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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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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尤其突出,一个女孩子,理数化却非常强,经常代表县里、市里参加各类全国性的竞赛,从来没有空手而归。他中考的时候,姐姐高考,他考县里第5名,姐姐是省里的状元,家里只能供一个读书,当然选择了上大学的姐姐。

姐姐也许诺等她找到工作一定把弟弟带出来。

姐姐是全家的希望。为此,家里付出一切维持姐姐的学业。

他虽然觉得无法继续学业很感可惜却并不为此感到不平。与其去嫉妒姐姐,不如嫉妒那些生活在城里的人。命运本身就不公,没有什么可怨的。

爸爸倒是一直为此耿耿于怀。

9月1日那天,他在田里睡觉。爸爸找了很久找到他,以为他不开心,问他,想读吧。

他没说话。

爸说,要不去吧。学费先欠着,我再想办法。

他笑笑,爸有什么办法呢。姐姐的学费已经借了高额的债。本来,爸让姐读师范,师范是可以免学费的,但是心高气傲的姐就想读一流的综合类大学,她叫父母眼光要远,说,父母所有的投资都会有丰盛的回报。

“爸,我明天就去学木匠。”

后来,每次学木工回家,爸爸总要陪他在院子里坐坐,给他递根卷烟,爸爸没有太多话,只是以此表达歉疚。

他那时候唯一的烦躁就是觉得小镇的天空太狭窄,而他尚不具备飞翔的能力。他只能每次看着天空对自己说,我的人生不止于此。

姐姐柳絮在宿舍楼下看到送餐的他分外吃惊。吃惊之余,还有一丝羞赧。因为弟弟给她送的早餐颇为丰盛:豆浆、油条、茶鸡蛋,需要1块5。

“你,怎么做这个?”柳絮说。

他麻利地把食物递给她。说:做什么都一样。

她有点不好意思接,说,你吃了吗?

他咧嘴一笑,我吃得肯定比你好。

她松了口气似的,也笑。而后低头道:小羽,对不起。姐姐没有办法帮你——他截断她,“我还要送呢,走啦。”

他回身上车,姐姐捏着钱在后头喊,钱呢。

他转过身,“姐,我请你。”

重新蹬车的时候,他其实有点失落,大三的姐姐已经被A城的风尚浸染得美丽大方,谁能看出她是小地方来的人呢,可是她的父母还在那个地方做最不体面的工支撑着她美丽的消耗。

后来姐姐再没叫过早餐。他明白原因。也有心不打这份工。然而他喜欢了在校园里穿梭的感觉。那一种明朗和朝气,总让他生出油汪汪的缱绻之意。有时候为之热血沸腾,有时候又忧伤不绝。

白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磨在A大校内的一家书店。

店里的老师很和善,并不驱赶,有时候还会抽张凳子,让他坐着看。时间一久,就聊上话了。老师会推荐他看某些书,也会鼓励他去旁听课;若有学校的话剧票,偶尔还会转一张给他。他如此吸收精神食粮,觉得胸腔一日日浩大起来。

大概半年后,那老师问他愿不愿意来书店工作,理理书,运运货,工资不高,但是可以在仓库腾个地方让他住。他喜出望外,自然答应了。之后,就是他最富裕的时光,每晚,跟书睡在一起,想看什么,随便拿。白天,为学生们服务,有机会从他们嘴里听一些新闻或时评,他很高兴。碰着自己能聊得上的话题,他每每跃跃欲试,当然只是在心里插话,从不敢说出口。

有个小姑娘慢慢进入他的视线。

她几乎天天来。差不多黄昏的时候,她可能刚放学,不想马上回家,就到书店看一会书。

她跟以前的他一样,只看不买。她大概不会知道她这个样子,让他感到分外亲切。他也跟以前的老师一样,会给她在角落放一把椅子,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微笑,还是一如既往,抽本书席地而坐。她喜欢背靠着书架,膝盖团起,把书支在膝上,头发长,人小,整个人看上去就一团。

他站在柜台后,偶尔偷觑她,总会觉得心有微妙的牵动。

他没有想过跟她搭话。那时候,他尚不擅长跟女生说话。而且他觉得这样在时间与时间中静默,在书香与书香间流连,很好。

她把看的书放到架子上时,他也会注意下,出乎他的意料,她看的书还挺有学问。龙榆生的《唐宋名家词选》,骆玉明的《老庄论著》等等,他记得她看的唯一的闲书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那阵子,不知为什么,这书卖得很好,店里进了十来套,大有一扫而光的趋势。剩最后一套的时候,他有点急,怕女孩子例常来,看不到,会急,就一咬牙拿了自己的工资买了下来,那套书三本,很厚,花了他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

她大概不会知道,他是算着她来的时间把那套书放到书架上,看她如往常一样随性抽着书,坐到角落,翻到自己前日未竟之处,孜孜阅读,他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满足。

后来这本书就成了他的最爱。不是他多喜欢,只是因她看过。每逢搬家,他都要处理掉很多杂物,惟独这本累赘的三卷本他必要携带,随着他天南海北地走。

有天,女孩子破天荒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他忽然有点心慌。

女孩子说:老师,我有个同学生日,我想送他一本书,您能帮忙推荐下吗?

