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进退皆两难（1 / 1）
“龙渊他，说了什么吗？”昆吾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眼底有一丝疑虑，龙渊竟然对如云提起那个女人了么？
“啊？没什么，只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有点悲伤的故事……”如云怔了一怔，擦了擦脸上的残泪，轻轻回答道。
“故事吗……如云，有时候，有些故事只能是故事，不亲身经历，你是永远也不会了解其中的真相的。”昆吾若有所思地说着，手指轻轻掠过如云红肿的眼角，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昆吾的笑，总是有着让人平静的力量，琥珀色的眼睛如皓月当空，流溢着如水的华光，如云几乎看呆了，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人能抵住这倾城一笑吧！
“还有，太阿他……”昆吾瞥了一眼如云身上的红衣，凌乱的发，还有她微微红肿的唇，心中已是明白了七八分，手指顺着脸颊擦过如云的唇角，轻问道。
如云脸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再次抱紧了身子，太阿赤色的眼睛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咬了咬下唇，如云竭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正要回答时，昆吾白玉一样的手指却轻轻放在了她的唇上，止住了她的话。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勉强自己，我想，我能懂。”昆吾理了理她的发，一脸温柔，“只是，要记得重新打起精神，我可好久没看见你惹是生非了，这日子都快淡成水了，可不要我才回来，你就哭丧着脸哦。”
“啊咧？原来你就一直盼着我惹祸啊？”如云有些不满了，小嘴一歪，有点哀怨地说道。
“呵呵，那要不然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用处么？”昆吾看着那小脸上的哀伤淡去，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落下了。如云涉世未深，心性依旧如孩子一般，这是她在行走江湖时最大的弱点，却也是优点之一，对于已经生存了上千年的自己而言，那份天真反是显得尤为珍贵了。他不希望那灿烂的笑容就此消失，因为他知道，那是另一个人心之所系。
“我，我可以御剑江湖，惩奸除恶，为民除害，还有，还有……”如云开始完全地陷入到昆吾的问题里了，抚着下巴思索着。
“还有吃霸王餐，毁车灭门，欺负大胡子叔叔，顺便再调戏几个剑人！”昆吾忆起先前的种种，不禁失笑，算起来与如云相识虽才数月，可那些乐趣却是从未有过的。他歪着头看着那渐渐恢复生气的女子，似乎开始明白，为什么在太阿的心里，会将她如此看重了。
八年，如云存在的这八年里，一定是给了太阿从不曾体验过的快乐吧！如是想着，昆吾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俊朗的面容上流露出一股淡淡的伤，默默地说道：太阿，若这是你所珍惜的，那么，我定会为你守护好！
“啊？那些就不要提了啦！要是传到我老爹和娘耳朵里，他们肯定要把我抓回去的。我现在还一个美剑都没得到呢，不能就这样回去了！”如云拽住了昆吾的袖子，一脸大志未成的缺憾，眼睛巴巴地看着昆吾。
“怎么会没有，太阿不是么？再加上我和龙渊，若是算上苍狼的话，那都可以凑一桌叶子格了。”
“呃，太阿……”如云一怔，拽着昆吾袖子的手一松，低下了头，“我从来没想过要得到他，因为直到现在，我都还认为，他是我的！”
如云的话仿佛一声惊雷，震撼得昆吾脸色都变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再开口，语气里已是多了一份严肃：“如云，太阿是剑之霸主，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这和他的地位无关，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太阿！他是霸者也好，弱者也好，就算只是一把废铁，对我来说，他都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如云抬起微红的脸，一脸正经地说道，眸子里满是倔强。
“就算他会伤害你，你也不弃么？”
“不弃！”如云看向黝黑的屋外，握紧了拳头，坚定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窗外，一个银白的身影静静坐着，透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羡。他紧紧握住那只残缺的右手，心中一叹：
太阿，有主如此，夫复何求呢！
苍狼抬头看着沉沉夜色，此时正是黑夜最浓重的时候，那天际压抑的黑暗，让他的心中微微不安着，似乎，要变天了！
而在冥月盟的地宫之中，重楼正细细端详着手中的黑剑，那闪着玉石一般光芒的黑色剑身上，刻着两个金色篆字——赤霄！
“麟凤在赤霄, 何当一来仪？果然是把好剑！”
重楼目光如炬，将赤霄剑高高举过头顶，扬起的嘴角将他的得意展露无疑，正待拔剑时，空气中一股寒意袭来，眨眼间，一把赤色的剑锋已是落在他的颈间。
“你来的比我想像中要快多了。”重楼勾起唇角，看着太阿那近在咫尺的冷酷脸庞，不紧不慢地说道。
“说，你对如云做了什么？”太阿眼中有熊熊怒火，剑气在重楼的脖子上隔开一道细细的血痕，但重楼却笑得云淡风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丫头怎么了？我可是受你所托将她照顾得很好，只不过她实在是有些顽劣，很是不听话呢。”重楼凤眼一眯，补充道，“所以，我用法子，让她听话一点。”
