,

就是专程接她而去。

如此一想,方才心里的怒火便成了过眼云烟。

想到自己一路上满是气愤,苏樱心里略有悔意,正想去和秦末渊说句话,却听屋外马蹄声响起,陆子

蹇回来了。

陆子蹇风尘仆仆,却掩不住满脸的笑意。

秦末渊在院中设了座椅,道:子蹇可有好消息?

陆子蹇坐定,道:好消息称不上,但估计殿下您的好事将近!

哦,秦末渊回靠在躺椅上。

苏樱不想偷听听他二人的谈话,可偏偏这院落就这样大小,想回避都难。却只见两人唇动,听不到任

何声音,想来他们用了什么腹语或者法子。

果不出公子所料,第一道圣谕发出,皇上只传见了武安侯裴仪,东篱王宋琦,均安侯端木闻,还有

就是汉西汉王殿下和公子您。圣旨发出不过十日,算来这些圣旨已经到,诸王已经动身离开封地……皇上

像是心血来潮,又补发一道旨意,宣诏诸王子弟以及待嫁女眷前往上京。

秦末渊道:皇上有意要将诸王与孺子分开而行……皇上对诸王有防备,这样做也无可置疑。但如此

费尽周折的两发圣谕,还是头一次!

当年英姿勃勃,御驾亲征扬威达奴的恒正帝萧起,如此深谋远虑费尽周折大可不必。除非,萧起的身

体已经极差,怕自己挨不到下一个四年以后的祭天大典。

陆子蹇道子蹇看来也是如此。

秦末渊看着院中那一株玉兰花树,沉声道:今年的祭天大典,皇城大有异动!

陆子蹇沾了水,在木桌上写出三个字:淞,柏,渊。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将当今大齐的时局明明白白摆上案前。

三中取一而已!他看向秦末渊。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肃然。

哗啦一声,厨房里下锅爆炒的烹炒声不知好歹的打破这种静谧。

秦末渊面色一缓,和陆子蹇相顾一笑开来。

他嘴角牵起一抹讥笑,他秦末渊何德何能让恒正帝如此看重。

皇帝召令诸王上京,却将其家眷世子分隔而行,既要用,又要防!

除了当今太子萧淞,还急招远至五岁起便未曾见过圣面的西汉王萧柏,还有一个,就是他。

他秦末渊可从来也不想去当争这个见鬼的帝王。但他已经站到了这里,那个十年之计已经开始,

却容不得他退却了。

陆子蹇道:还有一事,皇上此番特意召见诸王贵女……王爷可再也不能推脱了!

这事并不隐晦,所以陆子蹇并没有用内音。

他向来称呼秦末渊为公子,叫他王爷的时候,往往都是语重心长,准备长篇大论的开始。

秦末渊心里想着别的事情,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中,却不知为何,就觉得苏樱听了这事定会有些异常反

应,他抬眼看去……果然,和苏樱打量过来的视线碰个正着。

像发觉了一个有趣的小玩意,秦末渊心头莫名其妙的轻松,嘴角竟含了几分笑意。

看秦末渊听了这一点也不在乎,陆子蹇沉声道王爷,若此事不可避,那子蹇劝王爷先挑一位有益于

我秦氏的贵女。属下以为,武安侯家的裴荫,或者……端木家的端木兮然,不然,燕城离刚之女离青也不

错!她们父系的势力都不可小窥。

他没说完,秦末渊便沉声道:这个我自有分寸,子蹇多虑了!

以女人的联姻来换取自己的利益,秦末渊向来不齿。

恒正帝历次说他过于持重,没有少年人的风流习性,往他南疆和上京的府中送来数位美人。不管这些

女人是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还是其他,无一例外的都搁置在空荡荡的府里,他常年在军中或者在民间

江湖游历,一年下来和这些女人连个照面都难得一见。

陆子蹇看着眼里急在心中,蓦然道:王爷莫非还在记着萧宓?王爷当知道你们两人是不可能有结果

的。

够了,子蹇!秦末渊起身,负手站在那株玉兰花下。

他看向陆子蹇,子蹇觉得渊是这样纠结于儿女私情的人否更何况当年救下她的时候,我就已知晓

了她的身份?

