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困难（1 / 1）
四十九
07年的春天来了，天气一天天暖和了起来，全国的开发商们却都一阵阵地发冷，因为他们行业的“冬天”，来了。
政府天天在讲，“宏观调控、政策调整……”；经济学家们在电视报纸上不停地说，“泡沫、畸高……”；老百姓们街头巷尾处处嘀咕，“忒不像话、是得等等看了……”
房价已然变成了过街老鼠，那是人人喊打，每个人都巴不得这只老鼠被打得瘦小些，再瘦小些……
持币观望、销售锐减、银根紧缩这些问题一个个压下来，阿恒还能撑得住，毕竟过人的敏锐，让他有些预感，做了点儿准备，可他还有自己的计划呢！
罗永浩的“美满人生”小区，共八期，现在期房已经发售到第三期了，一期现房已经开始入住了。好在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销售也在回落，这能给阿恒点时间。
可这时间不多啊，他私下里挪用了些公司的资金，以前大哥是不会注意的，可现在不行了。大哥是06年末拿的地，拿到就开工了，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如果大哥想得再远点，也许能把地先囤一阵子。
不过大哥也自有他的道理，阿恒的“睿智”小区几乎是和罗永浩同步进入销售的，完全可以把资金周转给大哥用，这个时候开工、赶工，本身就是一种姿态，是振宇建筑实力的证明，是行业的兴奋剂，正符合穆宇寰的一贯作风，“老大”么，就得有“老大”的范儿！
阿恒挪用的也不是“睿智”的销售收入，他可没那么蠢，明晃晃地一看就知道了。他挪的是“睿智”下几期的筹建款，大哥舍不得他受苦，他又是头回单挑，所以大哥给他备的款不仅提前，还有富余。这样阿恒就有了点空间，敢挪了些用。
阿恒本来打算，用的时候省点儿，俱乐部的收入补点儿，等到“睿智”全完工了，结算的时候，他的计划也就完成了，到那时候，他反倒要操心，这么多钱干嘛用了！
可没想到这次风波来势汹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小开发商们开始对房价用“抗”这个词了，就说明他们已经吃紧了。“睿智”的销售不畅，大哥那面的销售也会有问题，等到大哥也吃紧的时候，就会想起他的富余资金。阿恒算了一下，半年吧，如果半年之内不把这笔钱补上就有可能露馅。
眼看着阿恒正被什么事困扰着，蕊蕊着急又心疼，就问。阿恒只说是工作上的事儿，蕊蕊就急了，管是什么上的事儿，说说又怕什么呢？阿恒想了一下，就简单地说：“缺钱。”
“啊？”蕊蕊一愣，下意识地用目光在房间里四处看。
阿恒一边笑，一边拉过她，不让她看了。蕊蕊心里就明白了，钱这个东西，在平常人的心里是以十、百、千为量词的，可是当它不在以这些来计算，甚至不再以十万、百万、千万，而是以亿为单位来计算的时候，就不是用眼睛能家里找到的了，因为它已经和日常生活关系不大了。
只是一瞬间，蕊蕊就说出了两个字：“银行。”停了一下，又紧跟说：“大银行。”
这种反应速度，真是让阿恒刮目相看，他赞赏地对蕊蕊点点头。
“那你倒是去了没有呀？！”
“去了，能不去么，一直在联系着呢，该做的工作也在做，这不是一直没消息么，也不怪他们，现在是形势不好，很难办。”
蕊蕊想了想，阿恒这个人有个死穴，就是交际，尤其是这种功利性极强的交际。他从小的生活环境太优越，心理上放不下身段，平易近人是他的极限，服低求人，他永远做不到。艺术家的气质，又让他带些桀骜和纯洁，这就更让去应酬那些他心里瞧不起的人，变成了他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蕊蕊深有体会，特别理解。
“请行长吃饭。”蕊蕊马上给出建议。
“请过一次了。”
“那你去没去呀。”
“去了。”听到阿恒这么说，蕊蕊就知道这事儿对阿恒来说，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程度了，要不然他是不会亲自去陪人家吃饭的。
“效果怎么样？”
阿恒想想，“没有。”
蕊蕊心中就有数了，他说，没有，而不是，不好。说明他还没把人家得罪透，这事儿有门儿，可怜的阿恒能做到这一点，太不容易了，心里得受多少苦！哎，男人的事业！
“再请一次，带我去。”
听了蕊蕊话，阿恒眼睛一下儿就瞪起来了，“不行！”
“就吃顿饭，一次就好，还是和你一起，怎么就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
“看不出来，你这心眼儿这么小。”蕊蕊故意逗他。他不出声儿，不上她的当。
“哎？我就奇怪了，你既然这么容不得别人亲近我，那当初我结婚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抢我呢？你到底是不是真嫉妒呀？”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以为你是爱罗永浩的。再说，不管爱不爱，那也是你自己选的！这事儿可不一样，我不能因为我的事儿，让你受委屈！不行！”
蕊蕊真是感动，可他就没想想，她也看不得他不开心呀！这话不能说，说了就更行不通了。她也没说话，走了，过了一会儿，拿了纸和笔过来，坐他在身边，递给他。
“你干什么？”阿恒糊涂了。
“你们穆家的规矩多，刚才你说了这个‘事儿’是你的，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是你的，一样儿一样儿都写下来，我好好看看，再背下来。回头不该我动的，我就不动，不该我问的，我好不问，不能让我参与的，我得回避！”
“蕊蕊，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他一急，眼圈儿都红了。
她赶紧把纸笔一丢，坐到他膝上，把他的头抱在胸前，摸弄着他的头发，说：“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的意思，不过有些事情你不懂。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交际是一种能力，不是都象你想的那么龌龊。你要相信我，不仅是信任我的人格，更应该信任我的能力，你懂么？”
阿恒很诚实地回答，“不太懂。”
“好吧，我来告诉你，你带我去和他一起吃顿饭，就一顿饭而已，而且是你和我一起去，你想想，能发生什么事儿呢？可是这对我来说，就很重要，只要一顿饭，回来后我就能告诉你结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结果。你都可以对此作出反应，好的结果我可以告诉你，他需要什么，你就可以满足他，把事情办成；坏的结果，你可以就此放弃，该想别的办法想别的办法去，何必跟他耗着呢？你说是不是，多耽误事儿呀！”
他还是有些怀疑的看着她，“就这么简单，就完了？”
“啊，还能怎么着呢？”看他还在犹豫，她做了个鬼脸儿，又说：“师弟呀，你是很优秀，但是该谦虚的时候，要懂得谦虚。”
“好吧！”他终于答应了，她松口气。
“哦，对了，约他的时候，别忘了告诉人家，你带着女朋友，好让人家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
“哎，”蕊蕊叹口气，“这是起码的礼貌，师姐以后慢慢教你其中的奥秘，这回你就照我的话原样说，一字不差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