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1）
御书房内。
“皇上，臣认为，既然对方有诚意要与我西岐联盟，那我们何必大动干戈地出兵征讨？到头来，能得到的也不过比现在多几座城池，每年多一些进贡罢了。但是我们也会劳命伤财，得不偿失啊。请皇上三思。”兵部侍郎张大人抱拳说道。
他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横眉问道：“张大人，照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西岐王爷的毒，是白挨了？”
“皇上。”张大人辩解道，“其实我们都知道，此毒并非天穹所下，说不定，真正下毒之人，就等着看西岐与天穹交战，好坐收渔翁之利。”
“那照张大人所说，我们就只有吃这哑巴亏了？”那李大人依旧咄咄逼问。
“这。。。皇上。”张大人说不出话来，只得无奈的瞟一眼皇上的脸色。
墨颜却没有看向争执的二人，只是轻勾了一下唇角，用手指撑住额角：“凌将军，你怎么看？”
凌展风是亲皇派，向来是主战的。
凌展风向前一步，拱手说道：“臣认为，天穹窥视我西岐已久，其狼子野心，已是昭昭可见。现在我们若不趁着这次机会出兵，恐怕再过几年，等到天穹兵力强盛起来，将会难以拿下。”
听完凌将军的话，常南天也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也这么以为。如今情况，正适宜我们先发制人。”
书房内的几个官员都交头接耳，相互议论。墨颜也没说话，任由他们自己商讨。
过了一会，各位大臣安静下来。
墨颜瞥了一眼众人，道：“讨论完了？张大人，说说你的想法。”
张大人虽然是兵部侍郎，但是却是守旧派一党的，之前守旧派对于发兵的异议少了不少，但是这几天回缓过来，思量到莫不是中了其他敌人的挑拨，所以又改了主意，还是主张接受天穹的投诚。刚才他看皇上的脸色，似乎是很坚持要发兵的，自己若是提出异议，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他望了一眼同为守旧派的梁丞相，后者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皇。。。皇上，有传报说天穹已经派出使者，想要和西岐。。。商量结盟之事。”
墨颜眉眼一挑：“哦？”
张大人小心翼翼的说道：“听说是怀着巨大的诚意，来和咱们解释王爷中毒之事。”
西岐的诚王爷中毒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说瞒就瞒得了的。
“张大人对天穹的‘诚意’很了解嘛，不知道——”墨颜慢慢悠悠，拖长了声音，“你又得到了他们多少，诚意呢？”
张大人一听，吓得额角直冒汗。一下子跪在地上，颤声说道：“皇。。。皇上明。。明察，臣对西岐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臣。。。臣没有半点害西岐的意思啊。”
墨颜冷哼一声，道：“你的那点心思，朕岂会不知道？”
他将一份绢帛扔在地上：“三天前，天穹派来的探子深夜潜入你府中，你不是已经和他在密室中商量好了，要尽全力劝朕签下结盟书，你好从中得利吗？朕说得对不对，张、大、人。”
跪在地上的人已经忍不住全身颤抖，他不敢伸手去看那方绢帛，只是深埋着头，不住的颤抖。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万分缜密了，想不到，还是瞒不过皇上。昨日他还在为既讨好了朝中守旧派群臣，又得钱财而感到沾沾自喜，想不到不过一日，就被揭了出来。
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辩驳，只得连声告饶道：“皇上饶命啊，皇上。。。”
墨颜不予理会，扫了一眼房内站着却都低着头的众大臣，他微微笑起来，向梁丞相道：“丞相可有话说？”
梁丞相此时暗自恨叹，却是有苦难言，只得咬牙说道：“老臣以为，这等乱臣贼子，应该夺取花翎，打入大牢，永生不得为官。”
还指望着梁丞相能为自己求求情的张大人登时心如死灰，就连求饶也忘了，只等着被打入大牢。
墨颜摇摇头，看向张大人：“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何？”
