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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生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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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芭蕉纹花觚、缠枝莲纹长颈瓶、铜胎画珐琅桃蝠纹瓶、铜胎画珐琅桃蝠纹瓶、青釉莲瓣纹碗、青花海水红龙纹高足杯、葵瓣洗、青花高足烛台……虽说不上样样珍品,但好歹是些精致物件,其中不乏稀罕之物,此刻全然砸碎在完颜煦手中,片片碎,件件毁。

“你说什么?”他一步冲过来,抓住莫寒双肩,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有胆子再说一遍试试!”

她不再有笑容,剪水双瞳一片澄静,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被她简简单单几个字激得发狂,看着他砸毁了花厅里所有可以砸的东西,看着他此刻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她,看着他心中最后的祈愿一点点熄灭。

苍白的唇上下开阖,她说的,与先前的话,一般无二。

他随手一推,莫寒竟要连同躺椅一齐滚落,好不容易稳住重心,却听得一旁的男人背靠着门,一阵狂乱的笑。

粗糙的大手挡住了他此刻的面容,莫寒望着这样的完颜煦,将他的心痛,将他的绝望收入眼底,却不知为何,痛得几乎要窒息。

他问她:“你没有心么?”

他沙哑着嗓子问她:“澹台莫寒,你没有心么?”

他眼圈微红,他从未如此无力,从未如此痛苦。

他曾以为他可以等,等她看他,等她接受他,等她爱他。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长白上的雪也有融化的一天。

这样的希望脆弱如新春桃瓣,此刻由她亲手捏碎,零落成泥。

她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女孩,冷静,灵慧,很绝。

在他心上狠狠划上一刀,从此心尖有了缺口,想用你的笑来填补,却选择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方式,错误的情感,还好,结局是对的。

这样,所有的人都该满意了。

他们可以得意地笑,你看,早说了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完颜煦……”她紧紧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嘴唇不自主地动了动,不知是要叫住他,还是自然而然地就这样说他的名字,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说出来,就有安心的感觉。

“够了。还想再玩弄我么?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不是?我真想一下掐死你!”她又露出那样哀婉的笑了,每每伤心,她都要那样无声地笑,眼泪都已坠在手心,她还要挂着那般让人怜惜的笑容。完颜煦攥紧了拳头,克制着心中的痛,他走上前,捏起莫寒的下巴,粗砺的手指将白皙的皮肤磨出一道红痕,睨着她满是泪痕的脸,他挑眉,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冷冷地说道:“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为我流泪,你的眼泪多么珍贵,可惜……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不错,我的眼泪是为你流。”她沙哑着嗓音,眼睛一瞬不瞬地回望着他,“却不是为了让你珍惜而流。”

她闭上眼,不再看他。

漆黑的瞳仁陡然放大,粗糙有力的手指滑落到她颈间,轻轻摩挲着细嫩的皮肤,一遍又一遍。

她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把她吓得一颤。

完颜煦一拳打在墙壁上,竟留出一道血痕。“你该高兴,我下不了手。”

“你觉得……我应该高兴?”她抱紧自己,用以温暖瑟瑟发抖的身体。

“你问我?你竟然问我?你不该高兴么?嗯?”他一脚踹飞了身旁碎得只剩一半的高脚花瓶,却因力道太大连带着几块碎片一齐飞出。

莫寒只觉得额角一凉,眼帘里映出完颜煦焦急的脸,继而大片大片的红色窜进视野,染红了完颜煦俊朗的脸,染红了一地碎片,染红了黑暗的房间。

握住她冰凉的手,他锊开盖在伤口上的碎发,露出大约一寸长的口子,鲜血从眉骨伤处不断涌出,沾湿了她大半张脸,粉色的皮肉向外翻着,仿佛在斥责他的暴行。

他咬牙,恨不得这碎片划在他自个脸上,对着门外一顿怒吼:“人呢!快给我去找大夫,快!晚一步本王揭了你们的皮!”

