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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展老爷深吸口气,眼神阴郁地瞪着长子:“你说这一切是云翔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云飞冷笑一声,无奈地望着父亲:“爹,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问我要证据?他带着他的夜枭队在全桐城飞扬跋扈、为非作歹,被全城人称为‘展夜枭’……您竟然觉得,还需要证据?”他仰天大笑,“萧家远居溪口,和我们无冤无仇,难道会凭空污蔑云翔?”
天尧实在听不下去了,顾不得父亲的拉扯,上前对展老爷道:“老爷,我顾不得那么多客套!云飞这些话,说得不对!”
云飞抬起头,一脸正气地望着天尧:“到现在你还想要狡辩,替你妹夫掩盖事实真相吗?对了!火烧寄傲山庄,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展老爷严肃地转头看着天尧:“是吗?是吗?你和云翔一起?你们放火?”
天尧被云飞激得气极:“你胡说!你才是黑白颠倒信口雌黄!我们根本没有放火!那天晚上是个意外……”
纪总管见拉不住儿子,只得上前:“老爷,那天晚上您不在家,大少爷和二少爷因为萧家的事情吵起来,后来天虹也过来了……我听得清清楚楚,天虹说,她那天晚上,和云翔一起去的溪口……”
展老爷回想长子第一天回来的那场晚宴:“我想起来了……难怪他们俩到的那么晚,我们快吃完了才出现……”
纪总管见势,继续道:“是。老爷知道,天虹这孩子打小就老实,不会说谎……她也证明说那天晚上的大火是场意外……老爷,您即使不信云翔和天尧,总该相信天虹的话吧!”
云飞不服气地冲着纪总管喊道:“纪叔!天尧和天虹都是你的儿女!云翔又是你女婿!你现在当然帮着他们说话……”
纪总管不卑不亢:“大少爷,天地良心。我在展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从来没因为私情偏袒过谁,责罚过谁,这个老爷都是知道的。”语毕,他拉住儿子站到一边去。
展老爷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大太太好着急,看着儿子:“你为什么要搅进去呢?我听起来好复杂,这个唱曲的姑娘,不管她是什么来历,你保持距离不好吗?”她看一眼丈夫,小心翼翼地劝道,“云飞,天下的好姑娘多的是……我和你爹一定帮你挑个好老婆!”
云飞抬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父母:“爹,娘!今天我在这儿正式告诉你们,我不是一个玩弄感情逢场作戏的人!我也不再年轻!映华去世已经八年,八年来,这是第一次我对一个姑娘动心!她的名字叫萧雨凤,不叫‘唱曲的’!我喜欢她,尊重她,我要娶她!”
这像一个炸弹,满室惊动。
“娘!你应该为我高兴,经过八年,我才重新活过来!”云飞看着母亲。
姨太太品慧站在一边。刚才她一直听的迷迷糊糊,只有这几句弄清楚了。她一下子乐了,忍不住笑起来:“哎,展家的门风,是越来越高尚喽!这酒楼里的姑娘,也要进门了,真是新鲜极了!”
展老爷被她这几句话更是火上浇油,朝着云飞一吼:“云飞!你糊涂了吗?同情是一回事,婚姻是一回事,你不要混为一谈!”
云飞傲然的高昂着头,带着一股正气,朗声道:“我不想在这儿讨论我的婚姻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根本就言之过早!目前,拜云翔之赐,人家对我们展家早已恨之入骨,我想娶她,还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人家把我们一家子,都看成是蛇蝎魔鬼,我要娶,她还不愿意嫁呢!”
大太太听得一愣一愣的:“云飞——”
“娘,”云飞抬头,表情沉痛至极,“我今天已经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再听你们的审判了,随便你们怎么想我,怎么气我,但是,我没有一点点惭愧,没有一点点后悔,我对得起你们!”他看看纪总管和天尧,又转头望着父亲,语气铿然:“你不能再假装看不到了!人早晚都会死,但是,天理不会死!”说完,他转身大踏步走出房间。
天尧被他指桑骂槐的指责气个半死,甩开父亲的手就冲云飞追去:“展云飞!站住!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就明说!不必遮遮掩掩!”他指着里面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展老爷,“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是天理?我和云翔在家里每天做牛做马,辛苦工作!挣来的钱反倒被你拿着去养姑娘!这叫天理吗?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城北都传遍了!说你苏大少爷每天去待月楼报道!而且出手豪阔!给小费一出手就是好几块银元!全酒楼上上下下都供你是财神爷!对不对?”
云飞脸色发白:“你……”
天尧嘴上不饶人:“怎么?没话说了吧?”他掉头朝着展老爷的方向继续道,“待月楼是什么地方?全桐城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吧?按你的说法,她们萧家姐妹在待月楼呆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怎么这么快就能成为台柱?我觉得这本身就大有问题!云飞,你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儿,还在这里帮人家说话!”
“你……你……不可理喻!”云飞变了脸色,扭头就走,大门摔得轰咚作响。
云翔和田虹就在所住的教堂附近小传了一圈,并没有走远。
这一时期的上海虽然比不上21世纪时的繁华现代,但和桐城的人人长衫叠裙也是完全不同。可能是因为在法租界的关系,周围住的都是家庭背景比较优越的人,田虹走在路上,所见基本都是男着西装、女穿旗袍的打扮,比自己料想的要时尚得多。
云翔见妻子只看路人完全忽视自己的存在,不由得收紧放在她腰部的手臂:“你看什么呢?”
田虹顺口叹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民国时代的旗袍,是这么美的一道风景啊!”如此精心的设计,将东方女性的优美曲线纤毫毕露,而那些不同的材质和纹饰,更是让每位走在街上的女子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特个性。现代时候已经很少能在路上看到穿旗袍的女子了,没想到田虹穿越民国,倒饱了一场大大的眼福。
云翔见她满脸的艳羡,宠溺地刮一下她的鼻子:“我保证,你如果穿上,肯定比她们都好看!”
