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用计诓骗(1 / 1)
是郭云铭,锦临郡的男男女女就他一个人如此腻歪地喊我了。
听着细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的脑海里竟隐隐地传来另一个声音:程儿!程儿!
一样的音色,一样的焦急,一样的温情!
两把声音渐渐合二为一,我心里不禁激荡了起来,忍不住扯着嗓子喊道:“云铭,我在这儿,程儿在这。”
喊完,我便慌张地捂着嘴巴,怎么我也如此腻歪,竟然……竟然将那个人亲昵地唤作“云铭”!
“程儿——程儿——”这次郭云铭的声音比之前更加细弱,明显远了。
我心里焦急,若这时连他都觉察不出我被困在这臭烘烘的地方,那今晚我是别指望再出去了。
为了让郭云铭听见我的声音,勉强用了内力喊道:“郭副将——我在……”话未说完,便感觉气短胸闷,胸口一滞,一口腥甜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我看着地上的一滩猩红,吓得我一跳,小小一把年纪咳了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在这时,门上的锁“卡啦”几声响,紧接着是门被踢开……
这是一个有星星有月亮的夜晚,按文人的说法,是极富情趣的一晚,最适合兄弟间把酒言欢,情侣间浓情蜜意。可是偏在这种臭气熏天的污秽地上,上演了英雄救“美”的一幕。
看着郭云铭明如寒星的双眼里流露出的不忍,我来军营受的种种委屈禁不住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于是,我想都没想便扑到郭云铭的怀里。
我终于再也不怀疑戏文里的情节。但凡那“美”,无论是否喜欢眼前这个英雄,可因为在最为危难的时候遇见,心里总是万般感激,瞬间生出复杂难言的感情。
郭云铭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我也不知他怎么能忍受我这小臭人儿,一边为我抹眼泪,一边领着我出去。
夜已极深,军营只有巡逻的士兵,再无他人,郭云铭对地形熟悉,带着我绕过那些人,来到了他的大帐。他唤心腹为我到上沐浴水,又为我找了几件他的衣物,什么也没说便要出去。
我急忙唤道:“郭副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那个破地方。”
郭云铭道:“今晚闲来无事,想去找你,看看你在军厨中过得怎样,却没了你的踪影,少不得我替你操心,问旁人,都说不知,我便去寻你了。”
我“哦”了一声,再没说话,郭云铭出去了。
其实,我当时特别想知道,军营那么大,郭云铭怎么就知道我会在那个方位。思来想去,我才觉得小张是郭云铭的“内线”也说不定,专门安排这一出戏上演。
我突然发现自己真是爱财过于爱命,原本就知道郭云铭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又偏偏被他缠腻着,我不懂得甩手,不懂得逃脱,还傻不叽叽地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做事。
也不知三姑什么时候回来,也好让我证实一下我和郭云铭之间的关系。
军营大帐就是宽敞舒服,我好好地将自己洗刷了个遍,也换上了郭云铭喷香的衣裳,就是忒大了。
沐浴用的物品被收拾好之后,大帐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只好求郭云铭道:“郭副将,麻烦你派个人将我随会军厨下人的住处吧,路我不识得。”
郭云铭道:“你穿着我的衣服回去岂不是又让人生疑?若有人欺负你将你锁到那里,不如你就让他们觉得你确实被锁在那里了。”
我想想也对,我穿着副将的衣裳回去总不大好。
这时,郭云铭又道:“你且在我帐下歇息吧。”
我“啊”了一声,大帐虽然宽敞,却只有一张床,想了想后,我开始收拾床铺,决定自己在地上躺着将就一晚。
郭云铭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去我哥那挤一晚。”说完又出去了。
我熄灭烛火,正准备歇息睡觉,刚躺下,便看见一个人影闪到了账帘跟前。
我道:“郭副将?”
那人道:“是我。”
我起身理好衣服,下床将烛火再次点上掀开营帐,郭云铭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问你个话?”
“什么话?”
“你……你同……你同节度使杨大人的七公子是什么关系?”
