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1）
“你一点也不惊讶我会约你出来见面?”从两人见面便一直充斥的沉默终于由林曼妮轻启樱唇打破。
“意料中的事，你并不想放弃他不是吗?”梦婷平静地说道。
林曼妮柳眉轻挑，表现出对她如此冷静反应的兴趣。“你知道?”
“他是个好男人，只要是有眼光的女人都不会放过他，更何况你曾经是他的妻子。”梦婷的口气依然平稳，没有一丝介意她和段斯浩过去那段婚烟关系的味道。
“如果他和以前一样，我不会再度执著于他。”林曼妮淡淡一笑，美如出水芙容。“但多年后再见，他变得温柔体贴，也变得更加沉稳内敛，让我不由得再一次爱上现在的他。”
“这一切得拜你所赐。”梦婷不客气了。“是你当初的离开，送给他的惨痛经验让他差点失去一切。”
“所以现在我回来弥补他。”林曼妮对答如流。
“孩子呢?你难道不欠孩子任何东西?”她口口声声只提到前任丈夫，又将小孩子置于何地?
“当然欠，所以我才这么努力想弥补他。”林曼妮回答时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敷衍，她以为快得让人无法察觉，却不知已分毫不差地落入梦婷眼底。
她太了解女人了，怎会不清楚女人眼里闪动的讯息呢?那么，你打算如何‘弥补’孩子?
“我希望能和浩重修旧好，给他们一个正常的家庭。孩子需要的是亲生母亲对他们的关爱，有血缘关系的母亲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不管那个人在孩子心中占有多大的分量。”她别有所指地道。
“你说得没错。”梦婷绝莞尔一笑。“而且现在的段斯浩也十分富裕，事业有成，更是托付终生的好对象。”
“是的。”这个平凡女子到底想说什么?林曼妮捉不出梦婷话中的重点，只能小心翼翼地应对：“也正因为浩事业有成，所以此刻他需要的是能帮他拓展事业的贤内助。”
“你指的是你自己吗？”真是个有自信的女人啊!她忍不住赞叹。
“没错，就是指我自己。”林曼妮打开皮包，取出一张支票。“这是一百万，请你离开浩，别再纠缠他，妨碍我们家庭的复合。”
梦婷状似欣赏地看著一百万面额的支票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为什么现实生活中也会有这种言情小说中的烂戏码呢？”
林曼妮倏地升起警戒心。“什么意思?”
食指与中指合作夹起薄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支票晃在空中。“一个妻子约情妇在咖啡店会面，并且拿出支票要求情妇离开她的丈夫——这种戏码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所有的小说中不就常常上演这一套吗?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梦婷将支票压回桌面，双眸凝视林曼妮美丽的容颜上。“第一，你只是离婚的前妻，不再是妻子；第二，我不是情妇，而是正在和一个名叫段斯浩的单身男子交往的女人；第三，很抱歉，我看不上你这些钱——林小姐，请别侮辱我也别侮辱了你自己。”
“蓝梦婷!站不住脚的林曼妮恼羞成怒。“你别忘了我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我可以上法院申请监护权。”
“我得很遗憾地告诉你，这几年不曾履行过母亲职责的你，在法律的立场上只会更站不住脚，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
“够丢脸了吧，你这个女人。”一道隐含怒意又明显带有不屑意味的声音插入。
“允文？”林曼妮压下错愕与困窘，佯装惊喜地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妈妈好想你！”
“想?”小小年纪的允文早熟的说：“你的‘想’有周期性是吗?多年一次?当他还是三岁小孩吗?
林曼妮愁苦直叹：“妈妈是有苦衷的，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你呀——”她伸出纤细的青葱十指，欲牵儿子的手。
“够了。”允文喝道，多开来了，“你这女人少假惺惺，你根本就没想过我，你只是——”
“允文”梦婷高耸眉峰瞪他。“不管怎么样，她仍然是你的亲生母亲，而且——我可没教你可以这么没礼貌。”
“早在她选择丢下我离开时，就没资格再说她自己是我的亲生母亲。”允文叛逆的说道。
“学会体谅是很重要的。”她当场拿出老师的威严教训允文。
“谁要体谅?”允文不耐烦地哼声。“背叛就是背叛，无法原谅就是无法原谅，正因为我能明白表达喜怒哀乐才说明我是个小孩子不是吗?你要我面对一个背叛我的人和颜悦色?老师，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原来你也是只顾大人颜面而拼命要小孩子忍耐的普通人!”