“我还是算了,这种衣服只能看,实用性太差了……走路迈不开步子,哪有我身上的这套长裤衬衫来得自在?”田虹大咧咧的说。
“女人嘛,就是应该穿裙子才好看!”云翔忽然来了精神,拉着妻子的手一路疾走,“我知道在前面不远就有一家老字号的成衣店,做工极好……走,咱们也去买一套回来!”
田虹原是想推辞,不过想到两人来上海本就是为旅游散心,遂顺了自己的心意——她自己也好奇,从小到大,她从来没穿过旗袍,不知道上身效果怎样……
进店,选好料子,量了尺寸,两人一路散步回去。云翔还买了梨膏糖,田虹咬了第一下就赞不绝口——果然还是这时候的梨膏糖正宗啊!
之前因为安顿房间、换衣服出门,田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借住教堂的具体样子,现在和云翔从外面远望过去——坐西朝东的哥特式建筑,红色砖墙,白色石柱,青灰色的石板瓦顶。南北对峙的十字架尖顶高高耸立,宏伟庄严。
“这是……”田虹微微皱眉,眼前的教堂十分华丽,而且,有点眼熟?
云翔对上海相当熟悉,给妻子介绍:“这是圣伊纳爵堂,是光绪年建的吧,快三十年了……应该是上海最高的房子了。”
昔日的上海第一建筑?徐家汇的天主教堂?!
难怪会觉得眼熟,自己和同学来上海那次就对这华丽丽的宗教建筑很是花痴,可惜当时时间仓促就没安排这一站的行程,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有幸住在里面!
这个时候,圣伊纳爵堂建成的年代还比较新,正祭台正上方的小塔楼也还没有被毁掉,田虹拉着云翔,一步一步走进大门,边看边感叹西方建筑技艺之神奇。
现在是下午,大堂里没什么人。正中的祭台之巅,圣母玛利亚怀抱耶稣,表情温柔而细腻。刚才引他们去房间的大卫教士正好在,见田虹一直盯着圣母,便指着这尊俯视全堂的塑像介绍:“这是在法国巴黎制作完成的,刚运过来不久。”
田虹和安德鲁相交已久,加上自小家里的氛围熏陶,和大卫教士聊得很投机,两人一起给云翔这个宗教白痴补课,什么三个大门的象征啊,玫瑰花窗的涵义啊……
“玫瑰花窗收聚太阳的光芒来照亮黑暗,照亮祈祷的人们,使他们看到自己的的确确已经生活在耶稣基督的生命之光中,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已与象征耶稣基督的圣体的光芒融为一体……”大卫正在深情表述他对天主对教堂的热爱,一抬头看到田虹和云翔身后的新客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在胸前划一个十字:“您回来了。”
爱德华老先生笑眯眯地望着田虹:“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帮你问了一下,上海没有东吴大学,但有一所它的预备学校在昆山路,开设的也是法律的课程……”
田虹的两只大眼睛闪闪发光:“对的对的!应该就是这所学校!”田虹的专业方向是英美法,虽然对历史一窍不通,但对民国时代的国内英美法先驱——东吴大学法学院,一直是心怀崇高敬仰。
爱德华先生拍拍她的肩:“今天是周六,他们休息,你可以和云翔到处转转。周一到周五的下午和晚上有老师授课。听说他们的校长是位美国律师,我不认识他……”
“啊?”田虹急忙问道,“我听说他们对学生管理很严格……那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进去听课?……我就去听几节,感受一下气氛……”终于有机会亲临其境,怎么可能错过!
“你不要急,”爱德华不急不慢地答道,“我虽然不认识他们学校的人,但我在上海有一位老朋友查理……他的儿子前年刚从美国回来,现在已经工作。他曾经被邀请去这所学校兼职讲课,我刚才见到他,他已经答应周一晚上带你过去。”
“真的?”田虹简直要跳起来,“谢谢你,爱德华先生。”
“朋友之间不需要客气,”老先生笑着摇头,“我好久没来中国了,这次来上海,本来想找查理叙叙旧的,没想到他去年这个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愿上帝保佑他!”
田虹和云翔跟着双手合十:“上帝保佑。”
这两天,云飞过得极其郁闷。
他被许老板算计得极惨,第一次在全家人甚至是全桐城的人们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父亲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直说他败坏展家门风,要把他赶出门去!
不过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最最艰难最最落魄的时候,雨凤竟然原谅了他!答应跟他和好!这实在令云飞喜出望外。
走进待月楼,郑大老板已经坐在他的桌子前等在那里了,他的左右两边是金银花和雨鹃,雨凤穿了一身蓝底素花的衣裳,坐在妹妹身边。
因为是下午,待月楼还没有开始营业,所以除了他们这一桌,整间酒楼再没有其他的客人。云飞和阿超走过去,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定。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夜猫子来也~~~
小夫妻这次去上海只是打前锋,旅游为主哈!不涉及商业!因为时间实在太短……
OK!现在是提问时间——大家可以猜猜哈:
1.郑大老板找云飞做什么?
2.那位查理先生,和他的儿子,是什么人?
其实本来就想写腻死人的小甜文的,只是现在行文貌似已经脱离我的初衷了……
大家的留言很多,虽然没有时间回复,但我每一条都有看!真的!~
所以最后的考量是舍弃北京让小夫妻去了上海
BUT!我对上海完全不熟!对民国的上海更是啥都不知道!
所以,这几天查阅历史真的是一件很痛苦很痛苦的事情!!!
不过也有很多意外的收获和发现!~吼吼!
谓之学无止境吧!~
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