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离歌之情敌(1 / 1)
明明之前睡意汹涌澎湃,姒姒的提点却似兜头兜脸盖了一盆凉水,我躺在软乎乎的云被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阿君的脸、姒姒的脸连带着阁主的脸在我眼前交替出现。我疑心是因着白日里忽悲忽喜忧虑过重,夜风吹得我深思恍惚,我见着窗外黑影曈曈,十分可怖,便寻思着起身点一盏夜灯伴我入眠。
我起身去点灯,却见着身后树影斑驳,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回身一看,居然是阁主。
彼时他穿着玄晶战甲,脚蹬青云靴,身上负的那把,可不是那茹毛饮血的落星剑么?
我吓得一激灵站起身,恭迎他道,“阁主大驾光临,实乃蓬荜生辉啊……”心中寻思着,只他那柄剑上的光,亦足以顶上十颗夜明珠的光辉了吧。
他本应在自己房内待着,却陡然踏进我房中,自如的坐在桌旁,手里端着一杯茶坐在我对面,一本正经地将我望着。
我踌躇良久,手凉脚凉,竟不知如何应对。
他浅浅酌了口茶水,盈盈荡出一个笑容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阁主对觉年你,可是日思夜想得很哪。”
我一个趔趄,差点要从那椅子上栽下去。
他手快扶起我,敛起笑,诧异道,“得到本阁主的青睐,觉年莫不是欢喜疯了?”
我的脑中不大灵光,是混沌得很,糊涂得很,口齿甚不清晰道,“阁、阁主……你莫不是进错了屋子?找错了对象?”
他伸出一只手将我搂在怀中,摸着我的头,语气亲昵道,“君的宠物,也便是本阁主的宠物了。怎么只许君宠溺你,竟不许本阁主疼爱你么?”
他的手覆在我头上,我根根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留神望到镜子,只觉着我们的姿势有着莫名的诡异。
我无言地从他身上爬下来,转身坐到床沿上,双眼无辜的望着他,嗫嚅道,“阁主,你是很好,但是……”我大力拍了拍那束至平坦的胸脯,豪气云干道,“虽则我是一只瘦弱无比的猫妖,虽则我看起来面红齿白,小受模样,但抚心自问,我喜欢的确确实实是女子。”
他定定看着我,眼中翻云覆雨,神秘莫测。
为了加强可信度,我又拢了拢衣襟,欣慰道:“我喜欢的正正是胸大腰细腿长的貌美女子,你可明白?”
阁主干巴巴笑了两声,一双狐媚的眼珠子两三下将我看个通透,我觉着如若我是那葡萄架上结的果子,他也能够把我连皮吃下不带吐子儿。
他是这样说的,“本阁主是女扮男装的行家,你当真以为本阁主看不出来你那小样?”
我心有惴惴,把话在胸中掂量一回,又掂量一回,缓缓道:“阁主知道是最好不过了。你瞧,我是女子,你也是名女子,这……”我正在唏嘘忧愁,阁主却突然侧转身来面对面将我望着。
他道,“你知道便好,实则本阁主今夜前来只为警醒你一句,莫要与君走得太近。”
说时迟那时快,他不知怎的突然拔出剑来,唰唰两声,茶杯应声倒下,再一看桌上,茶杯已然被削成了两半。
我内牛满面,“果然是宝剑赠英雄啊,阁主好剑法,好身手!”
他一把将我从床上捞出来,与我眼睛对眼睛,眉毛对眉毛,“小猫妖,我且问你一句,你对君可有过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我堪堪吞了口水,他的剑便直指过来,怒斥道,“本阁主好心叮咛你一句,君是我的,你若是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整天在他面前晃荡你那烟火气息的小脸,切莫怪本阁主对你不客气!”
