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饭局（1 / 1）
一切准备就绪已接近晚餐时间，慕瀚宇带着郗悦来到一家豪华的日本料理店。
路上，他大致跟她说了些与李董有关的事。
李迪伟贪财，这一次本是凌雅和宝石王国Pela的一个合作项目，他却打算要独吞。但他没法出资投入，才找到了慕瀚宇要跟他谈生意。慕瀚宇自然是知道李董看上的是他手里的钱，之前他在桐海的动作，李董必然是有所耳闻。
不过，慕瀚宇一直都没给出个明确答复，让郑彤打哈哈过去了。今天，这丫头不是一直想要亲眼看着凌雅落败么？不如要她自己出马好了，搞砸了没搞砸，他都有办法让这件事办成。
这次，只是想要看看她会如何应对一个四十出头的人精。
包厢门打开，一个微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看到慕瀚宇带着郗悦走进来，他立马起身，笑得猥琐，走到了两人面前，拿出兜里的烟要递给慕瀚宇。
“慕总，慕总你好。我是李迪伟，凌雅的股东。”他谄媚的笑让郗悦有些吃惊。
“嗯。”
慕瀚宇并没有接过他手里的烟，只瞟他一眼就走过，神情自然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人忍不住仰视。为了表示礼貌，跟在他身后的Ray拿下了烟，在李迪伟没看到的时候扔进了垃圾筒。郗悦在一边看到这个小动作，款步走过去，坐在慕瀚宇的身边，嘴角微微上扬。
李迪伟面色有些尴尬走到桌边落座，眼睛不时瞟着眼前两个贵气十足的人——慕瀚宇自是不用说的，那种王者的凛然气魄浑然天成，可他身边的女人……很面生。
关于慕瀚宇，他知道一些，出席宴会舞会从不带女伴，绝无桃色绯闻，看这女人虽相貌一般，身材也勉强只是看得过眼，气质却清冷傲然，让人无法忽视——看来也是个不好接近的主。
几个人各怀心思时，一身和服的服务员端着盘子走进来，把大大小小的盘子放在桌上，郗悦看了眼，都是些生鱼片什么的，还泛着丝丝血色，果然是日本人的风格！她从不吃生的东西，对这些提不起一点食欲。
“嘿，慕总，这家店是桐海市最好吃的日本料理店，我经常和我朋友一起来这里吃。今儿个我们有缘坐在这里，你尝尝看？”
慕瀚宇一点都没理他，姿势优雅地动了动筷子，沾了芥末放进嘴里，神色平静，他也不说什么褒贬的话语，抿着嘴唇静默在那里，看这情景，李迪伟钻着空子没一会儿就说开了。
“慕总啊，今天你能来，我李迪伟真是三生有幸呐，久闻慕天在国外的大名，我是敬仰得紧啊。在见到慕天总裁原来是如此的一位青年才俊，我更惊讶了，我想啊，这次我是没找错合作对象的吧。”
他声音有些发颤，但郗悦可以敏锐捕捉到除了谄媚之外的另一种味道，精明。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懦弱，贪钱。
强调慕天在国外的大名，摆明就是拿凌雅和慕天作对比，暗说慕天比不过中国的龙头凌雅。不过慕天这几年在中国的发展亦是有目共睹的，甚至很多人断言，慕天总有一天会超过凌雅，而慕瀚宇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个“总有一天”提前而已。
只是，这青年才俊四个字……郗悦是不敢恭维，二十五岁，挺老的。
她以为慕瀚宇会说什么，然而她低估了他的拽功。向来是凭自己的喜好以及心情做事，而且丝毫不会给人面子，可城府却又是极深的。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多少可以猜到一些他的沉默所代表的意思——现在他八成很不爽这个李迪伟，看他嘴唇轻抿，隐隐的怒气和不耐隐藏在眼底深处就知道了。
不说话，不代表他这是忍着，很有可能他是不屑于开口。
“李董过奖了，身为凌雅的资深董事，您是前辈才对。”她看了身边沉默的男人一眼，出来说话，算是打圆场，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眼神中不带温度，乍一听，还真有种圆滑的味道。
