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总是我(1 / 1)
像是睡了一个很舒服的长觉,刚刚清醒的人们便接到左总管的通知,召集了所有住在府邸里的人到宽阔的前院集合。
十二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寒了,而今天,好像特别的冷,因为,真正的冬天已经到了--
被五花大绑的白菲菲神情倨傲的站在石台中央,而神色冷峻的霁龙则坐在白菲菲的正前方,他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左乐涛、李君耀、秦雨歌,以及他的十几名亲信手下;其余的护城手下,全都站在石台底下观望。
待看到五花大绑的白菲菲,众人吃惊不小,这城主夫人到底犯了什么严重的过错,居然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的开公审大会。
“白菲菲,你蓄意掳走本城主的妹妹和寒冰山庄庄,同时还对本城主下毒,意图利用城主夫人的身份控制霁月城,你认罪吗?”霁龙清冷的声音响彻全场,但他所陈述的内容,却吓得在场人士瞠目结舌,久久反应不过来。
白菲菲面不改色的望着霁龙,清晰而缓慢的说道:“我只承认毒药和蒙汗药是我丢失的。”
霁龙额头青筋突起,异常气愤道:“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认罪。”
白菲菲纤细的身影伫立寒风中,犹如傲雪的白梅,临危不惧,她从容不迫的继续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反正自始至终我都是孑然一人,我只担心你刚愎自用,在六日后,你毒发身亡之时,才会明了这一切都是借刀杀人之计,希望到时你别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霁龙脸色微变,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的话和她脸上决绝的神情给震撼了,正想再问清楚一些,蓦然眼前银光一闪,离他十米远的大树中突然飞出一抹深色的人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的举剑直直的刺穿了白菲菲的肩胛骨--
反应最迅速的当属武状元李君耀,他抽出腰间的软剑,迅速上前与来人缠斗,可惜来人动作太快,立刻抽出穿透白菲菲身体的剑,虚晃一招后,又朝坐在最前方的霁龙刺去。好在李君耀身手也不弱,早一步看穿了他的企图,及时挡在了霁龙面前,让现在与普通人无异的霁龙险险的躲过了一劫。
场上会武功的人全都涌上来与蒙面刺客打斗,眼见加入战局的人越来越多,刺客不慌不忙的扔出一颗轰天雷,待烟雾散去后,蒙面刺客早已不见踪影。
白菲菲的身子抖动的如暴雨中的娇花,肩胛处喷涌出大量触目惊心的鲜血,不过片刻时间,她胸前的白衣、缚身的麻绳全都沾染上了洗不掉的血色;她攒眉蹙额,终于支撑不住伤痕累累的身躯,颤颤巍巍的倒下了,就在圆眸缓缓闭合之前,她努力的睁大双眼,想看清霁龙此刻的表情,只可惜眼前早已模糊成一片,她根本就分不清他的方位,带着浓浓的遗憾合目,眼角缓缓滑出滚烫的泪水,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又动,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一时间,霁龙听不到众人的惊呼声,听不到刀剑相撞的打斗声,更听不到李君耀让他躲开的急呼声。从看到长剑刺入白菲菲身体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就陷入了呆若木鸡的茫然状态。
他的灵魂好像早已飞离了这副身躯,不管场面如何混乱仿佛都与他无关,他的眼里只看到一片刺目的红和一片刺目的白。他忆不起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的,更忆不起他到底痴看了她惨白的容颜有多久,只知道他必须要将那具瘫软如泥的身躯牢牢的锁进自己怀中,不能再任人伤害。
一股痛彻心扉的切肤之痛逐渐扩散至四肢百骸,心脏仿佛再也无法承受这突来的剧痛,掀起一阵胜似一阵的绞痛,喉间再次涌上熟悉的腥甜,他转头呕出几口黑血,在昏死前的瞬间,他仍记得自己必须要护着气若游丝的白菲菲。
……
就在众人纷纷奔走相传霁月城城主霁龙命不久矣,霁月城今后命运堪虑的流言时,在一处隐秘的地牢中,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天地。
天已透亮,耀眼的阳光透过未关严的窗户,直射到某位还躲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天昏地暗的白衣男子脸上,清楚的看到他就连睡觉也不忘挂着自家的招牌笑容,也许是阳光有些刺眼的缘故,他终于不情愿的动了动,就听到了一声轻响。
“咔--”
寒遥醒了,说奇迹也好,说幸运也罢,他居然能在没有任何声音干扰的情况下自动醒来,还咧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当然,脖子如果不是被痛醒的话,相信他的嘴巴咧开的弧度会更加完美,甚至还会自发自动的挂上招牌笑容。
倒霉啊,他只不过稍微的动了下脖子,结果就落枕了,害得他只好歪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起身查看伤势。当从铜镜中看到自己完美的脖子向左呈标准的90度歪斜状后,他很想笑,但更想哭--
因为他已发现这不是自己原来的房间,他哭丧着脸抚着僵硬的脖子,仔细打量着房间的布局:三面全是石墙,只有玄关那一面用铁栅栏隔离开,栅栏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而铜镜上方的石壁上只留有一扇不小的通风窗口,可惜被整齐的铁栅栏封死了,耀眼的光线透过缝隙投射进来,一眼便可望穿房内的物件摆设:一张床、一张桌、几根凳、一只大衣柜,一张梳洗台,睡床的旁侧还有一道小门,估计是茅厕。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斜眼瞧瞧那铁栅栏,再甩甩无力的四肢,不难猜到--他被绑架了。
