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1 / 1）
如今立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山，没有高度可言。
当初，就是在这座山的顶上，我遇到了我这一生最耻辱的事，在这个山谷里，遇到了曾经以为是我这一世最正确的人，而现在，我要从这个最正确的人身边，回到我最耻辱的地方，多么可笑。
哥哥不时抬头看着我，仿佛想探视我的表情，却又支吾着不敢说话，我知道，他是怕我太过执著。
“哥哥，你还记得这个山顶上曾经发生的事吗？”紧紧地盯着山顶，不敢回头。
“艾儿，离开他，你真的能好好生活？”哥哥没有回答我，自顾自问着话。
看来，他根本没把坠崖这件事放在心上，是我固执了。
“这世上没有谁非谁不可，我也一样。”自嘲地笑了笑，天知道，这笑有多苦涩。
“艾儿，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一直憋在心里，我看了心痛。”
“我不想哭。”
伤心的时候，泪水也许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彻底地哭上一场，宣泄出郁结于心中的痛，可当哭完之后才会发现，心似乎空落出一大块，竟不如将泪水掩藏在心中来得真实，如果连泪水都放弃了，就连拥有痛的资格都没有了。
哥哥叹息着上前，抱住我，说道，“你还有我，我们，相依为命。”
原本以为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胸口涩得难受，只因哥哥的一句相依为命。
哥哥说，“从这里跌倒的，自然从这里爬起。”
很现实，却也很难以接受。大笑了两声，用力捶了捶哥哥的后背。
不知他是在对我说，还是对他自己，或是我们俩。
相依为命。
素展院子里的那棵枣树，会一直长一直长吧，曾经以为只要彼此不提报仇的话，就可以这样生活到老，在树下摇着摇椅，吃着枣子，避着暑，没想到，终是要走，只是走的原因却并非如当初所想。
他现在是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遥望着上山顶吗？那个留恋了许久的身影，终是将越来越远，甚至是终生不相见。
我从来没有问过素展，到底我有什么优点，可以让他沉寂了两年的心重新燃烧，抛却世俗的观念，去爱我这个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都很残破的女人。我以为答案很明显，就像桓鹤曾经说的，爱不需要理由，但这次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他心底的那个身影到底是我，还是天晴，他从来没有想过，也可能是我太不自量力，以为两个月的相处可以代替天晴在他心底的位置。
爱情，我总是被这个东西伤得体无完肤。二十二岁，几乎没有几个女人像我这般，已经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事实也证明，我的确是一个不长进，不要脸的女人。
三番四次说了不再为谁动心，却根本没有把持好自己心的能力，只有真的被狠狠地伤害了，才知道，蠢事都被我做尽了。
就像这次。
素展说我有着谪仙般的面容，却经历着人世间最残酷的事。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伤害我这个经历着人间最残酷的事的人的。暧昧地笑，温暖的拥抱，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以为，这是情人间才有的。
窗外，晚霞铺满了天，温暖的红，裹着伤痕累累的我，两个多月不见的人群，正在我的窗下继续着他们的熙熙攘攘，只是心回不到从前，再多的热闹于我看来，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一天，却像是过了一辈子。
从这里可以看见当初我坠落的那个山崖，虽隐约不清，却也依稀可辨，傍晚的绯红洒在山崖的峭壁上，缀着冬日里春的色彩。那个人，就在山谷，和我共享这一片天。
楼下的卖糖葫芦的老头已经站在窗下很久了，只卖出去几根，味道不是很好，我刚吃过，涩得很，我告诉他，他却说，自有人喜欢，而且，只有这个味道，才像生活。我说，你这是卖给小孩子吃的，他却讲小孩子也是要生活的。我只得苦笑着摇头离开。
原以为他是一个生活中的智者，转眼却发现，他在和一个小孩子为到底糖葫芦卖两文钱还是三文钱吵得不可开交。人还真搞笑。
这个小镇离日都很近，只是半天的脚程，明天就要去那，报仇，算是正式开始了。
哥哥悄无声息的进来，准备吓我一吓，却被我提前抓住，兀自懊恼，“以为你又再想什么心思的。”
“不像某人，有那么多感情好浪费。刚来到有人的地方，就忙不急的去找小倌，男人压抑太久果然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明明很快就有回来。”他脸也不红，毫无害羞地站在我身边，摸我衣服上的金色流苏。这件衣服是我们刚出来的时候买的，把我打扮得妖艳异常。