李董一副现在才注意到她存在的模样，看着慕瀚宇指着郗悦问道：“这位是……”
刚刚不确定身份他不问，现在来补一脚，不待慕瀚宇回答，她率先说道：“助手。”
说话间她不知道那人投给李迪伟什么眼神，总之在他看了李迪伟一眼之后，那老男人就开始暧昧地盯着她，贼兮兮说道：“哦，我知道了。助手，助手哈……”
郗悦有些嘴角抽搐地看了慕瀚宇一眼，那家伙却又突然间对料理很感兴趣一般，面无表情地兀自吃着，好不畅快，唯有那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敛去了大部分的犀利和冷然，透着些许轻微的笑意。
“跟她谈。”放下筷子，他短短一句，意思很明显，却惹得李董的目光更加暧昧。
“咳……”郗悦被盯得不自在了，清了清嗓子，朝着慕瀚宇奇怪地看了眼，说道：“李董，那么，我们开始吧，这次，李董是希望慕天给出多少资金的赞助？”
原本还想哈拉几句的，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就进入正题，李迪伟一愣，正了脸色，说：“好，慕总看上的女人果然爽快！这次，我李迪伟想要和Pela合作，对方提出我必须拿出两千万资金。我付了订金也签了前期合同，差的是一千万。”
心中暗想，这人告诉她定了前期合同，大概是想要打消慕天插足的念头，郗悦讽然一笑：“李董，慕天最近正忙着和国外的企业交易，恐怕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资金来，李董的要求……怕是很难办。”
“难办？怎么可能？据我所知，慕天在英国可是有一个财团的。这点钱，慕总吹口气就成了的事，怎么会难办？”
“李董有所不知。慕天财团的老总其实是慕老爷子，总裁他不过是负责中国区而已，要说吹口气就办成的事，李董说笑了。”
郗悦自那次刘成涛事件后，算是摸清楚了一点——那慕老头的威慑力不是一般的强，重要时刻搬出那慕老头似乎总能起作用，还是决定性作用。
这一点，倒是让慕瀚宇好些不爽，他的威慑力难道不够吗？这小妮子为何三番四次在这种关头就提老爷子？心里泛上来一丝苦笑，他突然明白了那句近处没有风景的意思，果然……在她眼前的她始终都看不到内里的辉煌。嘴角有一丝上扬的弧度，他看了看她，依然保持沉默。
李董一愣，慕老爷子的名声他不是没听过，只知道凌建雄也要敬他让他三分，更别说他一个小股东。当下一想，就变了语气：“那慕天能有多少资金腾出来？”
“这要看李董愿意用多少筹码来换。”郗悦语气依然很淡，却不容置疑。
“那……慕天的意思是……”李董看了一眼一直都保持静默的慕瀚宇，有一丝迟疑，他似乎隐隐可以猜到什么。
“商人么，利是根本。亏本的事情，慕天是绝对不会做的。以钱换钱，倒是可以考虑。”
李迪伟心里讶然，这次他冒着被凌建雄排挤的危险跟Pela合作，其实也是不想再做凌雅的股东，为自己赚点养老的家当就收手罢了。凌雅虽然看似繁荣强大，唉，可是腐败难挡，有那么个副总裁坐镇凌雅，怕是撑不了多少年，更何况还有慕天在后头紧追不舍。
心思转了三转，他起身给两人倒酒，笑笑说道：“来来来，我们先喝点酒，再谈。”
生意场上，决不能缺酒。
然而——
“李董，请原谅。我……嗯，不喝酒。”
李迪伟有些惊讶地看了郗悦一眼，感觉怪异，她……不像是总裁的助手，有点……幼稚。身为慕瀚宇的助手居然明里跟他说不喝酒？这怎么可能？他拉下脸，有些不悦：“怎么会？谈生意么，酒是不可少的。这位助手说不喝酒，岂不是不给我李迪伟面子？来来来，喝一杯，喝一杯，就一杯……”
郗悦脸色有些为难，看了眼慕瀚宇，对方倒一点不在意，从进门之后就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这会儿，他也是充耳不闻，顾他自己拿着酒杯端详着。
“李董，我……”顿了顿，看着酒杯，她心里极度反感。
