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这沉默隐忍的爱（1 / 1）

乔生突然追上来，拉住了子欣。子欣回头，看了一眼他握在自己的手臂上的手。乔生忙放了手说：“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如果有事不方便跟棕禹说，不如找我聊一聊，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两个人想办法，两个人分担。”

子欣抬眸望着他的眼睛，那眼里是货真价实的关心。

直到子欣的车拐过转角，乔生这才回了办公楼。乔生为棕禹送去会议的结果，他刚想扣门，听到里面传来菁菁与棕禹的对话。平常乔生听惯了他们之前的对话，只是今天听到子欣提醒——他们在法律上是兄妹。

乔生突然觉得那对话里有太多暧昧，只是双方当事人都没有察觉。也许棕禹明白，乔生心想，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向来不喜欢过多的纠缠，从前那些女伴都要看他的脸色说话。可是菁菁，他对她十分特别。

菁菁起身要回去了，棕禹说：“下了班一起走，现在我没空开车。”她已经耽误了他许多时间。菁菁说：“我坐计程车。”棕禹看了她一眼，目光很严厉。菁菁百无聊奈，翻看了一会杂志，然后，在一张打印纸上勾勾画画。棕禹起身，看到铅笑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圆，棕禹问：“画什吗？”菁菁说：“向日葵。”

菁菁整日都恹恹地打不起精神，晚间用餐，有乔生作陪。

吃中餐，棕禹给菁菁夹菜，还给她剥虾皮。乔生突然生出一层惊讶。

棕禹问今天开会的结果，原本是要确定产品上线的时间，与运营方案，听上去很重要，可是这样的会总要开许多次，统一各方思想，然后才能确定真正的可行方案。乔生说：“没结果。”他顿了一顿说：“唯一的结果就是确定了下次开会的时间。”

菁菁“噗嗤”一声笑出来，棕禹也笑。

菁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总是在晚间吃饭的时候响起来，菁菁接了起来，这一次她并没有离席。菁菁靠在椅背上，用手拉扯餐布边上的絮条。菁菁说：“没有，还没有确定下来——有结果了，我给你打电话吧——好的——”

菁菁卦了电话。

“西贤？”棕禹问：“他现在在哪里呢？”

“在法国，他是学建筑的。”菁菁答得很随意。

法国，棕禹突然变得敏感起来了。棕禹冲动地问：“这是你突然想去法国的原因？”那么她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有结果了”，是指她去法国的事情？大约棕禹的语气有些指责，乔生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其实菁菁有想到这一层，如果她一定要离开这里，法国有西贤，不会让她觉得太孤单。菁菁没有说话，仿佛默认了。可她这样的默认于棕禹来说是另一种意思。

棕禹从前以为最难的事情一定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毅力一直瞒下去，他害怕有一日不小心说出来的话，让她吃惊，倘若她对他亦有情，这关系尚可继续。最糟糕的情况是，连现在的亲密关系也无法维持。

棕禹这天晚上没有睡，在阳台上抽了一只烟。原来还有更难的事情——他不能看着她走向另一个人。倘若她有一日结婚，也许他会是那个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向神坛的，将她的一生送给另一个男人的人。棕禹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疼痛。

棕禹在阳台上看到画室还亮着灯光。

菁菁坐在画架前，画架顶上五个大小不一的聚光灯都开着，强光打在画板上，让所有的颜色不失真。她背对着他，正在低头画画。画室的角落里放了一些她画好的油画，有一幅是一个中世纪的西欧女人，穿白色礼服，拿着一把精致的镂空扇子，四下张望，仿佛参加舞会，可是表情却非常迷惑。棕禹心想，他现在和她真像。

棕禹走得近了，菁菁在宽凳上移了一点位置，棕禹并肩坐了下来。

菁菁并没有说话，只是画画，她在画一幅向日葵。棕禹也没有说话，画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夜风的“呼呼”声。

菁菁身旁的小桌上有五个笔筒，装满了各种宽度大小的画笔。菁菁换笑，她抽了一只细画笔出来，在水里洗色，她太用力将水珠滚到棕禹的手背上，菁菁随着手看上去，看到棕禹专注地看着自己。

菁菁怔了一怔。菁菁突然站起来，仿佛要去拿桌上更远的笔筒。其实棕禹已经察觉到了，她很不自在。棕禹站起来，暗示她可以坐回去继续画画。棕禹这次没有再坐下，只是站在她身后。棕禹问：“画好了？”

菁菁说：“快了。”向日葵的橙黄色的花瓣已经很分明了。

棕禹说：“在法语里，人们叫向日葵为落在地上的太阳。”菁菁一边着色一边说：“很像。”

画室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菁菁说：“我不知道还要画多久，你明天还要上班，要不要先去睡？”菁菁停下画笔，偏头过，却也只是望着地板，并不看棕禹。

棕禹却说：“据说梵高一生画了许多向日葵。”菁菁顺着说：“可是我一幅也不懂得。”棕禹说：“在法国，向日葵表示积极乐观，可是梵高本人却是自杀死的。”他既然那么喜欢画向日葵，不应该也积极乐观吗。

菁菁微微一笑，对棕禹说：“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吗？”

“什吗？”

“沉默隐忍的爱。”

那灯光打在这幅刚刚完成的向日葵上，暗陈的橙色花瓣仿佛所有希望都被浇灭，可是扬起来向着光明的姿态，却根生蒂固。棕禹整个心仿佛都沸腾起来，落在空中，又跌下来。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沉默隐忍的爱。

？

第八章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阴沉的天空开始下雨，乔生收抬好文件，正要关灯下楼，听得棕禹的办公室传来铃声。他仿佛遗落了手机。乔生推开门，手机放在办公桌上，震得着微动，漆黑的夜里，仿佛绽开一朵绚丽的蓝色花朵。

来电显示是“裴子欣”，在乔生犹豫的几秒里，电话突然被中断了。乔生将手机拿在手里，后悔不跌。手里一震，又是“裴子欣”。这一次，乔生毫不犹豫按了“接听”。电话里传来很吵杂的声音，令乔生眉头一皱。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