不错,我多虑了!陆子蹇也只能一声叹息。

对于秦末渊不想理会的事情,别人再多言也是无济于事。对于这点陆子蹇也只能无言的叹息。

秦末渊一派闲然又坐回躺椅。

子蹇知我!

五年前,他路过童阳关,在一个市集的暴乱中救下了便服出行的舞阳公主萧宓,虽然当初是对公主的

容颜惊为天人,但当时他便知:既然他秦末渊做了这个角色……他和这个萧宓注定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太师傅,皇帝,秦家……还有太子萧淞……

还有他秦末渊,都是这场戏中的一个无奈角色,斗心斗智,斗勇斗狠,表面上父慈子孝,私底下尔虞

我诈,谁都活的极累,可谁也绝不放弃。

他父亲秦陌封既然已经遭恒正帝忌疑,派人秘密劫杀与落日崖,他作为秦家唯一的独子,不但没有遭

到株连迫害,反而受到恒正帝的重用。

他秦末渊对于恒正帝,到底又如何特殊?

一直呆在皇帝身畔的太子萧淞龙章凤姿,心智拔群,处事进退有度。朝中众臣皆叹其天资卓绝。但恒

正帝却一步步逐渐疏远起来。

而这,和太子萧淞又有什么关系?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一切都源于他耳后这个墨梅印。

庆嘉九年,秦陌封帮助当时还是皇子的萧起忙于征战天下。

天机门作为几百年来的武林名门,高手众多却向来远离尘世,隐于山门。为防止腹背受敌,萧起将自

己当时唯一的独子寄养在天机门。

秦末渊记得自己在山门前和五师叔习剑,有几人匆匆来到。

当先的一个圆脸微胖的妇人,抱着一个紫衣小童,粉雕玉琢。

这个小童,就是萧淞,当年也刚刚四岁。

那孩子人和秦末渊差不多大小,气势却足的很,看见秦末渊在用一把短剑起舞虎虎生威,便也要学剑

小童此言一出,身边的一群仆妇惊骇的伏在地上,只喊:使不得,使不得!

秦末渊虽然不知道这萧淞到底从哪里来的,但这个被一群女人抱在怀里的男孩子,他是有些不屑的。

他漠然道:既然他们都担心你会受伤,你还是好好在家里呆着好了!

说完这话,他就大摇大摆走开。

身后的萧淞大喊道:我就不信,我也要舞剑!

他年纪虽小,声音却响亮的很。

后来,他便很少见到这个小少爷。

有的时候,身边的仆妇会不小心的言道:末渊少爷和萧少爷长的真如亲兄弟,生的到有五六分像!

秦末渊也听说这个萧淞为了能和他一样习武,有一次竟穿了和他一样的衣服,摆脱了几个仆妇的看护

,一路溜到他习剑的剑庐。

一路上,竟没有人看出这个末渊少爷是这个萧淞小公子扮的。

这是自然。

秦末渊自小被太师傅严厉教养,每日除了习武便是读书,简衣便服,小小的俊脸不如一般的孩童般婴

儿肥,反而有些清瘦。

但这个萧淞少爷初初来到天际山的时候,胖呼呼粉嘟嘟,锦衣玉食前仆后佣,活脱脱一个年画上的

善财童子。

当时谁也没觉得两个孩子生的像,就连秦末渊自己也觉得一点也不像。

可那一天,他悄悄从剑庐里溜出来,刚跳下窗户,一下就看到这个男孩子。

他头发胡乱绑在头顶,穿着一件黑短衣,套着双皮靴,腰里别了把短剑,一双漆黑的眸子一脸惊愕的

看着自己。

秦末渊当时险些以为自己看到了臆像。这男孩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他哑口无言,萧淞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然后呢?