“助手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李某人？这么说吧，我李某人也是敬重慕总一位青年才俊，今儿个是诚心来这里跟慕总谈生意的。如今这生意是成了，可惜助手你却不卖我面子，这让我李某人……”
他说着，郗悦算是听懂了，这生意是成了，看来他几经权衡，还是Pela的合作项目更得他意一点。生意场上，酒不可少……这酒，似乎不喝不行。
拿起杯子，女孩看着里面白色的液体有些眩晕，她不会喝酒，更无法猜测喝完酒会变成什么样子。再次偷偷觑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却没有再看到意料之中的冷然——他依然面无表情，可那双深邃的瞳仁里却多了一种叫做看好戏的情绪。
顿时感觉胸口有口气堵着，闷得慌，在他的注视下，倔强撇过头，一仰而尽。
“好！助手算是给了我这个面子，那生意算是谈成了！过几天，我再来慕天跟慕总细细谈，我李迪伟啊，和Pela这个生意做了，就回家养老了，这……还得承蒙慕总的照顾啊，来来来……今儿个酒喝得高兴了，我们再来干杯！”
五十六度的烈酒，对慕瀚宇和久经商场的李董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然而对第一次喝酒的郗悦来说，几杯下肚就已经晕晕乎乎，面前的两个身影有变成四个的趋势。慕瀚宇看得出来她是真不行了，却依然没开口，他一直都知道，这女人，倔强得很。喝酒，不过是生意场上最简单的事，她就受不住，那……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要跟他合作，就要有能力承担这之后一切的后果。
拼着那股子倔强劲儿，她一杯酒都不再推拒，从第一杯酒下肚之后，她无法弄清楚这样子她算不算是入了浊流里的人。穿着高档的衣服，她坐在这样高贵的店里，跟陌生的男人同桌吃饭，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虚伪地笑，她懦弱地活。
印象里，那个阳光下对着她微笑的少年，越发鲜明。
叶司澈……
她没再多说什么，来者不拒，李迪伟说要喝酒了，她就拿起酒杯。酒席的最后，慕瀚宇好像和李董说了些什么，但那时她已神志不清，都没入到耳朵里去。只记得她晃晃悠悠出了包厢门，有一个人扶着自己，到了车上。
胃里空空的，吃不惯冷食和生食的她在饭桌上几乎没动筷子。空腹喝酒，胃早就开始罢工了，只是碍于慕瀚宇和李董在场，她紧咬着牙没让她的脆弱显现在两人面前，她不允许，而且……也不会再有谁心疼了，她是恶魔，她是自作孽，她……自作自受。
一直看出她异常的男人，不知道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和感受，只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不会喝酒的人，竟然都不知道怎么挡回去，硬生生地接招——这样子的她，想在商场上跟人斗，开玩笑。
不过，她身上透出来的那股气息却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她倔强地拿起酒杯，喝下去的那种决然……让他好几次都差点伸手去夺过她手里那杯琥珀色的液体。
强行撵出那些若有若无的想法，他让Ray扶她到车上，和她一起坐在后座，车里蔓延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却是酸酸的，一点不醉人。
一路上，车慢慢开着，女孩的身子缓缓倾斜，到山庄时，她的头已经靠在他的肩膀。束发松动，软软的发丝垂落下来，披散在她的肩头，也落在他的颈间和西装上，男人却只怔怔看着微微闭眼的女孩。
第一次，他没有下意识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