我掩着袖子咳了两声,道:“阁主,你莫冲动,冲动是魔鬼啊。”
他握着剑,英气十足道,“本阁主为了你,冲动一回又何妨?”说完拿刀便要砍过来,口中喃喃道,“你且在本阁主面前发誓,道永生永世与君不再相见,本阁主也就留你一条小命。”
虽则他这般相威胁,此番话我却是断断不会讲的。
莫说我矮小怕事,但对着阿君的心思浑然不比他少。我义正严明拒绝了他的要求,他柳眉倒竖,提刀便砍。
第一剑砍在床沿,我一溜烟转个身子,堪堪躲过。第二剑随即又砍下来,刀光剑影晃花了眼,我无从分辨方向,只得将身子往着床沿挪一挪,再挪一挪。
此情此境真是十分的要命,我在床上滚来滚去躲着剑光,阁主在上头捅来捅去很是欢快,床板都快被他捅出个马蜂窝了。我又往床沿挪了挪,就那么一挪,半个身子都腾空了,只听见扑通一声,掉床底下了。
有无数的光影扑入眼中,天骤然便亮了,我伸出手揉了揉眼,方才晓得,刚才命悬一线的危机,实则是个梦。
梦醒时分,我仍旧捧着小心肝做冥思状,这一梦,梦得忒伤身了。我昨夜没少在床上扑腾,连床铺都散落开,见着像是房中进了强盗一般。
我干笑着,怅怅然想,这大奶尚未出手,我已经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了,我这个小三做得委实无奈了。
我翻来覆去的想,实则我就是名手无寸铁的小三,这一仗,委实凶险万分,想起阁主的落星剑,全身又抖了三抖。这么一抖,方觉着饥肠辘辘,起身掠过窗子,外头绿竹阴翳,我再一看,院落外站了四只眉清目秀的小狐狸,领头的两人手上各自拎着食盒,食盒见着颇为精致。后头的两个手上托着花果糕点,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声,狐狸阿君的这个待客之道,咳咳,当真厚道得紧哇,忒客套,忒周全了,我心中深感安慰,连带着对那四只狐狸小婢也是笑呵呵的,眉角眼梢都是笑,“哎哟,你们可站久了?快进来,快进来。”心中暗叹,这一趟,委实没有白来。
她们整齐划一、浩浩荡荡的进来,屋子便显得有些拥挤。
那四名狐狸婢女颇为殷勤,领头的那位朝我矮了矮身子,抿嘴一笑道:“族长叮嘱我们服侍觉年公子早膳,公子请慢用。”
那双眼珠子是水灵灵的转,后头的几名小仙看起来也是十分娇媚。
我暗自在心中唏嘘了两声,这斐弥山当真地灵人杰,好山好水尽出美人,怪不得狐狸阿君对着美人儿腻味,皆提不起兴致来,这不都审美疲劳了么。换做是我每天都大鱼大肉伺候着,指不定只觉着小米粥香甜呢。
我在睡梦中颇大动作,此时当真有些饿了。见着她们从食盒里端出来的那些个精致的膳食十分心动,只一味埋头苦吃,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个底朝天,连带着后头捎带来的瓜果蔬菜饭后甜点都打发得干干净净。
四名小仙十分客气的撤走盘子,端着空荡荡的食盒回去复命了,我坐在房中百无聊赖,刚刚起身,便觉着腹中隐隐吃痛,显然是有些个吃撑了。
我挣扎着起身,四名小仙早已消失了踪迹,只得沿着石子路一步一徘徊,默默的进行饭后的散步运动,却在那七拐八拐的院落里迷失了方向。斐弥山上的庭院颇多,每一处皆有着不同的景致,自成一派又浑然一体,很有些讲究。我住的那一方,牌匾上似是写着“揽竹轩”,竹子繁茂,排列得颇有美感,风一吹便摇曳不停,亭亭净植,很是雅致,颇有些古人墨客流觞曲水的遗风。
那日天气倒是晴好怡人,兴许附近将养了一方莲池,和风吹来,隐隐夹着莲香。
庭院深深深几许,我一路探过去,乘着那浅水微风四处赏玩,花柳复苏,莺声燕语的,自娱自乐也算是得趣。山上的路一重复一重,我又步入一座庭院,眼前便又换了一叠景致,层峦叠翠,甚多奇山怪石的点缀,那些山石十分奇巧,长得巨大绵延,路铺得宽敞,走起来颇为吃力。
我走得乏了,寻了一处落脚的偏僻地儿,靠在一块大石后面歇息。本以为这地方隐蔽偏僻,四处皆无人,不料没多久,便稍稍听见了些动静。
在我倚着的大石背后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位男子长身玉立,负手在背后,手上还握着一柄剑。在他旁边,站着一位着黄色衣裳的姑娘,看起来甚美,气势却委实矮了半截,畏畏缩缩的不成个样子,看着软弱,嘴巴却硬。
隔着老远,便听到她朝着那名男子道,“你这个男子,莫以为霸占了族长夫人的位子便可以得意忘形,你可知族长他,暗恋的人可是本小仙我?”
我站在大石的背后暗自思量一番,又思量一番,心中莫名变换了几种不同的猜想。
一则是那名女子,其实是阿君的老相好,此番上山来,是为着争夺族长夫人之位,于是与阁主便有些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敌关系,一则是这名女子其实是来忽悠的,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名黄衣小仙连阁主是男是女尚未理个清楚明白,又怎么能指望她弄明白阿君暗恋的是神是鬼?
相比起第一种假设,我更青睐于第二种。我尚未厘清头绪,他俩已经耗上了,可谓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那名黄衣小仙话都未兑匀,阁主已然出了手。
剑风迅疾,我连眼都没眨,却也没看清楚那柄落星剑是怎样在眼前闪烁。像是隐约有风拂过,下一秒,那名黄衣小仙的一缕头发已经施施然落下。
阁主负手在身后,讲话甚为铿锵有力,他道,“身为狐狸山下的小仙,不安分守己,反倒思慕君上,在本阁主面前扰乱视听胡作非为,身为君未过门的妻子,本阁主今儿在此郑重的警告你,方才那番话,我和君都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下一次,本阁主不知道这把剑会不会割偏,你可听明白了?”
那黄衣小仙听得失魂落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过了好一会才捂住脸,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阁主踱了几步,又刚正道,“君最厌恶有人擅自说这般不成气候的话,本阁主亦甚为讨厌此类行径。君家有本阁主在的一天,任何人休想碰君的一根头发,本阁主亦不准许任何人有想染指君的任何行为。”
过了半晌,阁主又悠悠行了两步,一字一顿道,“圣衣小仙,本阁主的话,你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