然后,秦末渊就在这萧淞的身后,看到了闻声寻来的太师傅。

太师傅那时和神情格外严厉。看了看秦末渊,又看了看萧淞,什么话也没说,立刻将萧淞带走。

从那天以后,秦末渊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萧淞。只听说他仍然在天机山,只是和他带来的一群仆妇独居

到了天际山后面飘渺峰。

而他看见萧淞的这一幕,太师傅没说,他便知道,自己最好永远也不要提起。

一年多以后,秦末渊轻功已经小有成就,他摆脱了五师叔的看顾,迈开惊鸿步溜到了缥缈峰……没有

一个孩子能抵挡住心里的诱惑:这个和他长的如此像的男孩,到底现在怎么样?

可惜他到了飘渺峰的时候,已经人去屋空。只有一把短剑留在屋里的桌子上。

听母亲说,萧淞的父亲派人将他接走,已经离开了天机山。

母亲说:萧淞有他自己的家,他也有他自己的娘亲,他回家了。

说完,母亲又开始流泪起来。

母亲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多来经常流泪。

天机山的日子过的既枯燥也悠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每天依旧跟着五师叔习武,跟着三师伯读书,跟着太师傅泡在他给他特别熬制的汤药中。是以他的

武功根基比别的孩子都要稳,都要雄厚。

七岁的时候,他觉得五师叔教的东西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好奇。他都会,而且还能比五师叔做的更好,

母亲悄悄告诉他,五师傅已经教不了他了。接下来,他的爹爹,如今的大将军秦陌封亲自教习。

他的父亲英俊神武,世人都说他是远古的战神转世。

秦末渊从小也这么认为。

父亲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四处征战,能得到父亲亲自教导,他当然很开心。

站在天机山的最高峰,父亲眉目如神刻,指着远处的群山,问秦末渊:渊可向往和父亲一样,驰骋

沙场,纵横天下?

秦末渊却撇撇嘴道:不愿!

父亲仿佛有些讶异,为何?吾子习武修文,不是为了一平天下,施展一身抱负?

秦末渊看着父亲,年不过而立双鬓却染上了风霜,一身铮铮铁骨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下几十处,终年奔

波用朝廷与江湖中不能停步,和母亲聚少离多,连他想见父亲一眼都相当困难,他又何愿如此。

征战四起,兴亡皆是百姓苦。若天下四方安定,百姓康乐安适,吾愿将这一身武艺埋于这万丈青山

风呼啸而过,秦末渊还记得父亲有力的大手拂向自己,终于,稳稳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好,难得渊竟能有如此胸怀,不逞个人意气,为天下百姓而优。

青山如碧,绿水如涟,父亲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那我秦陌封就以我有生之年,扫平这混荡乱世,留给诸子一个太平盛世!

当时秦末渊九岁,而那一年,正好是恒正五年。

那次以后,父亲越发的忙碌。

再次见到父亲的那次,母亲在哭,而父亲面色阴沉,恍若换了一个人。

到底那年,恒正五年的发生了什么事?当时的秦末渊并不知道,只是那年以后,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

,终于有一天,再也没有起身。

他冲到母亲的塌前,拼命的摇着母亲的手。

然而,这个常常抱着他,哄他安然睡下的娘亲,再也没有醒来。

几年以后的秦末渊出了天机门,和父亲一样步入了朝堂。

他才知道,那一年,恒正五年的夏天,上京禁宫中的轻云宫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死了当时皇帝最喜爱