他一听到“老师”俩字就紧张,脸胀得通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孩又说:他是个男孩子。不喜欢读书。麻烦你帮忙挑那种特别费解,特别不好啃的。

他很奇怪她会有这种想法,但是这也等于给他指明了方向,于是他试着用“专家”的眼光建议了几种,其实也就是凭着印象搜寻了几本大学生们买得比较勤的书:“历史方面呢,可以看看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哲学类呢,可以买萨特的《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恩,经济学呢,要不就看《国富论》?社会学,马克思·韦伯的……”

女孩子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你都读过?”

他谦逊地摇摇头,“正在读。”

最后女孩子挑了《万历十五年》,“我爸爸书房也有,估计是挺好的书。”

他不知道那个幸运的男孩子是谁。偶尔想起,也会有一点点的怅然。

开始进入黄梅季节,细雨连绵,恼人的很。女孩子有阵没来了,他觉得心里空空荡荡,很失落。待到雨停的时候,天气就热了起来,书店门前有好多树,总有知了藏在里头“死啦死啦”的叫个不休。

大概是7月初,他在书架前理货,有人在他背后“嗨”地叫了声,他回头,高兴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是那个女孩来了,头发剪得清清爽爽,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明净。她手里还举着两根冰棍呢,正把其中一根往他身前凑。

他手足无措。是不敢接。也是激动。

“要化了。”女孩子说。看他还在迟疑,又道:不喜欢吗?我喜欢吃小豆冰棍。你喜欢什么,我再去买。

“不。不是的。”他接过,咬了一口,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么明天,我请你。”

“你真没意思。我请你又不是为了你还我。”

“嘿嘿,礼尚往来嘛。”

店里没什么人,他让她到柜台里头坐。她过去了。他把风扇调过头,冲着她吹。

“你好久没来,以为你不来了。”他淡淡说。

“中考了嘛。”女孩子啪啪吮着冰棍,小巧的舌尖猛不丁会溜出来,一舔,一卷,一收,那天真调皮的样子总会让他心旌摇曳起来。

“啊,结束了?”他说,想想肯定结束了,憨憨一笑,“考得一定好。”

“全班第一名。”

他忽然想起自己遥远的中考,有那么一点点尖利的感伤,也许因为这个,对面前这个女孩子,他永远只能怀藏一份真挚但是卑微的感情。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出色,一点点远离他。

她看他沉默,说,“其实学历不能代表什么,英雄不问出处。”

她怎么看出他学历不高呢。

她解释了,“这个店是我爸爸的朋友开的,以前我就常来逛,那时候还没有你。伯伯有次到我家找我爸,说起你了。”

他淡淡的“哦”了声,想象别人用一副怜悯甚或施恩的表情谈起他就有些发堵,他不愿意别人尤其是这个女孩子怜悯他。他面色就冷下来。

女孩子没发觉他的异样,扯过他放在台面上的书,兴奋道:“你也喜欢古典诗词?最喜欢谁的?”

他还没回话,女孩子已经宣告:“我最喜欢辛弃疾。”他就有点诧异,喜欢李清照还差不多。女孩子好像终于碰到能够聊聊的知己,眼睛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很兴奋,“他的词侠骨柔肠,荡人魂魄,我喜欢里面那股子英雄失路的草莽气。……最喜欢的词,对了,那句,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铺垫了那么多字,就写一个动作,但是把积郁难消的情状描绘得栩栩如生。哎,你喜欢哪首?”

钟羽想了想,“倒是比较喜欢白居易《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饮酒诗中这首意境极为出色,哎,你说那个绿蚁什么意思呢?若说酒的浮沫像蚂蚁勉强能通,可也不该是绿色的啊。”

“我想大概是为了跟后面的红炉对仗。爱情诗你喜欢谁的?”

“苏东坡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或者元缜的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刚翻到一首,知道的人可能不多,是清朝黎简的《悼妻诗》:一度花对两梦之,一回无语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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