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到底谁出了墙？（1 / 1）
她虎躯一震，从椅子上挺起身，眼瞪得和黑豆似地。
高谈论阔中的沐焉辞吃惊：“览华兄？”
原来玉清不是回天庭干一番大作为，而是做了负心狠义薄情郎。
沐焉辞又唤：“览华兄？”
玉清。玉清的做法让她览华元君很伤情。
沐焉辞问道：“览华兄，你……怎么了？”
要命……十分要命，她的肝肠又要碾成一团糨糊。
沐焉辞顺她视线往窗外看去，忽然露出些微的笑意，言辞却略苦：“哦，是玉清。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二人终于修成正果。”
她晃着身子，僵着脸：“有情人……”去他玉帝混账的有情人！
沐焉辞诧异：“玉清莫非没告诉览华兄？他已向李小姐求亲，两个月后就成婚罢。”
求亲……成婚？！那她览华元君算个什么东西？
沐焉辞又道：“看样子他们也往这边来了，你们多日未见，我们一同过去打个招呼。”
窗下，两道身影一同进了茶楼。她竖着耳，听到楼下掌柜的咋呼，店小二一声“请二位客官上楼，”后，听声响，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略动法术一探，心中一片冰凉。
隔壁厢房中，玉清对李桃花温柔细语，嘘寒问暖。她日夜思君不见君，这会儿见着了，君与桃花终成眷属了。月老这个混账干得好狠，竟然让她览华元君做跑堂的！
她忽然说道：“焉辞兄，我们一道过去。”
沐焉辞含笑点头，摆手让她先行，她也不客气，出了厢房，一把推开了隔壁的门，笑道：“啧，真是一阵春风桃花乱，多日不见，玉清可好？”
房中两人都吓了一跳，玉清吃惊：“览华？你不是在府中休养么？”
心中冷笑一声，她览华元君做神仙五百年，唱戏也唱了五百年，在她面前唱戏，唱给谁看！
她摇着扇子，撑了个十分得体温雅的笑容：“府中寂寞，身子骨也散了，想出来去趟勾栏听一听小曲而已。”瞧向他对面的李桃花，她早已赤红了脸颊，像极了一朵桃花。
玉清看了她身边的沐焉辞，皱起了面孔：“你们二人怎么会在一起？”
沐焉辞正想回答，她截口就道：“你与李小姐如何在一起，我与焉辞兄就是如何在一起的。”
沐焉辞诧异又茫然，看向她，像似又想说什么，玉清插上话来：“览华已有指腹为婚的妻子，你我朋友一场，我想劝你一句，野花虽香，但是家花难得。”
沐焉辞越发茫然，来回看着两人，又想说上个一句，览华抢上前头接道：“哦？玉清的意思是，本公子我要为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立贞节牌坊？”她笑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玉清做得到，我做不到。她可以偷男人，本公子照样可以拈花惹草。”
沐焉辞不禁同情她，想开口宽慰她几句，玉清又道：“水性杨花？览华倒是看得明白，我倒觉得你那未婚妻德容兼备，是个世间难遇的好女子，览华说话要凭良心。”
虽不明白，沐焉辞不由赞同，唇一掀正要同她说话，她冷笑：“我亲眼瞧见，看得很明白。她穿得花枝招展与一个男人上了茶楼，呵，见到相好了，说话也不一样了，我从未见过她在我面前像一湖水那样娇柔温婉。我说这话，可是摸着自个儿的良心说的。”
玉清脸色顿如门板，她又抢话道：“哦，忘了说，本公子记性很好，还记得我那未婚妻与她相好正是进了这间茶楼，同玉清与李小姐一样，也是进了这间厢房。至于两人能干什么，我想，李小姐一定明白吧。”
李桃花脸色乍红乍白，咬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览华。”玉清的脸色已成纸板，忽然从桌旁站起，走到她面前，一双眼清亮如水，“览华一定要信自己的心，信他的心。”
她禁不住苦笑：“我只是有些明白，命中自有定数。他注定的命数不在我，各有各的缘分，只是都与我无关。”
她览华元君算个什么神仙，当年给她算命的那个道士才是神仙，她注定永世孤鸾。
两人你来我往，明枪暗箭，沐焉辞插不上半句话，只觉两人话里有话，话中烟硝。这回两人终于歇下来，他面目如佛，四大皆空道：“君子有成人之美，览华兄能这样想，已经参悟大道中的小道。”
她顿时抖了一身寒毛，焉辞美道士中道毒已成境界，此时还能扯上一个道字，她听了实在头疼。
然见玉清和李桃花二人，却说成另一番话：“焉辞兄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乃一介俗人，修道不是吾等能参悟。当年我与道也颇有缘分，遇到一个同道中人，与他结了兄弟，我俩常居小舍切磋道义。可是我修道修歪了，对那兄弟藏了一颗龌龊之心。唉。”末了，她两眼目光炯炯地盯着焉辞美道士，煞有介事地感慨了一声。
沐焉辞身子骨微微一颤，不由稍稍远离了小步，拘谨说道：“览华兄如今能想透，也算的上是参悟大道中的小道了。”
这个时候他还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将道义扯蛋了一回，她佩服。
玉清的脸色不如先前，如同刚从墨池里捞出来的一颗人头，他敞开天窗冷道：“览华知道就好，你与二公子的断袖情是不可能的。”
沐焉辞震惊了，瞬间闪了好几步，看鬼魂一般瞪她。李桃花惊得嘴像塞了一颗鸡蛋，半晌合不上。
