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我离开了(1 / 1)
突然间,大家都找到事做。
前段时间像花蝴蝶般忙着与各位名门淑女相前的寇凤鸣,开始紧锣密锣筹备与宁小田的婚事。全城的公关公司都哄动了,所有策划精英们都在搅尽脑汁设想婚姻方案,这位英俊多金的钻石王老五,不计划花多少钱,务必要给爱侣一个最完美的梦幻婚礼!
风声才一放出去,向来不干涉儿子的寇家父母,站出来坚决反对,几次登门找上来维景公寓,与儿子谈判。
隔着一道门,小田还能听得到寇母唉声叹气:“孩子,哪有父母愿意阻拦儿子的幸福,她若是简简单单也罢,但今天与李家纠缠不清,明天与凌家剪不断……前几天才上新闻头条,这个时候……凤鸣,反正你们都同居在一起了,再慎重考虑清楚,才决定要不要结婚。”
“妈,不能怪他,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小田就不会惹上吕思思那个疯婆子。如果不是送她去温哥华,她也不会遇到李尚治。如果我以前对她好一点,她也不会那么绝望……
上次结婚,只有少数亲戚参加,委屈她了,这次起码得宴开两百围,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我寇凤鸣的老婆,没有人敢欺负她,看轻她。妈,你也知道她的品性,她不是坏女人,只是受了太多的苦,我们家的人以后要更加善待她才是!”
“怎么说你才明白啊?你这么精明的孩子,怎么就在感情事上犯糊涂?宁小田是怎么样的人,我们几十年阅人无数,怎么会不清楚?你一意要复婚,有没有问过您是否甘心情愿?我们两个老家伙,是担忧她的心不在你这里,你用情太深,反而受伤!”
无论怎么劝,寇凤鸣就是铁了心,不顾后果要娶宁小田,寇母劝说无效只能暂时离去,临行前再三回头,对儿子的婚事担心不止,放不下心头的担忧。
屋里又再剩下两人独处,寇凤鸣问她:“小田,你愿意吗?”
本在看书的小田,抬眼看他,眼里隐着些同情。
被母亲说中了,她的心早已经不知遗落何处……寇凤鸣不再笃定能留得住她……几天下来,这个运筹帷幄的男人,明显清减了许多,他更加固执地想要将她抱紧在怀里,小田亦不反抗,任由他抱着两人坐到天明。
本来选来选去无法定夺的结婚方案,草草决选了一个看起来最气派最盛大的。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寇凤鸣开始拖着宁小田四处看场地,商量酒席的菜式,讨论婚纱的设计……每天像走马灯,从城东奔波到城西,再从城西折腾到城东。
寇凤鸣再三强调:“无论如何,我不会放手的,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小田也不跟他理论,在她看来,就寇凤鸣对待她的这件事,早已经是失去理智,无法理喻的人。无论他忙什么,她不发言,不参与,陪坐在旁,就像个没有灵魂的美丽公仔。
整个秋天居然没有一个黄道吉日,最后不得不将婚礼定在入冬后的第一个周末。寇凤鸣与她商议邀请宾客的名单,浩浩荡荡的十几张纸,足可以印本中国权贵黄页……
这边忙,那边也忙……
数十名保镖守住了医院的半层楼,连医生护士要进入病房,也要经过严密的身份核对。四太太对惹事的宁小田没有好脸色,第一天见面直接视若无睹,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接着数日,小田在楼梯口就被直接拦下,尚治的助理把话说的很直白:“太太不喜欢你与少爷见面,请别让我们难做!”
他好了吗?
李家将所有消息都封锁了,外界并不清楚尚治的情况,所以小田只能从何鹏处探知尚治的伤势。
吕思思那一戳,是狠了心要她死,尚治的内脏器官受伤严重,大量内出血,抢救后还晕迷了整整两天一夜,醒转了仍然十分虚弱,医生说转院不益,所以才留下来养伤。
他的未婚妻也来了。
就算给她再见到他,除了一声“谢谢”,她又能再说些什么?难道说……我后悔了,愿意跟你一块儿追求爱情?