屋内的大臣都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墨颜。
张大人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生怕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墨颜笑得更明媚：“朕以为，张大人一向忠心爱国，岂是会作出通敌叛国之事的人？一定是那天穹的威逼利诱，对不对？”
张大人不明白，半张着嘴，不明所以的望着高高在上的墨颜。
墨颜也不解释，只是继续说道：“既然是威逼利诱，那张大人有何须对他们这等人真诚以待？既然他们想让你劝着和解，那你就告诉他们，在你的力挽狂澜之下，朕已经改变了初衷，同意和天穹结盟，那不就得了？”
跪在地上之人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磕头谢恩，感谢皇上给他指明一条生路。
墨颜神色淡然，又警告了几句，遂让众位大臣退下，只留下凌展风和常南天。
众人退下后，带走了房内的嘈杂。
凌展风询问道：“皇上可是有事吩咐？”
墨颜没有忙着开口，示意他们俩坐下。因为两人和墨颜关系一直不错，所以私底下并不太拘谨。
“我打算十日之后，就出兵攻打天穹。”
惊闻这一消息，凌展风和常南天都有些惊讶。两人对看一眼，凌展风道：“皇上，会不会太快了？”
墨颜摆摆手：“天穹已经派出暗探到了我西岐，我们的探子回报：天穹国主巴禄赫得知我西岐诚王中毒，就已经做好了打仗的准备，他们一头准备着练兵，一头准备用这暂时的结盟，企图拖延时间，将战时拖过冬季，以便他们举兵南下。”
常南天暗自一思索，点点头，道：“难怪他们现在要求结盟，又暗中收买这些守旧派的老头，就是想着要为准备粮草和练兵争取时间。”
凌展风道：“但是我们现在的情况，也并不适合长时间的作战。虽然粮草足够，但是过了十月，粮草就难以补给，我们的军队越是向北，路面就越难走，粮车也难以到达。”
常南天补充道：“并且短时间之内，我们的士兵还很适应在北方寒冷的天气作战。这些，都是要时间来准备，训练的。”
墨颜点点头，沉声道：“这些我都考虑过。”他看向凌展风，“粮草的问题不难办，西岐北上的路并非艰险之路，总有办法可以保证粮草随着队伍走的。实在不行，就当地征收。”
凌展风并不同意：“皇上登基三年，民心还需巩固，此时若是打仗征收民用，臣恐怕。。。”
墨颜却不以为意，他有些不耐烦，摆摆手：“他们是我西岐的子民，吃的是我西岐土地产出的粮，喝的是我西岐百川淌出的水，现在西岐要打仗，征用他们的粮食，有何不可啊？”
随即又对着常南天说：“想办法，在七日之内进行强化训练，尽量先让他们适应一下，等到启程之后，也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慢慢适应。”
常南天思付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并不是不可实行，遂点头表示赞成。
墨颜这才高兴了一点，让他们退下。
江莲巧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不防就被人从背后抱住。
她淡淡一笑，回转过身：“和大臣议事完了？”
墨颜微笑着，点点头。将脸埋在她颈边，呼出的热气逗得她一阵娇笑。
那是墨颜无意中发现的有关于她的死角。
笑完之后，见墨颜并不如往常一样继续逗她，而是埋在她的怀中，一动不动。
江莲巧轻轻拍拍他的背：“怎么了？不高兴？”
墨颜点点头，蹭得江莲巧脖子痒痒的。
“唔，我猜猜——”江莲巧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是不是那个老古董梁丞相又在朝上和你唱反调了？”
见墨颜不说话，她又继续猜道：“还是两拨人吵得惹你心烦了？”
紧搂着自己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江莲巧猜不到，也不想再和他做这样无聊的游戏，“你不说，那就坐下来尝尝我最近新学的红豆酥？”
于是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唤着满月去端红豆酥来。
墨颜有心事，在江莲巧这里一向不喜欢掩饰，所以江莲巧总是能从他嘴里知道有关于朝廷的动向，还有大臣之间关系，以及谁谁谁最惹他来气。
