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爱的温度(1 / 1)
“对不起,都怪我当年没有听你妈妈的话,没有去找你。”林左御放开冷浅依,泪光盈盈地低诉。窗外那柔媚地阳光偷偷地躲在窗纱的身后,冷浅依心情一片烦乱,木然地看着这个把她称作女儿的男人,若他真的是他的父亲,那么那个因为他的不信任而死的女人就是她的妈妈。
静默间,林家宅子的管家,脸色惊慌地疾步走进来,苍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间,每走一步,脚步总会左右摇晃,“少爷,宋先生闯进来。”
话音刚落,宋钿堔已经大步走进林家大宅的正厅,目光柔和地看了冷浅依一眼,而后冷冽地对上林左御戒备的眼神,“林总,好久不见了。”
阴寒地口吻响彻在寂静的大厅里,冷浅依迷茫地看着眼前两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宋钿堔缓缓地朝前,停驻在冷浅依的身前,大手温热地把她拉开林左御的身侧,慈爱地将她置于自己的身后,讽刺地直视着林左御铁青的脸,“林左御,当年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清楚楚,你认为你还有资格认浅依吗?”
冷浅依不解地看着宋钿堔,又看了看林左御瞬间变得晦涩的脸庞。在美国时,林左御曾说他对不起他的妻子,在没有弄清真相的时候没有信任应雪蓉,最后还害她难产而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保不住,那宋钿堔和应雪蓉又是什么关系?那一次在天坤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他看她的眼神似乎过分炙热,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
“宋钿堔,当年的事根本就是你和佟琪琪设的陷阱。”林左御黑沉着脸怒吼,余光紧紧地停留在冷浅依困惑的脸上,心开始一点点下沉。
宋钿堔冷笑,上前一步紧靠着林左御那隐怒的脸,讥讽道,“林左御,要是你真的那么爱雪蓉,就不该不信任她,更不该当着她的面在办公室和佟琪琪搞在一起羞辱她。”冷浅依一怔,午后的风似乎渐渐冰凉下来,冷却她那高涨的心绪,宋钿堔那怨怒的声音阴寒地在僵硬的几个人之间徘徊,“林左御,若不是你的不信任和羞辱,雪蓉不会在明知道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会要了她的命的情况下负气地出走,搭上性命生下孩子,最后还死在医院的病床上,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冷浅依呆愣地看着林左御那张越来越苍白的脸,默默地转过身,苦笑着看着震惊中的林西辰,原来她真的像冷秋欣说的,一个祸害,一个还未出生就注定要害死自己妈妈的祸害。
林西辰缓缓地走到冷浅依的身侧,伸手揽过她摇晃的身子,“你怎么样了?”
宋钿堔和林左御闻言,争先恐后地挤到冷浅依的跟前,冷浅依苦笑,拉了拉林西辰的袖子,漠然道,“西辰,我想离开这里。”
“好!”
清冷的风掠过林家大宅子的花园,青绿的草地上长满了嫩黄色的小花儿,清新的姜花味儿不知道从哪一个角落飘散过来,坠入人的心田,冷浅依倚着林西辰默默地走出林家的大宅子,身后两个年长的男人苦涩地立在大门口,汹涌地泪水被主人用强硬的压力吞咽下心腹。曾经,在一本书上,女主人说:一滴泪水可以流出来也可以咽下去,我选择了咽下去,不知道为什么。
D城大学的湖边,清澈的湖水荡着一圈圈的涟漪,一片片青绿的圆盘荷叶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在湖中漂泊,挤压在一起的浮萍挣扎着想要取得湖中的一方之水,推推嚷嚷身边同样挤得形象尽失的同伴,偶尔,一两只点水的蜻蜓飞过湖边倚着石栏的女子的秀发,而后又盘旋于碧绿湖上。
冷浅依沉默不语地蹲在湖边的阶梯上,双臂环抱着自己的双肩,头靠在自己的肩头上,茫然地注视着水中的倒影,蜿蜒清浅的湖底,沙粒被水中的鱼儿扭曲成横七竖八的小路。路不好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我害怕;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盘旋:我坚持。
“浅依?”林西辰耷拉着原本英挺的剑眉,苦涩地喊道。
冷浅依抬头,回以一记苦涩地笑容,哀愁地戏弄道,“不叫墨心了吗?”