岑管家因不放心,带着几个侍卫等在门外,听得里头一阵翻天覆地的声响,只能干着急,好不容盼着开了门,却是这般血流成河的场景,也不敢多待,抱头蹿去找大夫了。

完颜煦站在门口,一脸铁青地看着院中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突然没有胆量回头,看着那一片猩红的血,便觉得心都要停跳。

身后一片静悄悄的,他心疑,难不成……

猛然回头,却看见莫寒一手捂住伤口,一手在半空中挥动,竟是笑嘻嘻地朝他招手,一时愣住,完颜煦呆呆走进屋,蹲在她身前,深深皱眉。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眼睛都看不清了。”

完颜煦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好痛。”

他低下头,酝酿了许久,方低声说:“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我们……和离。”

自始至终,他未有抬头看她。

如果他抬头,便可察觉她听到这句话时明显的一震;如果他抬头,便可擦去她突然涌出的眼泪;如果他抬头,便可看见唇角她凄凉的笑。

这不正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结果么?还伤心个什么劲啊!

矫情!做作!神经病!反复无常!

她甩甩头——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岑管家又匆匆忙忙跑回来,后头三四个侍卫驾着个精瘦的白胡子老头跑得气喘吁吁。

完颜煦侧身让到一旁。

老大夫放了药箱,对莫寒道:“请王妃拿开手,容老夫诊视伤口。”

半晌不见动静,老大夫又重复一遍:“请王妃拿开手,让老夫看看伤口,再不止血……”

“不要!”

老大夫以为自己耳聋,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六王爷,只见他眉头紧锁,怒目切齿,仿佛要吃人一般。而那往刀尖上闯的女人又不知死活地抛出一句,“我不要!”

完颜煦勃然大怒,将躺椅一转,莫寒便正对着他凶神恶煞般的脸,他几乎是要将牙齿咬碎了,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想流血流到死么?告诉你,本王再不会怜惜你!”

“有个条件。”她伸手拨开完颜煦紧锁的眉头,却被他躲开,“你答应听我解释,我才要看大夫。”

“你以为你是谁?本王为何要答应你!澹台莫寒,你爱治不治!死活都是你自己的事!”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冷冷地笑。

笑声停了,屋子一时极静,大伙不由得面面相觑,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

莫寒放开捂着伤口的手,任血一点点流满面庞。头埋得低低的,腿蜷在躺椅上,她本就生得娇小,此刻看来更是纤弱,如风中百合,我见犹怜。

在场众人不由得摇头,感叹齐国公主命薄如纸,六王爷暴行天地不容。

她瘪瘪嘴,抬头看了看完颜煦,又瑟缩起来,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说道:“对不起……没有接住王爷丢过来的瓷器是我的错……”

某人额头上的青筋开始抽动。

她抬头,向众人展示眉骨上鲜血淋淋的伤口,“把头往地上的碎片上撞……是我的错……”

“够了!”不出所料的,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呵斥,“大夫,你包扎吧,是被碎片割伤的。”声音中已有颓败之感。

莫寒下意识地摸摸心口。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内侍

“南方的女人都跟你一样,嫩得能掐出水来?”收起最后一份公文,眼睛有些发酸,他揉着眉心,嗓音疲倦。

“也……也不全是。”娇羞着垂首,却又悄悄地偷眼看他,眼角一粒泪痔闪动着莹莹的光。这般颜色,这般温柔,这般低眉顺眼,让人心都要跟着软化。

绯色轻纱朦胧了如花笑靥,艳丽的红在她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摇曳生姿,十指丹蔻点闪烁着媚惑的光泽。她小心打开莲花青瓷盅,双手递到完颜煦触手可及的地方,“奴婢见这些日子王爷事忙,特意吩咐厨房做的银耳莲子羹,为王爷去去心火。”

完颜煦随意瞟了一眼,嘴角浮现高深莫测的笑。“还是那个南方厨子做的?”

