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熏香（1 / 1）
“谢谢你救了我。”
“没有啊——在大殿上……”
“不是在大殿上。是在风绝林——你救下的那头鹿。”
“什么？那头鹿？是你——”
她笑而不语。雪儿没有见过这么独特的女子，如果说她是妖，却没有那么妖气。如果说她不是妖，人间却又罕有这样的女子……
雪儿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身体却已经不自觉的站起来，转身逃走了。是不敢面对一个妖吗？如果她是妖，人间怎么会有这么清纯的妖怪？为什么要逃走？看见自己离开，她心里会怎么想？会难过吗？悲哀吗？……
雪儿心里想着：等有机会一定要回来看看她！
“小雪！”雪窦突然出现！
“能不能不要吓我啊！”
“小雪，是你自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不好啊？”
雪儿翻了他一个白眼。
“小雪，刚刚怎么了？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
“没什么……雪窦，我问你，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妖吗？”
“有，为什么没有？万事万物都是存在的的，不管是人也好，妖也好，天人也好，都是平等的。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区别？”
雪窦继续说道：“想要修炼成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修炼成妖的过程比想象中的更艰难，更痛苦！”
“那为什么还有妖呢？”
“自古以来有花妖，树妖，动物修炼的妖，都是数不清的债。为了心中某个目的，付出时间和心血，幻化成人模样，只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一切，也许早已有定数。”
那鹿珥是为了什么？数不清的债……又是谁欠谁的？今天晚上再去看看她吧。是不是妖有什么关系？至少，看起来，她是善良的。
“小雪！”
“呵呵……你怎么在这儿？”
“出来溜达，正好碰见你。你说我们怎么那么有缘？”
“算了吧……”
“小雪，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雪儿奇怪的看着他，什么时候，他——雪窦变得那么害羞了！
“什么事？快说，别扭扭捏捏的！”
“小雪，你是不是觉得，扭扭捏捏很不好……”
“对！是！很不好！非常不好！”
“那好吧！小雪，你欠我的一个晚上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啊！轮到雪儿傻眼了！怎么会提那一个晚上的事！
“……那个，雪窦，我饿了，一饿我就不太记得事……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再说……”
“哎，自己还说你扭扭捏捏不好……算了，就先去吃饭吧。反正，一个晚上，你是逃不掉的！”
一行人中，普侍最显得多余。站在窗前，静静凝望着远方，自己不仅没劲，还什么用都没有。不能像雪窦那样都雪儿开心，不能像天枫那样给她呵护，也不能像寒冰那样，至少拥有一件自己要干的事！
自己呆在这儿有什么意义呢？不能想在海城时那样默默注视着雪儿，默默地保护她的安全，默默地知道她的一切，默默地拥有她的爱……
现在，雪儿什么都有了吧。朋友，亲人加爱人。如果没有了他，雪儿也会很开心的吧。是啊，就算是有了自己又能怎样，不还是和没有自己一样，只是吃饭时多少双筷子，走路时多双脚！
而且，再过些日子，自己就真真正正地离开了。雪儿过得比原来开心，这就足够了……也许，自己真的是多余的了。他把手搭在胸口的伤口上，胸口，隐隐作痛……
晚上，月色很好。雪儿，顺着早上走过的路，又来到那个女子的房间。灯依然亮着，雪儿来到门前，听着屋里的动静。很安静，雪儿敲敲门，没有人应声。
雪儿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却有一个刚出浴的美人！衣服还没有穿好，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和背……还有那几块明显的青青紫紫！
雪儿赶紧背过身去：“对不起，我不知道屋里有人……”
说到这儿，雪儿又觉得不好意思，知道没有人为什么要进来！
“没关系，我以为又是小翠来，才没吱声。”过来坐吧，她穿好了衣服，招呼雪儿坐在椅子上。
“我都看到了——你的伤？”雪儿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关系，一点小伤。”
“可是，那些伤怎么是小伤呢？你不会疼吗？”
“心里的伤才会痛，身体的伤早晚有一天会好，心里的伤好不了的。”她淡淡地说道。
雪儿想起在大殿上，战狼掐着鹿珥的样子，很自然地想到这些伤恐怕都是那个战狼弄出来的！数不清的债吗？……
“是战城主吗？”
“是谁还不都一样……”
“为什么不反抗？”
鹿珥笑了：“反抗？反抗得了吗？”
“不试怎么知道？”
鹿珥又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在身后的柜台上摆弄着一个香薰炉。她把清水倒进香薰炉的盛水器中，加入了几滴清油，点燃一支蜡烛，蜡烛放置在香熏炉内。待水中精华油徐徐释放出来，又加了几滴精油滴入香熏炉中。
