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梦婷坐在小公园里的长椅上，抬头遥望星空，一动也不动。
感到颈部一阵酸疼，她才妥协地低下头，改而俯视公园路灯照出来的影子，许久，深深叹了口气。
你会因为那个女人离开爸爸、离开我吗?
这个问题在她走进允文房间、打算开口安慰他前，他率先提出的问题。
当时她是怎么答的?如果你希望的话——唉，真是讨厌，她当时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才会那样子回答?最不安的应该是允文啊，夹在亲生母亲与她这个还不算家人的人中间……梦婷懊恼地想，后悔自己不够冷静。
但是——这要她怎么冷静得下来?她根本无法冷静以对。当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客观地面对这些情况时，才发现林曼妮的突然出现真的给她太大的冲击，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要对自己、对段斯浩有信心，可是林曼妮是这么的完美，又是他深爱过的妻子，更是允文的妈。她不想是梁凤怡，天啊但是要她放弃……好难呐!
她是那么喜欢允文和斯浩；但是孩子还是跟著亲生母亲比较好……
“你也有苦恼的时候?“段斯浩的声音冷不防穿入她暗忖的思潮。
“你还没睡?“梦婷回头。视线随著他的动作而移动，看他坐在自己身边。
“听到你出门的声音，允文告诉我你可能会在这。”
“他还没睡?“那小鬼，竟敢骗她说什么早睡早起。
“发生今天的事，大概谁也睡不着吧。”
“看来大家今晚都失眠了。也对，冲击太大了，多年不见的母亲突然出现在家里——我想帮他调适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对看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支著下巴，她颇为伤神地道。
“对了。”她突兀地打断他的话。“你呢？还好吧？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不过——”
“婷婷！”段斯浩选择以低吼截断她突如其来的热忱，因为他感觉不到热忱，只有生分，这不是平常的她。“你可以在依赖我一点，就像我依赖你一样。”
她为什么不多依赖他一点？他几乎要埋怨她的坚强独立了。
每当他感觉心情沉重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总是自动来到他面前，出现得那么自然、那么切合时机，一次次帮他度过无所适从的孤独感；但是她自己呢？印象中她从没依赖过他什么，唯一的要求是感情的培养，但也是依他的性格提出，说是为自己，其实是为他。
到头来，她为自己争取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不多为自己想想呢？总是为他人着想。“林曼妮的出现让你乱了方寸吧？”他问。
梦婷想了想，终于认命地点头。“嗯，我以为现实生活中不会出现这种小说中才会有的情节，一时之间感到意外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指的不是你的思绪。”他走到她面前蹲在她的影子里，抬头看她。“我指的是你的心，我要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而不是像解说一道题目似地用专有名词去说明你的反应。”她总是那么理智那么冷静，这是否表示她对他的感情没有那么深？“我只要你告诉我，一见到她时你的感觉。”
“感觉……”梦婷反覆低喃。“感觉……”一开始看到林曼妮的感觉……
“对，就是感觉，完全没有理性可言的感觉。”
他的声音低柔地像在催眠一样，加上指腹粗糙却温存的在她颊边来回抚摸，逐渐涣散她的心神。
“惊讶、在意、害怕、嫉妒、不想失去!我——”惊觉自己愈说愈离谱、愈说愈激动，梦婷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咬紧唇，她首度慌乱了脑子。曾几何时她这么没有自信来著?
“我……我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胡说八道，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用力甩甩头，看能不能清醒点。“回去吧，大家都累了。”她站起来，转身迈开步伐；不料却被他从后头揽腰一把抱住，直挺的背脊完美贴合在他结实的胸口、小腹，略凌乱的头发在她细腻的颈肩磨蹭出刺痛麻痒。
“斯浩?”
“我好高兴，真是好高兴。”
“什么?“她胡说八道，整个人觉得乱七八糟的，他却很高兴?
“你惊讶她的出现、在意她的存在、嫉妒她的身分、害怕回应、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我好高兴!“段斯浩激动地说著。
梦婷仍处于错愕中。
“一直依赖你可以注意周遭人，可以关心每一个人，却总是忽略你自己，教别人表达感情的你却不会表达自己的，好几次我以为你爱我不如我爱你来得深，因为你不曾表示过在乎、表现过嫉妒——”
“呃，其实我——”
“林曼妮这件事最紧张担心的人其实是我，当允文跑来跟我说，他问你会不会因为她而离开我、离开家这问题，而你回答‘如果你们都希望的话’时，我真的很害怕，因为你完全没提到自己，让我以为你根本毫不在意去留的问题，随时随地只要一句话就能毫无牵挂地离开，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
整个晚上我都在害怕，怕你还没有爱我到兴起占有的念头而随时可以放手，怕你会因为这个理由潇洒地离开，更怕你会突然跑来告诉我说，孩子应该和亲生父母一同生活而要我重新接纳她——可是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真的在乎、真的嫉妒。”他倾诉内心总是存在的忐忑。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
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彼此的视线能够交集在彼此眼里。“不，我不要你的安慰。你总是可以说出别人想听的话来安抚别人的情绪，但我要的是你的真心话，不是为了安抚我才说的话，我要的是不理智、不冷静的蓝梦婷在任性之下所说的话。”
原来害怕的不是只有她一个……所有乱七八糟的感觉在一瞬间全消失不见了。这是女人最笨的地方吧?
“额，我知道现在问很不是时候，但是我没办法不在意，”段斯浩吞吞吐吐的说。
梦婷奇怪的瞅着他，“你是怎么了？没什么事你就说呀！”
“那天，我看见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是谁呀？”
一时之间梦婷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段斯浩见梦婷不语，误以为她心虚，不确定的心又跑出来了，转身想离开，不想听到梦婷承认的事情。
见他要走，梦婷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直扑进段斯浩怀里，抡起拳头用力打了他一下。“你很讨厌耶！竟然不相信我？”
段斯浩忍不住扯出一抹苦笑。“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想，可是我....”
“他是我一个老朋友，而且他结婚了，最重要的是他的老婆是我最好的好朋友。这样说，你是不是能安心点”梦婷无力摇了摇头，也无奈的说道。“你应该相信我的，还是在你眼中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当然不是，是我不好。是我小心眼，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段斯浩着急的解释。
听到他这样说，梦婷既生气又心疼，何时各个方面都很优秀的他竟然对自己没信心。
“本来昨天是想把他们约出来见见面的，最主要的是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的，可是他们都凑巧没时间，所以我也就没和你说这事，没想到你就误会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抓住她的手，他温柔地将她抱进怀里。
“我爱你！”
“什么？”段斯浩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段斯浩又惊又喜地看着她。
“好话不说二遍，你不知道呀？”梦婷红着小脸娇嗔道。
“再说一遍嘛！我想在确定一下，来嘛！乖，再说一遍。”段斯浩哄骗道。
看着他那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模样，梦婷就想笑，可是她还是有说了一遍，“我爱你！”
这回段斯浩听得真真确确，他激动的低下头，吻上那诱惑他的朱唇......
月光下，相爱的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