原本以为落枕、被绑、武功暂失,应该算是很不幸了,但接下来当他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被绑走的线索时,愕然发现,什么叫做不幸中的更不幸:那就是被绑的时候,他正好在--如厕。
想到这里,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像他这么倒霉的肉票,估计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就在他暗自神伤的时候,铜镜中倒映出一张模模糊糊的小丫头的脸,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很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寒公子您醒了,新衣衫已经准备好放在您床尾的柜子上了。”
听到声音的寒遥直觉的快速转头。这一转头,当时就让寒遥痛得是热泪盈眶,口歪嘴斜。当他僵硬的将头以龟爬的速度转回标准的左斜90度,难得还有心力继续揽镜孤芳自赏:还好,还好,脖子依旧歪斜、弧度依旧如故。
“小三,你还愣着干嘛,快伺候未来姑爷梳洗啊,否则等下宫主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镜中又出现一张跟小三打扮差不多的小丫头。
“哦,我马上端水来。”说完,犹如惊弓之鸟的小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寒遥在脑海中迅速拼凑出两人对话的关键所在:原来他被这不知是什么宫的宫主给瞧上了,想嫁给他。
想到这里,寒遥额头布满黑线,他当然知道自己长得英俊潇洒、仪表非凡、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貌比潘安、温尔儒雅、神采英拔、面如冠玉……,可没想到这出类拔萃的俊颜已经出色到让人犯罪的地步了,居然不惜将他直接绑来成亲。
唉,天妒英材啊,人太帅了也很麻烦。那现在怎么办啊,只好先自救呗,知己知彼才有把握打胜仗嘛,看着铜镜中浮现的身影,寒遥决定先从眼前这小丫头下手,先套出这宫主的底细再说。
暗忖片刻,他歪着脖子慢慢转过来直接面对着那名看起来沉稳老练的小丫头,脸笑得跟朵花似的,“那个小姑娘啊,你们宫主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们这里是什么宫啊?”
“寒公子,奴婢叫小六,如果是您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可以问我或问刚才出去给你端水的小三,但是除此之外,小六一概不知。”这个叫小六的小丫头态度不卑不亢,一番话还说得滴水不漏,害得寒遥像花朵一般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正在这时,小三端来了洗脸水,“公子,水来了,请快梳洗更衣吧,宫主一个时辰后会来看您,吩咐您要好好打扮一下。”
闻此言,寒遥的笑脸僵得更厉害了:什么叫让他好好打扮一下,他又不是女人,打扮什么,难道还需要涂胭抹粉,那神秘的宫主大人才会召见他。
见他半天不动,小六示意小三放下水盆,径自拧干帕子,直接走过去替他抹脸。
“喂,小六,你干嘛那么用劲,我的脸又不是猪皮,擦得那么狠,我的皮都快被揭下来了。哎哟,你别动我的脖子,痛,好痛。”寒遥哀嚎连连,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六,做起事来那么认真有劲,要不是他武功暂失,要不是他脖子扭到,要不是他寄人篱下,他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忍了又忍,直到他的脸被擦得红光满面,金光闪闪后,小六这才住了手。
“公子请选衣、更衣。”小六神色自若的出言相请,随即从柜中取出三件不同颜色的衣服,分别是大红色、金黄色、青绿色。
寒遥嘴角抽搐的厉害,对她手中的新衣很是不屑一顾,“不是我想说,确实是你们宫主的眼光还真不是普通的差啊,就连选个衣服的颜色都能选得那么标新立异,让人看了想不摇头叹息都不行。
啧啧,你自己瞧瞧这青绿色,难道我长得很像一颗葱吗?还有这金黄色,简直俗气到不行,如果让我穿得这么金光闪闪的上街招摇,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抢嘛;你再来看看这件耀眼的大红色外衣,我的外貌已经俊得无可挑剔了,还需要穿这个去招蜂引蝶吗?再说了,我凭借这一身朴素的白衣把你们的宫主给招来,就已经够让我悔不当初、扼腕不已,如果再穿着红衣出去兜一圈,到时不幸再招惹一些江湖侠女前来掳我回去成亲,那我可吃不消啊,求求你们就放过我吧。”
小六面不改色地回道:“我们宫主说了,如果寒公子自愿换好新衣,那您就可以予取予求;反之,如果是被我们强迫穿上新衣的话,那就饿一天不给饭吃。”
寒遥只愣了一下,便动作迅速从小六手中抓过那件青绿色的外衣,带着尴尬的笑容解释道:“现在仔细一看啊,我才发现这青绿色的衣服布满了春天的气息,让人心生向往,我好喜欢啊。说到这里,不得不夸贵宫主一句,她的眼力果然非同凡响啊,的确不是我们这些俗人能理解的。”刚才被他批成一颗葱的外衣,此刻却被他当成宝贝一样穿在身上,还歪着脖子站在铜镜前美个不停,笑得是春风满面,心中却早已把那变态的宫主骂得千疮百孔、百孔千疮。
他穿上这件绿衣横看竖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上看下看明明就是一颗葱嘛,再加上他歪斜的脖子,更像是一颗倒栽葱。偏偏他还得强颜欢笑,一脸喜色的穿上那件变态衣服。
垂首为自己的悲惨境遇默哀数秒,然后抬头露出招牌笑容,“那个,小三、小六,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小三憨直的点头:“有,有,不过--”
“不过宫主有吩咐,请您再等会儿,她会尽快赶来与您一同用餐。”小六面无表情的接过话尾。
“啊?”穿得很像倒栽葱的男人一脸苦瓜相,很想问问能不能先吃点什么东西垫垫底也好啊,却在看到小六一成不变的面部表情后,不得不咽回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