梦婷站起身，无奈地叹口气。“我很想替你骂她身为母亲却背叛孩子的行为，但是骂了又有何意义?难道说我替你骂她、甚至打她，当场让她难堪就能减轻你这几年来所受的伤害?你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那么我又何必浪费时间做这徒劳无功的事?我宁可把这些时间花在和你留在家里看电视、聊天上。”
“哼。”允文执拗地别开脸，不肯老实地承认自己觉得她的话没错。被冷落在一旁的林曼妮受不住这种尴尬，明明她才是孩子的妈，为什么他对她如此轻蔑与不屑，却对这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女人亲密得有如家人!
“你以为她是真心对待你的吗?”她拍桌斥道，无视其他客人投来的注目礼。“她只不过是冲著你父亲的钱而来，在你面前作戏、假装对你好罢了，你却相信她而不要我这个妈妈!你就笨得看不出事实吗?她根本不是真心对待你、不是真心想取代我当你的母亲呵护你们!”“有什么比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更痛苦的事?”允文一之前的急躁，悠悠地开口说。
林曼妮错将他的话听成对她的思念和在意，不自觉扬起唇角。“所以你接受妈妈回家补偿你们是不是?我们会有个正常的家庭，像以前一样的——”允文突然摇着头回应让她止住了话。
“因为记忆犹新，一想到你不告而别，抛弃我和老爸，所以我最无法原谅你。你根本用不著被取代，因为你早就失去身为人母的资格。”允文说着了超出他年龄好的话语。
“你……”林曼妮瞠大眼，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岁的小孩说出的话。错愕地接收来自于他的拒绝。“她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可能对你好，你太天真了。”血缘关系——这是她如今唯一能派得上用场的借口。
“关系是很容易被建立的。”
“就好像你轻而易举破坏天赋的血缘关系一样，托你的福，让我遇见她，学到更多不同的观念，跳脱身为亲生母亲的你所带给我的伤害。”他顿了下，
接着说“已经造成的伤害任凭你怎么弥补它仍然还是伤害，更何况你只是为了爸、为了自己才来，根本没想过我，如果真为我想你就不会私下约她出来谈了。”垂眼瞥过桌上的支票，他扬起冷讽的微笑抬眼睇凝她。
一瞬间，林曼妮确实感觉到多年后这孩子的改变，时间不只在段斯浩身上发挥作用，让他变成一个沉稳的男人，也在孩子身上发生作用让他更成熟，甚至比大人还敏锐——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恍然大悟。
而她呢?这几年的时间给了她怎样的成长?亦或是让她在事业成长的同时，感情也逐步退化，变得市侩、变得无情、变得唯我自私?
“如果不赶紧急起直追，我们都会输给孩子的。”梦婷突然开口，打断她的彻悟。
“收回你的支票，别让这小鬼看轻你。”如果不将她放在眼里，他是绝不会跟她说这么多的，八成是身为父亲的他暗自开导过他了。
林曼妮盯著桌上的支票许久，终于摇头轻笑，将它收进皮包，这一次她是真的死心了。“错过你的几年就注定要失去你一辈子。”这恐怕将成为她一生最大的遗憾。“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对你感到抱歉。”她伸手想碰碰他，却在他退后的拒绝下瑟然缩回，只能自嘲一笑。
“爸，这里!允文回头见段斯浩四处张望，于是开口叫到，让在场的别外两个人循声看去——果然，他来了。
“你怎么会来?怎么回事?她身上是装了监视器吗?怎么他们父子俩都知道她在这?
段斯浩看向儿子。“保姆打电话给我，转述他交代的话。”
看着这一幕，林曼妮感慨道“你们就像一家人一样。”早在一见面她就该承认这一点才是。林曼妮压下苦涩的情绪如是道，告诉自己不死心也不行了。
“我从来不打算成为他的母亲——”梦婷看向林曼妮“我只是想看他成长，看他今天比昨天大一点，明天比今天更成熟一些；可以的话，提供他想要的一切，亲子关系中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敌不过血缘天性，我只希望自己能在他心里有一个角落就够了，我真的是这么想，所以——”
“什么都别说了。”林曼妮伸手轻拍她的肩，淡然笑道：“你真的不适合安慰人，但你可以抚慰他，允文就拜托你了。”微微躬身，她退出这一切离开。
“她是个好女人。”梦婷目送她离去后叹道。“不觉得可惜吗?
段斯浩摇头，环上她的肩，无言地表达覆水难收的讯息。
“对了——”她回头，表情古怪地看向突然出现的允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允文面有难色，支吾不清。
“难道……你偷听我讲电话?”她开始卷起袖子。
“呃”允文一步步后退，正如她一步步逼近的速度。“其实……”
“其实什么?”
趁梦婷一不注意，允文逃命似的拔腿夺门而出。
“别跑!”臭小子，敢偷听她讲电话!就不要被她逮到。
看着一前一后跑出去的身影，段斯浩无言以对，只能无奈的一笑，买单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