伴着树叶的沙沙声,林西辰坚定地摇头,落寂地蹲下高大的身子,两道单薄的身影娇弱地斜映在水底,“轩旻哲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冷浅依有一瞬地错愕,以为他会问林左御和她的事儿,凄然一笑,小手抓起一片飘到脚边湖面的浮萍,茫然道,“我还能怎么办?既然被他逮到了,想要逃就难了。”
今天早上轩旻哲那样不容抗拒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还有机会从他身边逃离吗?轩家的地位,轩旻哲的手段和人脉,若不是背后有林左御和林西辰帮着她,早就两年前就被他找到了,可现在,她不愿意再和林左御有什么牵扯,至少目前的她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
良久,林西辰侧过身子,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如哥哥般将她揽在自己的肩头,如春风般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哀思,“浅依,第一个爱的人总是最美好的,但并不代表就是永恒。”冷浅依错愕地抬头凝视林西辰,林西辰淡淡一笑,拉起她的手,凝视着她手心上的线,“你问问你自己,这两年,在你的脑子里,在你孤单寂寞的时候,你想到最多的人是谁,在你午夜梦回惊醒之时,你低囔着名字又是哪一个?”
“今天有点冷。”冷浅依闪躲着别过头,胡乱地扯开话题。
林西辰强硬地板过她的身子,直视着她逃避的目光,语重心长道,“浅依,不要总是相信你的心,它可以装下很多的人,但是不一定都是因为爱。”
湖边的林荫道下,三三两两的情侣手拉着手环绕着石栏,一会儿挨头低语,一会儿抱坐在石栏上,一会儿又沿着小道嬉闹着追逐。冷浅依敛下眉睫,甩去心头那些错乱的回忆,一手支在林西辰宽阔的肩膀,静静地起身,心情沉重地迈着小步子一点一点地走在鹅暖石的小道。
回到夙愿的楼下,冷浅依茫然地抬头仰望着楼上那暗淡的屋子,清风吹送,阵阵的姜花味儿环绕在鼻尖,林西辰在车上的最后那一句话搅乱了她原本宁静的心,“有时候,心,才是最大的骗子,别人能够骗你一时,而它却会骗你一辈子。”
夕阳的金色余晖洒落在夙愿中央的那一片姜花上,和煦的风撩起耳际的发丝,淡淡的,窝心的,就像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时指尖上传来的温度那样温温润润,没有冰冷的刺痛,没有火热的灼伤。她不是木头人,每一次面对他时,心里隐隐有着一份不知名的感觉,撩动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的触角。
回到顶层的公寓,刚一踏进门,包包里的手机顿时响了起来,冷浅依伸手摸着那个闪光的手机,脸色黯然地按下拒听键,现在的她不想去想上一带的事情,太繁杂,太凌乱,也不想单单听着他们的片面之词。
吴婶乐呵呵地捧着一个大盘子走到冷浅依的面前,“夫人,今天我家的女儿从山里来看我,还带了一些樱桃,夫人要不要试试?”
鲜嫩的樱桃艳红欲滴地躺在玻璃盘子里,小小的水珠从小枝桠上滑落,诱惑着冷浅依上前一口把它们吞掉。冷浅依微微一笑,樱桃是她最喜欢的水果,不过此时已无品尝的心,“放着吧,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好的,夫人。”吴婶略带失落地捧着盘子回到厨房,冷浅依一个人抱着包包蹬坐在客厅的米白色沙发上,窗外的风捶打着玻璃窗户,吱呀作响,那一株高大的瓶子树挥动着顶上稀少的叶子左右摇曳着。对于树,她一直都喜欢那带着诗情画意的法国梧桐,品茗一句“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的千古佳句,然后坐在床头舔舐着“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的忧愁。
凝神看着那摇摆的瓶子树,其实它也不差,不过若不是轩旻哲故意把那棵法国梧桐连根拔掉栽种上她,或许这一辈子她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棵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