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简简单单(1 / 1)
晚饭的时候,轩旻哲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告知一声,这是两年后的一个大转变,冷浅依独自一人坐在清冷的饭厅,毫无食欲地嚼着煮得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停顿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墙上的大钟,‘食之无味’这四个字突兀地浮现在脑海里。想起这两年被林西辰逼着进厨房做饭的日子,现在不需要了,倒觉得有点不习惯,想一想,又不可以让吴婶把厨房交给她,那样可能会让吴婶误会是她做得不够好。低头,迅速地扒了两口饭后,冷浅依终于还是闷闷地放下碗筷,然后闷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
吴婶皱了皱眉头,沉默不语地把饭菜放回冰箱里,摇头讪讪地回到厨房里忙活。
午夜十二点,冷浅依头刚一沾床,肚子里响了一阵不雅地咕噜声,被子一盖,捂着枕头,辗转反侧,晚饭时吃的那几颗米饭大概已经被胃酸消化干净,饿得她直捶打着枕头难以入眠。
人肚大战了一会儿后,冷浅依终究还是抵不过人的基本生活需要,不情不愿地翻身下床,自个儿溜到厨房里觅食。吴婶在夙愿的公寓只是负责打扫和做饭,每天晚上只要洗好碗筷就可以回自己在D城的家,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才会来夙愿做早饭。以前,冷浅依每每见到吴婶这么大的年纪还要来回奔波觉得挺累人的,不过轩旻哲性子怪癖,不喜欢佣人住在家里,而且还列出一个‘吴婶也需要和丈夫生活’的借口,最好只好冷浅依妥协,不再过问吴婶的事儿。
漆黑的夜里,冷浅依从房间摸索着一路把灯打开,蹑手蹑脚地溜进自家的厨房,远看颇像一个半夜三更出来偷窃的贼。一开厨房的门,刀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各自的位置上,冷浅依赞叹着打开冰箱,晚饭吃剩的一大堆食物用保鲜纸封起来,随意掏出一些配菜,又拿了一些丸子,而后讪讪地挪到电磁炉上。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碗香喷喷的冷面从厨房里端到饭厅,冷浅依舔了一下嘴角,抓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时,一双大手遂不及防地抓住她的手腕,冷浅依心一紧,诧异地抬起头,轩旻哲正紧张兮兮地看着她桌面上的那碗冷面,俊眉紧皱,“不要吃这些,我带你出去吃。”
冷浅依不解,甩开他的大手,撅起嘴角,“为什么不能吃这些,而且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不是中午十二点,外面还能有餐馆可以吃饭吗?”
轩旻哲揉了揉眉心,叹息道,“那我叫吴婶回来做给你吃。”
冷浅依听着终于恍然大悟,眼前这厮肯定还记得当初在西雅图时,她做给他吃的提拉米苏害得他躺在医院额病床上洗胃的事,不过今非昔比,现在的她可是被林西辰那惨无人道的虐待加剥削廉价劳动力的狠狠地磨练了一番,虽然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媲美酒店里的大厨师,不过还算入得口,喂得饱肚子的情况下不需要上医院的境界。
“这能吃,绝对不会出毛病,也经过林西辰大医生的鉴定。”冷浅依淡淡地说道,抓起筷子开动起来。轩旻哲半信半疑地盯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里发出跃跃欲试地光芒。
吃了一会儿,冷浅依余光向上一瞟,不咸不淡地问道,“吃饭了吗?”