“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胸口的印记，究竟是什么？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尽管动手好了，只要你的剑在这里划过，你的如云丫头，就会陪我一起去黄泉，我亦不会寂寞！”重楼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故意地将脖子又往前送了几分，太阿惊得收剑后退，眼中已是痛悔。
“我本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原来，竟是看错了你！”太阿压制住想要将他粉身碎骨的冲动，语气已恢复了平静，“你到底想怎么样？”
重楼轻轻拭过喉间的伤口，看着手指上那殷红的血，笑得愈加诡异，他坐到虎皮椅上，抚过手上的赤霄，才缓缓说道：“你没看错，我确实是对那丫头很有兴趣，但是，你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在我眼里，天下，更重要！”
“你的天下，我自会助你夺得，可是你若敢动如云一根毫毛，就休怪我违背誓约了！”
“可是，你要知道我最担心的不是别人，而是你！”重楼冷眼看向太阿，继续说着，“对于寿命只有几十年的人类而言，你们已存在了上千年的剑人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他们有你这样的领导者！我从不怀疑你夺得天下的能力，但我无法相信你会真的遵守誓约，人剑分治。其实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赞同的，如此具有杀伤力的工具，我岂有放弃之理，所以，我对那丫头用了相思引！”
“相思引？”太阿的眼皮骤然一跳，心中生起一股寒意。
“没错，失传千年的相思引！”
太阿顿觉脚下无力，眼前闪过如云胸口的那道印记，脸上已是显出惊恐。相思引，那是可以控制人类情感的蛊毒，中蛊者会在第一个月圆之夜产生幻觉，半月后蛊毒入心，唯有与心爱之人燕好，方能续命。可是，中蛊者会自此将那人忘却，记忆亦会在蛊毒的作用下发生扭曲，使其倾心于下蛊者，并且生死同命。太阿还记得当初就是因为这相思引太过恶毒，所以药王才下决心将其全部销毁，连记载都没有留下，没想到如今却依然还存在着。
“为什么？相思引对你亦会产生毒效，你为什么要用那么霸道的蛊毒？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太阿怒不可遏的吼道，身体微微颤抖着，赤眸中是深深的痛楚和愤怒，还有一抹绝望，相思引，无药可解！
“因为，有她在，你便能为我所用！”
“我真正想要得到的，是你！”重楼举起赤霄，凤目扫过黝黑的剑身，仿佛此刻他握着的不仅仅是一把剑，而是他的天下，傲气地说道，“有帝道之剑伴身，高洁之剑献计，更有你太阿为我打江山，一统天下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太阿，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我可以让剑人自立一方，你亦可以继续做你的剑之霸主，只要你愿意为我守护江山，为我效命，不仅剑人可以从此获得自由，如云，我亦可以给她一个女人所梦寐以求的一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视她为珍宝，让她此生幸福，如此，你也不用再为她担心，因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幸福？那样算什么幸福！你就算得到了天下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恍然如梦！”太阿忆起那些曾在他生命中经过的帝王，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快乐的，为了欲望而迷失了自己，这样的人，最可悲。
“人生本就是一场梦，我不过是利用你让这个梦更精彩一点！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被人踩在脚底的那种滋味，这个世界，弱者注定会被淘汰。现在，你可以选择杀了我，然后回去给如云收尸；也可以选择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流传千古！太阿，路就在你脚下，你可以自由选择，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三日后，便是蛊毒入心之时！最好，别让我等太久！有些人是等不起的。”
太阿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他并不惧怕死亡，可是他不能用同族的自由来换取如云的生；也同样无法割舍下如云来成全自己的梦想，因为那个梦，有一半是属于如云的。
如云曾对他说：“太阿，我将来要为剑人创造一个世界。”
“一个人与剑人可以平等共处的世界。”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如云趴在太阿的肩头，一脸向往的神情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上。
“嗯！好！”太阿看着碧蓝的天空，似乎在做一个很美的梦。
“那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一直、一直、一直……”
丫头，对不起，也许，我们再也没有一直了！
太阿没有再看重楼，缓缓转身离开了地宫，他整个身体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却远远及不上他心中的冰冷。三天，只剩下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