小田自己也忙,她将自己名下部分股份过户给何鹏,换取了一些现金。
在确知尚治的情况稳定,不会有性命之虞后,她让安娜周末陪同去逛了次百货公司,买了些日常穿戴的衣裤鞋袜。
年轻人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小田脸上又开始浮起笑容,婚礼将近,她也未必对老板完全没有感情,总这样派人看着她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安娜,我想上个洗手间,干脆去KFC顺便坐一小会,吃个蛋挞?”
“好。”安娜见餐厅里塞满人,将手中的大包小包通通塞进随行的男人手里:“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就会出来。”
小田问道:“要不然,守在洗手间外面也行。”
随行的男人们面带难色互相对望,其中一个说:“我们就在这儿等吧。”
小田去上洗衣间,安娜去买吃的……周末的百货公司人山人海,安娜排了老长的队买到食物,再从人堆里找出两个座位,左等右等不见她出来,心里开始有些担心,跑到门口问那些随从:“看到小田了吗?”
诸人摇头。
安娜急了,冲进洗手间拼命敲门,在骂骂咧咧声中,仅有的几个小格间一一打开,根本没有见到宁小田,再打电话,行动电话已经关机。
随从们分散在不足两百平米的的空间四处寻找,也不见痕迹。倒是发现这家KFC虽然不大,但有四个出口,小田应该是混在人群里,不知从哪个出口溜了。
一天过去了;
一周过去了;
一月过去了;
所有航空公司近段时间的订位纪录,所有酒店的开房记录,所有她有可能去的地方联络的人……寇凤鸣发了疯般,挖地三尺去找。
没有什么关于她的消息。
她……凭空消失了!宁小田买了张火车票,开始流浪……
本来就是没有根的浮萍,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牵挂…...风吹到哪,便飘到哪。
十四亿人口的央央大国,想要隐藏起来何其容易!刚开始很刻意不用银行卡,选住些平平常常的小酒店,旅行的路线也选的是些中小型城市。
一路向北,那些传说中的寒苦之地。走走停停,孤身女子上路,自然故事格外多,看尽人情冷暖,见识了社会的光明与阴暗。人与人之间充满阴谋诡计,也有无私的帮助。这个世界的构成,便是有好人有坏人,但尽多人生活在灰色地带。
大半年的辗转,也将中国走了大半,她也觉得累了,选了“天使南岸”捐助学校名单的其中一间驻足,做了支教老师。
这是一所常年依赖捐款维持的小学,小田从学校的资料室里看到几年前的学校照片,学生孩子们都生活在泥坯房里,不少教室窗户连玻璃都没装,危危可及的墙壁仿佛风一吹便倒。虽然由“天使南岸”前年捐助二十几万改建了校舍,目前十几个班,近五十几名学生都有崭新的校舍可用,但由于学校地处西北山区,交通不方便,报酬很低微,学校里除了正副校长和教务主任,其它十几名全是民办或者支教老师。
十几个教师教十几个班,数学语文美术音乐体育,工作强度可想之大;许多曾经热血沸腾的年轻的支教老师们,往住便捱不住,加上物质贫乏生活单调,不到几个月便返回城里去了。小田留下来时,校长看着这位年轻美丽的女子,喃喃道:“能留半年也好,能留半年也好!”
小田就这样留下来了,生活在孩子们中间,每天教他们唱歌,学英文,讲关于外面世界的故事,她的到来,给这片干涸的西北黄地,带来了一湾清泉,给干燥冷漠的秋天,带来一阵暖风。很快,老师孩子们都喜欢上这个新来的宁老师。
同住在学校的老师还有两对夫妻,一对是年过中旬的本地人,另一对也是大学毕业后决心奉献自己回报国家的年轻人。见她独自而来便邀她一同开伙分摊餐费,小田也乐得融入其中,由于收入都不高,每天吃的不过是些最平常最廉价食物,往往素菜居多,一餐算下不过两三元菜金,与她以前在城市生活吃餐饭动辄数千元的日子相比较,简直是天壤之别。但几个人每天你收桌子我洗碗的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并不痛苦。
小田守在这座山洼小学中,过着近乎苦行僧清修般的生活,简单的人际关系,微薄的收入,每日娱乐不过是看看书听听音乐,不知为何,心头聚集的抑郁,像被风渐渐吹散了。以前总觉得终身难忘的痛苦过往,慕然间回首,颜色竟然淡的只剩下个大概轮廓。
如果没有突发的意外,也许她会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