幽幽地香气徐徐飘来。雪儿闻着那香气，身体越来越放松，心情也平静了好多。她转过身，来到雪儿身边坐下。
“这是什么？”雪儿问道。
“薰衣草。”
薰衣草？淡紫色的小花……似有似无的香气，心旷神怡……
“闻了这个，保证你晚上会睡个好觉。”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睡不好？”
“今天早上看到你时就发现了。眼睛肿肿的。”她笑着。
是的，不知道昨晚上是怎么回事，就是睡不着。没想到，第一个知道的人竟然是她。
“谢谢你。”雪儿对眼前这个女子又增加了一份好感，心里也感动的不行。
“不用谢我。好人是应该幸福的。”
“鹿珥，你是个好人！你也会很幸福的！”
她看着雪儿的眼睛：“我不是个好人。我不会有幸福。”
“为什么？怎么可以说自己不是个好人呢？”
鹿珥笑了。为什么自己不是个好人呢？小时候跟着奶奶一起修炼，帮助山上受伤的人，帮助溺水的人，帮助坠崖的人，帮助吃不上饭的人，帮助买不起药的人……
为什么？当天灾来临，就有人说是妖孽作祟！奶奶把我藏起来，他们却掳走了奶奶。放了一把火，把她烧成灰烬……
奶奶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就是想当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她爱上了一个人，就想为他变成人。妖寿命无限，人有限。奶奶苦了一辈子，变成了人，可他早已风化……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待一个好人！什么是好人？什么又不是？我要为奶奶报仇！我要杀了这个城主！是他害死我奶奶的！可是，为什么下不了手……还这样受他的折磨……逃走？又能逃到哪去？
两行泪水顺着鹿珥的眼睛流下，雪儿看着鹿珥有点惊慌，好好地为什么哭啊……
雪儿叫她：“鹿珥——鹿珥——鹿珥！”
鹿珥这才回过神来，感觉到脸上冰凉的泪水，急忙用手擦掉。
“你怎么了？”雪儿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鹿珥，你是个好人。有人跟我说过，记忆是对过去的留恋。既然过去的事情令你那么伤心，为什么不试着去遗忘它。把握现在的幸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反正，过去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现在，要快乐的过每一天。把那些不开心的统统忘掉，未来还很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会幸福的！”
“雪儿……谢谢你。”
陪着鹿珥又坐了一会儿。雪儿起身告别，回去睡了。
鹿珥关好房门，战狼撩起帘子，从内屋走了出来。鹿珥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表情。她走过他身边，往熏香炉里又加了几滴精油。然后捧起熏香炉，来到战狼旁：
“回去睡吧，把它带着。”
战狼没有接过去。她就把熏香炉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默默地走过他身边：“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战狼拉住她的手，攥在手里紧紧的。鹿珥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他却握得更紧了！他用力把鹿珥拉进自己的怀里，强有力的嘴唇吻上了她的。她没有反应，没有回应，没有闪躲，只是就这样站着。
待他觉得够了，他凝望着她的眼睛：“果真还是你，为什么只有你才最懂我！”他深深地抱住了她。
她却推开他：“走吧。”
他环着她的手松了，她挣开他，走进卧室。
他又追上来，从后面抱住了她，眼睛红红的，他的手是那么有力。
“你不怕我再杀了你！”鹿珥一字一字的说道。
战狼的身体僵在那，还是，慢慢松开了……一步一步开始往后退，退到桌子的时候，他笑了：“哈哈哈！说！说你有没有爱过我！”
鹿珥没有说话，眼泪宣泄似的往下流，只不过，战狼是看不到的。
他看到了桌子上的熏香炉，拿起来端详着，“还记得我们原来的熏香炉吗？你知道我睡觉睡的不安稳……哈哈哈……”他狂肆地笑着，然后狠狠地把那个熏香炉摔在地上，碎屑，飞向四面八方。
他，摔门而去！她小心地捡起地面上的碎屑。过去，怎么不记得……
她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住进府邸。慢慢地发现常年征战，他睡得其实很不好。有一天，她说有一个好东西给他，把他带进了凉亭，慢慢用熏香，直至香溢四方。他从来没想到香油竟有这功效，身体很放松，心中的不安也烟消云散，不一会就睡着了。
她凝望他，看他忽上忽下的胸膛，这会是个下手的好机会！可是，会不会太残忍？从没有睡好觉过，我就这样杀了他……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无微不至的照顾，怎么可以就这样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