的妃子和她的一双儿女。而这些,和他父亲的死多多少少有些关联。

没有了母亲的天机门变的枯燥空荡。

太师傅说他天赋异禀,每日越发督促他习武。他常常矗立在山顶远望,不知道父亲何日能归。

那一次父亲回来,带着两百多个天机卫。

这些将士秦末渊并不陌生,他们都是天机门下的好儿郎,跟着父亲在战场上披荆斩棘奋勇杀敌,各个

武功高强,以一敌百。但这次聚集的如此齐整还是头一回。

然而,父亲和太师傅以及这两百多名天机卫的脸上,却没有相聚的喜悦。

一股悄然的杀气弥漫在云雾飘渺的天机山。

皇帝有旨,父亲这一次,奉命围剿进犯南疆地带的兰图国大军。

目送父亲下山,太师傅突然问了一句:末渊,若有一天,你的父亲和当今的天子要决一死战,你会

站在哪一边

这句话问的如此严厉,太师傅又如此正色威严。秦末渊毅然道:若真有这样一天,秦末渊当然要与

父亲并肩作战!

太师傅摸了摸胡子。好,孩子,你要记住自己的话。

秦末渊觉得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可是父亲有难?

太师傅却只是笑笑:是太师傅瞎猜,你莫要胡思乱想。

事实证明这股预感没有错,半月以后,在落日崖……每当他回想起那一幕血腥山谷,心中忍不住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

父亲为什么会死在征途的路上。

太师傅说这是谋杀,但萧起和父亲不是并肩作战的结拜义兄吗?

那一天以后,再回到天机门,他足足修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他知道了秦家的身世秘密。

如同揭开一个创伤已久的伤疤,太师傅声音沉痛。

当年的太宗皇帝萧殊,在和当时的孤独氏联姻以前,曾结识了一个女子。但为了当时的雄图大业,

萧殊还是娶了当时南方的氏族大家之女孤独敏。

而他和之前那个女子的事情,不知为何,再也没有人提起。这女子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男童。高

祖皇帝萧頣密令手下将这个孩子悄悄的保护起来……秦乃上古神君中的帝王天姓,这个孩子便姓秦。

而他秦末渊,就是秦家的后裔。

这个秘密,一直到萧殊临终前几年方才知晓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竟欠了这个母子如此之多。他留

下一道密诏,若有一天,若这孩子或者他的后裔能征战四方,为百姓称颂,既可登基为帝。这份密诏,一

份藏在他秦家的地冢中,另一份,悬在当今天子的大雄宝殿的匾额上。

所以萧家的帝王登基之后,那悬在心头的密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有一天,一个手持开国皇帝密诏

的有为之士,将宣告天下,登上这个王位。

太师傅神情激愤,秦末渊从未曾见过一向冷静优雅的太师傅如果暴怒过。

这如同一个心中梗,肉中刺一般,叫历代帝王都忐忑不安。派出大量的密探天下寻找,希望能将这

个神秘的帝王血脉找出来斩草除根。

但没有人知道那个神秘的帝王子嗣是谁

近两百年来萧家的江山风风雨雨,却也安安稳稳也没有过任何异常。但从你父亲带着那个意气风发的

萧起回来的那一天起,太师傅一直担心这一天会到来……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秦末渊都知道。

萧起闻大将军遇袭身亡,痛苦流涕,悲情之余,写下一片感天动地的祭弟赋,叹天下未定,痛失

手足。

同时,召见自己入朝听封。

手段狠毒如帝王,即使要斩草除根,也要背着一个仁君义兄的名义。

就在那一晚,太师傅指了指他的耳后。

萧起不义,岂可怪我秦氏不仁!

他的耳后?他恍恍惚惚记得,是他很小的时候,太师傅给他点了一个墨梅。他从来也没有留意过

这个小小的印记到底是何意。

你可记得萧淞?

记得!

那你当记得,他幼年同你生的几分相像?

渊没有忘!秦末渊心头疑惑仿佛慢慢荡开。

太子萧淞右耳后,正是有这个墨梅胎记。而当年为了以防万一,太师傅已经用法将他耳后的印记去

除……

太师傅的意思是?秦末渊心中的想法几乎脱口而出。

不错,我就是要让这个萧起以为当年从天机门抱回的太子萧淞……抱错了!

太师傅面容冷酷的仿佛寺庙中的战王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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