何秋霜一时尴尬,犹豫着答道:“确是方师傅做的,听说是杭州人士。”

“也是,几人会同她一般喜欢往厨房跑,偏做些从未见过的菜式,不过,却也不失美味。”他捏住汤勺在瓷盅里随意搅动,将沉底的莲子翻出来置于眼前左右看了看,又扔回去,没有胃口,不知什么时候随了她的喜好,莲子从来都只吃去了心的,无糖不欢。

何秋霜见羹汤被他拂到一旁,心下几分失望,面上却仍保持着娇媚的笑容,将瓷盅收拾好,状似随意地问道:“不知王爷口中说的是哪位夫人,能让王爷这般惦记着,令人好生羡慕,可惜奴婢福薄……”

“不就是她!”他有些不耐,仰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唯独眉头依旧是皱得紧紧的,不胜其烦。

她愣了愣,半晌方有些许料悟,试探着问道:“王爷说的,可是王妃殿下?”

“嗯——”一双雪白柔荑抚上他额角,滑腻的指腹在两侧太阳穴微微使力,他不禁舒服地叹息。

“定是奴婢猜错了,像奴婢这样小富人家的女儿都从不务烹煮之事,何况王妃是官家贵人,又怎会做那般粗重活计。往后寻了机会,奴婢可要同那位夫人好好讨教讨教,学得一二,也好……”

“你当真不会?”完颜煦突然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望她。

她稍稍侧过脸,眼中已显出粼粼波光,颤抖着答道:“奴婢……奴婢一定学好。”

他不再言语,从一叠书中随意抽出一本,翻来覆去地看,脑中却来回浮现着黄昏归来时,他倚着门,看她在厨房忙忙碌碌的景象。

她说她贤良,自然什么都会。

他便信她,不知她总爱说一半,留一半。

他应该彻彻底底地将一切问清楚,而不是只要一个简简单单的结论,如此他便可以看到,在那些细枝末节处,她对他的好。

窗外白光一闪,完颜煦蓦地抬头,见一条蛇形闪电在漆黑夜空蜿蜒盘旋,耳中嗡响,低头却已软玉温香抱满怀。

何秋霜瑟缩在他怀里,紧紧捂着耳朵,被突如其来的闷雷吓得花容失色,半晌,方小心翼翼地抬起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他,哽咽着说道:“王爷,奴婢好害怕!”

下雨了。

孤坐在灯前,她呆呆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女人,感受着温度一点点从四肢流散而去,心里空落落的,额角伤疤还在火辣辣地疼,冷热焦灼。

她揭开纱布,手指凌空描绘着那一道丑陋的伤疤,不是委屈,不是怨愤,只有深深的忧虑。

一声惊雷,雨落倾城。

取下缠绕在发间的发簪,她拉开象牙雕花梳妆盒的小屉,却不急着收好发簪,手指滑过小屉边沿,果然,她绑在小屉与梳妆盒之间的发丝已经断了。

要找什么?那封信么?

事情越来越清晰,她放下簪子,脑中浮现出弥月憔悴不堪的面容,心底冒出前所未有的恨。

事已至此,只有将计就计。

柴房阴暗,弥月硬生生受了三十大板,七寸宽的板子打在身上,不必看也知是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她趴在草垛上,气息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人在捶打着胸腔,疼痛难忍。

一双绣着莲花的白色绣鞋映入眼帘,她记得,那花儿是她照着莲花图一针一线细细绣成。忍不住想伸手触碰,单单一个抬臂的动作就牵扯出锥心刺骨的痛,但她不顾,颤抖着接近那双熟悉的鞋,却在触手可及的时刻,扑了个空。

莫寒挪开了脚步,冷冷看着在草垛上艰难挪动的人,沉沉问道:“今天的事情,也是袭远授意你做的?”

几乎是肯定,不容置喙。

弥月颤抖着双手,将身体略略撑高,这样,只需将头仰到最大的弧度就可看清来人的模样。

她缓了许久,方能发出声音,“不是奴婢做的。”

“不是?”柔和的声线陡然提高,让人不由得一冷,“这件事你做了将近四年,四年之中都未有任何错漏,如今你倒是告诉我,为何让一个伙房丫头瞧见了,嗯?”

“奴……奴婢也不知道,在厨房前前后后查过才敢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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