她却笑得若无其事，朝沐焉辞走近，佯装兄弟般拉起他的手，感觉对方抖了一抖。她抚慰：“焉辞兄莫惊，我对焉辞兄的情义苍天可表，天地可鉴，清清白白得很，没有半分龌龊的心思。”她览华元君龌龊的心思多得去，今日也不差这么一次，她一用力紧握住他的手。
对方又是一抖，沐焉辞努力撑笑：“览……览华兄，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假以时日览华兄定能与我成为……”结巴到同道中人四个字，他陡然寒毛林立，立马闭了嘴，咽了。
“公子，”一直未说话的李桃花忽然也起了身，踩着碎花步子走到玉清前，“我想回府，公子能送送我么？”
览华觉得此时她再装面瘫，她览华元君马上就去躺诛仙台，灭了小魂，彻底干净。
她扯着嘴：“李小姐不必，我与焉辞兄这就走。览华我在这里祝贺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至于能不能白头偕老，”她话头一顿，对玉清说道，“玉清你可要拿捏分寸，你爹兴许已委托其他人来，我已不能胜任，这路也该到头了。你好自为之。”
心中颇为凄凉，她向玉清郑重道了个别，拉着焉辞美道士走出了茶楼。
她览华元君是那座搭路的桥，但是已经做不了打鸳鸯的棒子。即便玉帝要将她剥皮锉骨，化成飞灰，她也不想做那根棒子。
因为她已把玉清放在了心里。
不管她是柳多，还是览华元君，她的命数也就那样。各人都与她无缘。
两人徒步走在街上，沐焉辞与她走得一丈开远，她回过头，问：“焉辞兄，这道中大爱是怎么说的？”
沐焉辞一怔，稍稍走得与她近了些，答道：“这道中大爱和佛中大爱相差不多，道人是觉悟了的人，就是无我，唯求众生开悟，解脱所有的痛苦。这便是大爱。”
她感慨：“解脱所有的痛苦……这倒是一桩好方法。焉辞兄，我朋友向来很少，能与你成为兄弟我很高兴。你要好生修道，不要缅怀过去，他日你修成正果，如果我还在，我们再聚云渊，畅饮一杯。”她这段遗言说得十分动情。
沐焉辞看她，满眼困惑。
她拱手道：“焉辞兄，后会有期。”
“览华兄？”
一转身，她摇着扇子走了，口中默念仙诀，在人群中走得极快。
她寻到了城外的一处破败的庙宇，打算今晚在此歇息，然后回天庭向玉帝请罪，来个眼不见为净。
庙是座观音庙，那座观音像雕刻得粗糙了些，五官不明，挤在那张油彩斑驳的脸上，一眼瞧去犀利得很，半点没有观世音娘娘的慈悲样，况且观世音娘娘的模样虽逊了嫦娥好几筹，但比这神像人模人样多了。
她跪在像下，眼微微闭上，口中默念清心咒，好煞煞心中的孽情，上了诛仙台也能痛快点。
“览华元君，你跪观世音作甚？”上头黄光一闪，多日不见的太上老君来了。
她睁开眼，叹道：“老君来得好快，玉帝派你来抓小仙了？”眼睛看了看他身后，“怎么只有老君一人？天兵天将呢？”
太上老君哼声：“你是糊涂了么，玉帝无缘无故抓你作甚？玉帝慈悲，只让你将功赎罪，没剔你的仙骨已经仁至义尽。”
她附和：“太上老君说得是，玉帝确实慈悲仁德。”玉帝不抓她上诛仙台？
太上老君落在她跟前，道：“元君这几日去了哪里，命格君的观尘镜也找不到你，今日总算逮着你了。”
她怔道：“小仙一直在凡间，哪都没去。”
“哼，我看你是辱骂玉帝羞得遁到土地小神那去了。”太上老君冷道，“元君消失的这几日耽误了大事，玉帝发怒了。”
大事，不就是棒打鸳鸯的大事么，至于小题大做么？就算玉帝怒得天打五雷轰，她览华元君也不干了。
她不插话，乖觉地听着身旁的老东西继续咋呼：“你在凡间的这几日，天庭出了大事。玉清真王回天庭和玉帝险些翻脸，天皇帝君被玉清真王放了出去，恢复了记忆。这天劫已不久矣！”
她惊：“天皇帝君怎么会恢复记忆？”玉帝的法术也忒不靠谱了。
太上老君摇头哀叹：“玉清真王和玉帝吵了几句，一怒之下将帝君放了，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恢复了他的记忆。帝君的性子一向沉，这会儿也没个动静，玉帝怕弄出个什么事情来，所以，”他打住话头，凑近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必要的时候，玉帝说让你放开手脚，毁了桃花仙子的元魂。”
她失惊，许久说不上话，玉帝缺德，比阎王还缺德，竟让她灭了桃花仙子的元魂，把她飞灰了！
她问：“那此事算谁的？算在小仙的头上，还是玉帝的头上？”
“元君怎么说话的，此事谁也算不得，这是玉帝为了拯救三界不得已做出的决定。”
她摇头拒绝：“老君，你告诉玉帝去，此事我不做，我也做不了。”
太上老君在她耳边小声：“此事非你不可。玉帝还说，他先前说的话不算，事成之后收你为义女，亲封九天尊女。”他离开稍许，又道，“元君好好想想，想通了，就在此庙唤我一声。”光一闪，去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挺伤情的，如今玉帝这么一扯蛋，她死也死不了，难不成要自己亲自动手劈自个儿的天灵盖？玉帝那么缺德，就算她劈上自己十道，也会想尽手段把她救回来。
重新跪到观世音的神像前，她改念慈悲咒，她览华元君一向高尚，恶人不好当啊。
“你跪观世音作甚？”
太上老君这个老东西，又来折腾她！
览华抚着额头起身，无奈地转过身子，庙门外天光辉辉，她看见玉清站在那里，溶了一身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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