江莲巧摇头，轻轻在心里面笑，他还真是对自己不设防，像个孩子一样。
直到嘴里吃到了微微带苦却又香甜可口的红豆酥，墨楚才开口问道：“怎么你的红豆酥是苦的？”
江莲巧本是得意的仰脸想笑，但是想到那日的情景，遂又低调的低头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吃到嘴里后有点苦，融化后却很清凉？”
墨颜点点头。
江莲巧更是得意，道：“这也是我喝药喝出来的灵感。”随即解密似的说道：“那日我嗓子不舒服，满月熬了薄荷茶来给我喝，我本以为薄荷茶都是清凉甜爽的，谁知道那么苦，我狠狠的喝了一大口，苦得差点喷出来。”她夸张的比划着，“然后就随便抓起桌子上的红豆酥塞进嘴里，竟然让我吃出了不同的味道——没有了平实红豆酥的油腻，也中和了嘴里薄荷茶的甘苦，还有一股淡淡的清凉。”
她坐下，又说道：“所以我学了红豆酥的做法，又试着加了一点薄荷。”伸手拿起一块，递到墨颜眼前：“看，颜色是不是没有平时的深？这就是加了薄荷的原因。”
墨颜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溢满了宠溺，凑向前咬掉她手中的红豆酥，还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她葱白的玉指，声音充满了魅惑：“只要是莲莲做的，永远那么甜。”
江莲巧指尖被添得凉凉的，神经在这一刻竟然又受到了冲击，一并在心里默念淡定淡定，一边忙着岔开话题：“你。。。你今天。。怎么不开心？”
提到这个，墨颜的热情也冷却下来，淡淡的说道：“还不是攻打天穹的问题。”
墨颜一向对她是很信任的，关于他对与政事，军务的处理，假如江莲巧问起，也会解答一二，所以江莲巧自然是知道他想要攻打天穹的事情。
“那群臭老头还是反对？”
墨楚摇摇头，道：“这倒不是，现在是打仗中的问题。”
他搂过江莲巧，解释道：“西岐处于南部，一年四季的气候变化不大温暖宜人，而天穹处于北部，那里一过了十月就开始下雪，到了十一月，更是风雪连天，雪大得连房子都可能被压垮。那里的人命生活疾苦，一到冬天就缺食断粮，所以巴禄赫想着要将天穹整体南迁。”
江莲巧明白了，“你是担心咱们西岐的将士到了北方不能适应那里的天气？”
墨颜点点头，“既然是我们要先发制人，必然是要进到敌方的家门口，这样一来，我们不仅要准备着训练将士尽快适应冬季的寒冷，还要想办法如何补充粮草。”
江莲巧有些困惑：“不能等到北方春天的时候再打过去吗？”
墨颜轻笑着摇摇头：“现在才是我们进攻的最好时机，天穹人威武高大，一向骁勇善战，若是在他们过了寒冬，储备好了粮草，练好了兵，那我们的胜算就会变得很小。现在巴禄赫最担心的是他的子民这个冬天吃什么，而我们现在打过去，他们没有充足的粮草，无法长时间交战，这对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抓紧时间练兵就是啦。现在西岐国库充盈，难道还怕和区区天穹抵抗一个冬天吗？”
墨颜忍不住笑起来：“你想的和我一样，咱们西岐难道还怕他区区天穹蛮人？只是你父亲可不这样想。”
“我爹？难道他还不同意出兵？”不对呀，听他说来，是很支持攻打天穹的啊。
“不是不支持出兵，而是不支持现在出兵。”墨颜叹口气：“我也知道，一个军队，粮草若不能随行，那么。。。”
江莲巧明白了，攻打天穹，那么就得远离西岐，而离西岐越远，粮草就越难运送，特别是等到攻打进天穹国界，天气严寒，道路也变得艰险，而那个时候若是缺了粮草，将会万劫不复。
江莲巧来到这里，除了季云悠，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墨颜和月，对她最好的，除了季云悠就是墨颜，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在她面前都是最温柔最深情的，虽然不能爱他，但是不知不觉的，他其实已经在江莲巧心中存有了一份位置。所以现在看着墨颜愁眉不展的样子，她心里也挺堵，沉思应该怎么办。
古来打仗一向是粮草先行，但是若是现在就大肆发运粮草，就会给敌人更早的提供讯息。怎么才会既拥有充足的粮草，又尽可能晚的让敌人知道西岐的发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