我心下好奇,不知道郭云铭为什么问我这个,随意道:“没什么关系,就是我和杨小七脾气不对,总吵架。”我怎么说怎么觉得这句话不对味儿,就像一个小媳妇儿给自己男人交代不轨之情一样。
郭云铭表情立刻放松,长叹一口气,道:“哦,我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吧。”说完,轻轻替我理了理衣襟,转身走了。
我忙问:“郭副将,你问这个做什么?”
郭云铭顿住脚步,月光照在他柔美的侧脸上,清俊无比,只是眼角却流露出那点点醋意,他微微道:“他来找我了,求我将你放出去。”忽而又想到什么,续道,“你可唤他名字,叫我时,却总带个军衔。”说完,不再看我,飘飘然离去。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其一,杨小七为何找我,且我自愿来的,他怎么就说成是让郭云铭将我“放出来”。其二,但凡杨小七和我带上了一点瓜葛,郭云铭那个大醋坛就被打翻了。难道他一直不知道杨小七看上的是我三姑,根本不是我么?
想到这,我打了寒颤,忙放下帘子,回营帐睡觉了。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穿上已经洗好烘干又外加熏香的衣服回了军厨那边,临走前我嬉皮笑脸地扯下郭云铭扇坠。
回到军厨,免不了看见小张和他几个要好的朋友对我着我指指点点,大概就是在嘲笑我昨晚被关在茅房的事儿。我很坦然地走到小张面前道:“张兄,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借一步说话。”
小张很诧异,但还是从了我。我俩走到隐秘的一隅,我从袖间掏出一个扇坠,问道:“你可见过这个东西?”
小张一眼便认得了,睁大了眼睛,随即道:“这不是郭副将闲时玩弄的扇子上的玉坠么?你……”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从哪来的?”
我赶忙收了扇坠,道:“张兄是否以为我这是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得来的?”我甚是得意地抬抬袖子凑到他鼻尖,道,“闻闻!”
小张眼神愈加古怪,一会盯着我的袖口看,一会又凑到我的袖间闻,最后忍不住道:“程小弟,你别和我打哈哈,快说你到底什么意思,若是这玉坠真的是你捡的也倒罢了,若真是偷来的,我……”
我慌忙将小张的嘴,捂住,道:“小声点,你怎么就这么愚钝。你想想,昨晚我被你算计了,虽然无凭无据,可是我若偷偷给他说了,他想暗中治你还是有千万种办法的。”
小张看着我,眼睛又瞪圆了,惊慌道:“他是谁,你到底想怎样?”
我嘿然一下,拍拍衣角,很随意地指指袖间的玉坠:“昨晚我和他睡了,要不怎么会挨了一晚上的臭气,衣服上却这么香。”小张听后,下巴好像要掉下来似地,我忙续道,“他是官宦子弟,兄长又是个镇国公,若是传出去他被睡了,影响不好,别看他平时威武异常,其实……嘿,铭儿脸皮薄着呢!”
说完这句话,我觉得小张的下巴真的要掉下来了,他扶了扶自己的下颌,手指抖啊抖地指着我,结结巴巴道:“什,什,什么?你把他……可,可是,怎么看也像你是下面那个才对。”
我哈哈一笑,将他的手移开,低声道:“男人之间的鸾帐温存,你大概是不明白的。”
小张恍然大悟,惊道:“我说程兄,你给我说这个作什么?”
我眯起双眼,再也不给他和气,一字一句道:“你觉得呢?你现在应该明白我是怎样容易地进了军厨,却落下这么一个闲差事的吧。当初不想说,只是不想声张,可是你昨晚……欺人太甚了。”
小张脸儿立时绿了,急得要跪拜,我忙抚着他,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和他的事就咱们三个人知道,你想声张出去是不?让外人看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小张道:“程大爷,我以后再不敢捉弄你了。”
我满意一笑,拍拍他的肩道:“还有呢?”
“我会仔细自己的舌头,这事绝对不会传出去。”小张恭敬道。
我心里一乐,知道小张也是个明白人,这样一试他,倒也发觉郭云铭昨晚真的是因为巧合才找见了我,并不是和小张串通演戏。我心虽如此,但立时板起了脸道:“知道了就好,还不快走。”
小张应了一声,猫着腰走了。
自此以后,小张对我毕恭毕敬,且是远远地避着我。嘿,大抵是怕我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把他当做郭云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