“恩，动作是挺快。”我不回头，只是看着远方，“憋了这么久，还用这么快的动作解决需要，小心伤身体。”
他的动作瞬间定住了，流苏楞是被他拽出纱来。
我皱了皱眉，“这身衣服很值钱的。”
“还不是你说的那些话，再说，钱是我出的。”他甩开了我的衣服赌气地走向床沿坐下。
“哥哥，我一直很好奇，你在床上是在上还是在下？”我八卦地贴到他身边坐下，盯着他看。
他老脸唰地就红透了，转过身就在我头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打得我头晕乎晕乎的。
“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点！”他这副风流贵公子的打扮配上这神色，竟是说不出的诱人。
“你是我哥哥，可我连你到底是在上还是在下都弄不清，还算是好妹妹嘛！”
“我···”他支吾起来了，看来是想告诉我的，只是不好意思。
“哥，我喜欢你在下。”我认真地看着他，告诉他我的想法。
他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却又立刻掩饰好，假装正经地问，“为什么？”
我忍住笑，“因为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只能在下。”
他马上就变脸了，冲我大吼一声，追着我满屋子跑，说要狠很抽我一顿。
“老哥，你看，这就是你给我选的衣服。”我指了指身上，又指了指他。
这就叫情侣装。
都是金色的。金色的长袍子，金色的纱制外衫，金色的丝线缝的衣领，袖口，金色的发的带，金色的靴子。
走在路上，就属我们俩最抢眼。
“我就是要这效果。”他很自豪。
的确，很帅气。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衣服，可穿在我身上，就是说不出的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而穿在他身上就显得十分潇洒。哥哥和我的皮肤都很白，所以这身衣服很合适，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
“恩，效果是很不错，我走在路上总是忍不住昂首挺胸的。”我拍了拍他的胸口，“我想照我们这样张扬下去，还没到日都呢，全日都的人都知道了。”
“是张扬了点，不过有时候张扬并非不好。尤其是当你想振振声威的时候，宫主。”
这一声宫主一下子点醒了我，我已经把碧水宫的事忘的干干净净的了。
“你要想报仇，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就是利用碧水宫的势力将他们除去。也许这会让碧水宫的声名更加恶劣，但要想在江湖上立足，恶劣的声名不代表是坏事。江湖上的人，都是欺软怕硬，震住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比他们更狠，正到极至可以暂时克制住邪，但是邪到极至则没有正可以克制得住。”
邪到极至。
我想如今的我，有这个能力了，命运被别人操控在手中玩弄了那么久，也该是时候让我来玩弄别人的命运了。
“你狠得下心吗？”哥哥问我。
我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对谁？
“与我无关的人，杀谁都无所谓；与我有关的人，”我止住了，想了许久，“我不知道。”
“如果有人拿我的命来威胁你呢？或者是拿桓鹤的命。”
这个问题就像是恋爱时，总是逼情人对自己发一些不着边际的誓言，问一些不找边际的问题，明知道没办法回答，却还是乐此不疲。
“哥哥你幼稚了。”我有些失笑，“你这样会让我感觉到我们是情人，而非兄妹。”
“我不是在开玩笑，这很有可能就是你将要遇到的问题。没有情感的人才是没有弱点的人。”哥哥将我歪过去的头扳正，严肃地看着我。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有弱点，我不要没有感情，那样我会觉得自己禽兽不如。”我捂住了哥哥抚在我脸上的手，“放弃你，我宁愿去死，因为这世上，除了你，我有的，只剩下背叛。”
哥哥眼中闪烁着晶莹，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此时我知道，我们真的是在相依为命。
哥哥的肩头在颤抖，迟迟不肯将我放开，我知道，他是怕我看到他哭，死爱面子。
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哥哥。”
他恩了一声，夹着浓浓地鼻音，我继续说道，“小倌也有可以在上的人吗？会不会很强壮？”
他立刻就像抓到鬼一样的，将我推到老远，愤恨地看着我。我不意外地看到了他满脸的泪痕，哥哥尴尬地背过身去擦脸。
“哥哥，亲人之间是不需要掩饰感情的，偶尔地让我看到你哭泣，会让我觉得，原来我也是被需要着的。”
哥哥慢慢地转过脸来，走到我面前，再次拥抱了我，温暖得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