轩旻哲摇头,提着公文包的手紧了紧,满含期待地注视着冷浅依碗中的冷面。
冷浅依顿了一下,煞有戒备地把碗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警惕地直视着他,轩旻哲无奈地耷拉下肩头,提着公文包正准备往房间走时,身后传来温温又结巴的声音,“如果有勇气的话,要不要吃冷面。”
轩旻哲身子一僵,在心里乐了一会儿,面不改色地转过身,点头,拉开饭桌边的椅子,豪迈地坐下去,眼里冒着幸福的水泡泡凝视着溜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厨房里,冷浅依一边下着面条,背脊感觉异常灼热,似乎有两道光线在烤着她的背一样,不自在地僵直了身子。
十分钟后,等待中的轩旻哲一脸兴奋地看着那碗鲜美的冷面移到自己的面前,沉思了一下,抬头看了隐隐含着期待的冷浅依,执起筷子,优雅地夹起面条放入口中。
嫩滑的面条,清脆的蔬菜,鲜甜的丸子,无法媲美五星级的大厨,但也另有一番滋味,轩旻哲一边乐滋滋地吃着冷面,一边思索着这两年的她到底去了哪里,居然从做饭白痴变成了入得厨房的大家闺秀,是和那个林西辰有关?想着,心口又是一阵窒闷,不过这次有碗里的冷面调适,闷气也消了一点。
看着轩旻哲吃得香喷喷的,冷浅依的心头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暖意,低头,把一直放在自己碗边的小菜推到他的面前,四目相对,尴尬地又低下头继续吃面。轩旻哲暖暖地微笑着,筷子利索地夹起碟子里的小菜,他们之间也可以这么简单地幸福着,好想把这样的相依雪藏起来,不让它变质。
米白色的餐桌,暖黄色的一束意大利长筒吊灯,寂静的夜里,两个人低着头吃着碗里的冷面,偶尔悄悄地抬头凝视着对方,淡漠地浅笑。
良久,当冷浅依吃完碗里的面抬头时,轩旻哲已经把碗吃得底朝天,连汤汁也吃得干干净净,好像刚从碗柜里拿出来一样,相比冷浅依的碗,还剩着一些汤汁,几根面条还贴着碗边,有点像狗吃的碗盘。
“我来洗就好了。”冷浅依站起来,面无波澜地说道,轩旻哲莞尔一笑,端起自己的碗,伸手拿过她那一边的碗,两指相碰间,冷浅依畏惧地缩了缩手,眼里浮起一层骇色。
轩旻哲把碗端到水槽,卷起衬衣的袖子,打开水龙头,背对着冷浅依,隐忍着一丝忧伤道,“我不会再强迫你。”
午夜的冷风萧瑟地拂过饭厅,冷浅依诺诺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洗着碗的轩旻哲回过头,浓密的剑眉紧拧着,墨绿色的眸子早已染上迷蒙的心伤。佛曰:刹那便是永恒。大概那个秋天午后,坠落在他车前的微笑就是他的永恒,自己是不是太过强求?可是他是轩旻哲,傲气的轩旻哲,冷血的轩旻哲,没有得不到的轩旻哲,怎可就这样放弃她。
清晨醒来,同样彻夜无眠的两个人顶着厚重的眼皮走出各自的房间,在走廊相遇的那一瞬间不自在地淡淡相视一笑又各自走进两件独立式的浴室。
浴室的镜子前前,冷浅依刷着牙的手忽然停了下来,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台边,仰头,蔚蓝的天空,朵朵白云飘浮着,像那湖里的浮萍,相互挤压,相互推搡,而后又落寂地分离开来。把牙刷插在嘴巴里咬着,白皙的手不自禁地伸出窗外,看着云朵飘浮的方向,听说,在清晨醒来时摘一朵白云放在衣袋里,一天的心情都会轻盈曼妙。
洗刷完出来后,还是穿着保守的睡衣的冷浅依戴着依旧乱糟糟的鸡窝头走到饭厅时,轩旻哲已经穿戴好一身笔挺的墨黑色手工西装。冷浅依蹙眉思索着凝视着端坐在桌子边用餐的男人,似乎设计师们的西装造出来就是为了他而存活,无论什么样的款式,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布料,总被他穿出英气逼人的帝皇相。
“夫人,您的早餐。”吴婶眉开眼笑地把冷浅依的早餐放到她的眼前,正一边看着报纸吃早饭的轩旻哲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缄口不语地吃饭。
冷浅依别扭地勺起一口稀粥,余光撇着那张几乎把轩旻哲整个俊脸给遮住的经济报,眉头皱了皱,状似无意道:“一边吃饭一边看报纸很伤胃的。”
晨风如丝地飘过气氛诡异的饭桌,吹散那颗冷浅依不小心滴落在饭桌上的稀粥汤水,流动成一只小狗的模样,滋滋的报纸声音在耳际晃动着,冷浅依微抬起头,只见轩旻哲已经把报纸搁在椅子上,正低着头专注地对付着盘子的食物,轻扬的嘴角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良久,冷浅依瞧着轩旻哲盘子里面的食物越来越少,抿嘴把碗搁置在一边,怔怔地看着他,“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